魏悅在司馬炎執意相陪之下也不能在西城綠洲呆的時間太長了,安頓了西城的徒眾,帶了一部分隨從準備回到建州城。
司馬炎畢竟是宮中予以厚望的皇子,這樣陪著自己實在說不。杜庫爾將自己的弟弟庫勒爾留在了西城照料魏悅特意吩咐下來要照看的那個酒窖,還有打理過往的商路生意。
他自己卻執意要隨在魏悅的身邊一同進京,司馬炎知道有著杜庫爾這樣的高手護著魏悅自己倒也放心了不少。
眼見著回到了建州城的時候已經入了冬,剛進了建州城的大門,魏悅的馬車便被前面長長的隊伍堵住了去路。
「雪兒你去看看,」魏悅輕輕掀開了厚重的車簾,沖騎著馬的魏雪喊道,這丫頭一路上倒也興奮得很。本來魏雪是坐不住的,杜庫爾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匹汗血寶馬送給了魏悅。魏悅轉手便給了自己的寶貝妹子,這丫頭一路上倒是沒少鬧騰。
魏雪听命去前面打探消息,不一會兒慌慌張張騎著馬回來道︰「長姐,前面好多人吵著要見長姐。」
「什麼人?」魏悅眉頭一蹙,剛回建州城便遇到這些倒也該是鄭重對待。
她說罷鑽出馬車,卻不想被迎面行來的司馬炎攔腰抱到了馬背上,嗔怪道︰「這麼著急做什麼?路上已經感染了風寒,這般出來也不曉得披一件斗篷?」
他說罷命人將魏悅的銀狐裘披風拿了過來,兜頭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魏悅心頭一暖。自己之前在關西的時候到底是身子被損了不少,剛去了西城便病倒了。所幸西城的能人倒也很多,稍稍調養了幾天也好了。即便如此還是讓司馬炎很是著急上火了一陣子。
現如今只要見到她不愛珍惜自己的身子。司馬炎也是會同魏悅翻臉的。他此番也不能將魏悅送進馬車里去,畢竟前面候著見魏悅的人需要認真對待。
杜庫爾月兌了自己的那身胡服,換了一襲漢服,只不過在袖口處稍稍改動了不少,看起來倒也精干得很。
他騎著馬跟了上來,與魏雪一起分立在司馬炎和魏悅左右兩側,看向不遠處規模不小的陣仗。
浩浩蕩蕩數百人看到魏悅的馬車後齊刷刷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雖然年輕人居多可是也有很多上了年歲的人。
魏悅擰眉看了︰「都是些什麼人?」
司馬炎側過頭掃了一眼杜庫爾道︰「你的屬下該是知道的。」
杜庫爾沖司馬炎行禮後湊到了魏悅的近旁道︰「為首的那個花白胡子的人叫杜彪是江南道掌管水上運輸的總瓢把子,身邊的那個中年漢子穿紫衣服的是海鯨幫的幫主顧俊通。從涿州到瓊崖的海陸都是他掌管,算是半個海盜了。」
魏悅心頭一驚,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掌門,您看杜彪右邊的那個人。長得細長像一根麻桿兒的。是江湖上人稱隨三爺的九城總瓢把子,地頭蛇的料。」
「這些人為什麼會來找我?」魏悅面露不解。
「哼!」杜庫爾微微揚唇笑道,「掌門不必太過禮遇他們,除了那個海鯨幫的顧俊通是東島派來探听消息的,其余都歸我們西城管轄,您是他們的主子,想必前來候著也是應該的。」
司馬炎眼角一挑︰「杜庫爾你這口氣有點兒大了吧?西城有這麼大的能量嗎?」。
杜庫爾臉色一紅知道瞞不過這個精明的王爺忙笑道︰「王爺見笑了,百年前西城實力最強大的時候。那些個水路海路的總瓢把子們可都是听西城調遣的。雖然如今西城實力不如從前,那是因為近百年來沒有一個穩定的掌門執掌大局。如今我們有了新掌門。他們自然是要來表示一下的。」
魏悅唇角一翹︰「我看不是表示吧?怕是來試探的成分更多一些,不過是禍躲不過,總要見面的。」
她轉身看著司馬炎笑道︰「我一個人去,你好得宮里頭的人,和這些江湖人士也不好照面。」
司馬炎眼眸中露出欣賞之色,果然是他看中的女人,有膽色。面對這麼大的陣仗倒也不怯場,他信她的堅毅果敢。
「好!」司馬炎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追風已經與你熟悉了,你且騎著它不會將你摔下去的,我身邊的影衛留給你,萬事!」
魏悅點了點頭,司馬炎翻身下馬。後面的隨從牽過了另一匹尋常栗色駿馬,司馬炎躍上馬背沖魏悅安心的笑了笑。
「魏雪,你隨著王爺進城去拜見你師父,這幾天光跟著我了,在你師父那里少不得要解釋一下,」魏悅知道自己這里畢竟是幫會道門之間的事情,人多眼雜她不想自己的出現在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
魏雪應了一聲隨著司馬炎還有一隊人馬穿過建州城南面的小巷,斜刺里穿過這一片低矮的房屋到了郊外司馬炎的九春堂。
遠遠便看到門口站著的身著雨過天晴錦袍的司馬如,月兌下了慣有的花色衣裳倒是多幾分少年成熟的風姿。只是看著魏雪和司馬炎的眼神中存著驚濤怒意和濃濃的哀傷,隨即又狠狠壓制了下去。
魏雪竟然騎著一匹罕見的汗血寶馬,五哥倒也真的寵著她。遠遠看見那兩個人談笑風生,迎著金黃的落葉而來,郎才女貌的場面卻也養眼的很。只是卻像尖刺一樣刺痛了司馬如的眼眸。
「五哥!」司馬如笑著迎了。
「十二弟?」司馬炎心頭倒是真的開懷得很,自從自己在宮中被父皇重新認同委以重任,這個十二弟便同自己生分了許多。今兒來這里也是給了自己一顆定心丸。
司馬炎如今倒是不懼怕太子反而擔心這個心高氣傲的弟弟會有什麼想法,畢竟是自己以前一直將他扶持到了奪目的位置上。現如今這樣的反差真怕他生出什麼嫌隙來。
「五哥,這一次走的時間倒是很長,路上還順利吧?」司馬如的笑容空落落的浮蕩在臉上。
「還好。去涿州走了一趟,那些鹽商的名單已經備好明日便向父皇復命。」
「是啊!整治鹽商這事兒還需要五哥這樣的人出馬,呵呵,」司馬炎笑了笑轉過身看向了魏雪。
魏雪心頭一慌,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兩人之前狠狠吵了一架,此番重逢說不出的尷尬。魏雪偏生不是那種長袖善舞的女子,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是身子僵直無所適從。
司馬如心頭苦笑,果然攀了高枝兒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只不過是個尋常的皇子,若是輪如今的身價兒。五哥確實適合這丫頭有鳳來儀的命格。
司馬炎也知道自己的十二弟對魏雪心頭存著幾分情,忙笑道︰「十二弟,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不奉陪了。」
「五哥慢走,」司馬如躬身而立待司馬炎走進九春堂的正門後緩緩轉過身來。
魏雪忙要跟。卻不想被司馬如堵了一個正著。她慌亂的抬眸看著面前這個已經變了太多的少年。
「魏雪姑娘這麼急著跟做什麼?這一路上還沒有相攜相偎跟夠嗎?」。司馬如唇角含著入骨寒涼的笑。
魏雪一愣,白玉般的臉登時漲紅了,氣的哆嗦。
「司馬如有什麼屁盡管放出來!不要這般陰陽怪氣!」
司馬如一愣,這丫頭居然這般粗鄙不堪,盡管他是多麼的喜歡她的粗鄙,比那些世家大族拿喬作樣的女子令他舒服多了。
可是眼下這個光景,對面冰雪粉女敕的一個人兒顯然是把他激怒了。司馬如的眼神越來越凌厲起來,她知不知道自己找了她許久。幾乎要瘋了。至從她走後自己幾乎陷入了一片黑暗,整天酗酒度日。
只等著這丫頭能盡快回到他的身邊來。她莫名其貌的睡在五哥的臥房里這件事情他也認了,想著等這丫頭回來後自己就好好同她打個商量,重歸于好。
沒想到這丫頭和自己大吵一架後真的是追著五哥去了,遠遠看到此二人騎著馬言談歡笑的走進九春堂,他費了天大的勁兒才迫使自己不要在五哥面前發怒丟了份兒。
可是這丫頭竟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怎麼可以這般踐踏他的心?!!
「魏雪你給我過來!」司馬如抬手便拽著魏雪的手臂將她拽了過來。
「司馬如你放手!否則我不客氣了!」魏雪噌的拔出了劍。
司馬如更是惱了,這丫頭竟然要殺他,心頭的那股子火再也憋不住了,猛地將她甩在了自己的馬上,打馬順著前面的山坡跑了上去。
到了山坡頂上,司馬如將她粗暴的拽了下來,不想衣角被魏雪手中的劍刺破了一個窟窿。
「好!你為了司馬炎居然殺我?!!」司馬如氣急了,腦子里嗡嗡作響全然沒有尋常時候的一點精明。
「司馬如你沒長腦子嗎?」。魏雪心痛得厲害,他怎麼可以這樣詆毀自己?當下里手中的劍也不知輕重起來,司馬如到底還是心頭存著幾分憐惜的,雖然也發了狠與她爭斗但手下絕對留了很大的余地。
饒是如此兩人在山坡上卻也一來二去斗得不可開交,山坡上枯黃了的草也被劍鋒掃了起來,將二人死死纏住。
魏雪到底還是差了司馬如一截兒,一個不留神腳下一空順著山坡掉落下去。
司馬如登時慌了,忙將她攔腰扶住,一時間看著她慘白的小臉,怨恨,惱怒,內疚蜂擁而至。他猛地扣著她的頸項吻了下來,帶幾分報復的粗暴,發了狠的奪去了她的呼吸。
啪!魏雪實在羞憤異常,他當自己是什麼?可以這般折辱!一記耳光狠狠甩在了司馬如的臉頰上。
司馬如大口喘著氣,心頭宛若死灰。他還真是窩囊,居然被這丫頭當猴耍不說還這般縱容她的囂張。她與五哥不清不楚連句解釋的話也沒有,自己這般愛著她算什麼?
「魏雪,」司馬如一把將她推開,冷冷道,「你听著,你每一次對我非打即罵不就是仗著我愛你嗎?听好了,從今往後我對你的愛再也沒有了,被你殺死了,再也不會有,你好自為之!」
「司馬如!!」魏雪沖著司馬如的背影流著淚大吼,「你這個瞎子!你這個混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明明是自己被容祺陷害才造成了兩個人之間的嫌隙,怎麼會這樣越走越遠?他怎麼可以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來,一次次傷害她?魏雪只覺得心如死灰,踉蹌著沖下了山坡。
此時順著山坡的另一側緩緩走上來一個人,一襲紫衣迎風鼓蕩,詭異面具下是一聲幾不可聞的深深嘆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