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祺輕輕拈起了案幾上的一支玉釵,那是魏悅平日里喜歡戴的。若不是走的急促也不至于將貼身的東西落了下來。
正清走了進來跪在了軒閣的青石地板上,這一次自己將少主背叛的徹底,不光沒有將霏煙清理門戶,也沒有將容善的還沒有出生的殺掉,更是讓少主好不容易追查到下落的魏悅打草驚蛇再一次逃月兌。
容祺背對著他,身上暈染著層層冷意。
「正清你可知罪?」
「少主,屬下該死,」正清的聲音帶著幾分苦澀,「屬下當年十歲的時候跟隨了少主,最快樂的時光便是隨著少主攻打烏孫的時候,實在是酣暢淋灕,大當如此。謝謝少主一路的提攜!少主保重!」
刀劍刺入肉中的森冷聲音陡然傳出,血腥的味道彌漫了整個軒閣。
容祺的身子猛的一顫,藏在寬大袖.+du.筒中的手狠狠攥成了拳,凌厲的鷹眸緩緩閉上。
「來人!」
顏瑜一直等在外面心頭忐忑萬分,听到少主的命令沖了進來後卻是這樣令他難以接受的場景。
「正清!!」顏瑜猛的撲到了半跪在地上正清漸漸冷卻的尸身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送出去厚葬!正清三服以內的親屬好好封賞,他所在的家鄉免除三年賦稅。」
「是,是……」顏瑜拼命咬著牙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沒想到自己的好沒有死在征戰烏孫的戰場上。也沒有死在險惡的敵人手中,卻被自己一心忠誠相待的少主逼死了。
那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人掉進了冰窟窿里,寒涼到了極處。
外面又走進來幾個護衛恭恭敬敬的將正清的尸體抬了出去。顏瑜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備好了棺木匠正清入殮。
蓋棺之時,陪伴正清的唯有那柄伴隨他一路走來的吟風劍。
入夜時分,容祺帶來的人並沒有很快離開鎮子,而是在這處院落住了下來。容祺就住在了魏悅曾經住過的軒閣里。正清自戕造成的血腥味道和著那些藥味久久沒有散盡,容祺抬眸看著窗外的夜色只覺得分外蒼涼。
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
「少主,是我。」
容祺松了口氣︰「進來!」
顏瑜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一襲夜行衣。背上是一只再簡單不過的包裹,兩只手各提著一只烏溜溜的酒壇。
「你這是做什麼?」容祺鷹眸一爍,心頭竟然隱隱有些害怕。自己身邊信得過的人越來越少了。
「少主,」顏瑜依然是大大咧咧倒也不同容祺客氣隨即坐在了一邊的八仙桌邊,將手里提著的酒壇重重放在了容祺的面前。
「當年在烏孫的時候,我們一起殺敵。一起喝酒是何其的暢快!少主!再喝一杯吧!」
「好!」容祺緩緩轉過了身坐在顏瑜的對面。
「少主請!」顏瑜將一只酒壇推到了容祺的面前。
容祺接隨手拍開了封泥。揚起頭狠狠灌了一口,鷹眸微紅卻很快被堅毅之色所取代。
「說罷!」
顏瑜大大灌下一口酒︰「少主,我同正清還不一樣,他是你從小長大的玩伴,我卻是與你萍水相逢的好友。很奇怪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居然也能成為生死之交?」
「是的,確實很奇怪!」
「容祺,我現如今不想喊你什麼狗屁少主,當年你孤身一人將深陷狼群的我救出來。我就覺得你是我此生一輩子的。」
「顏瑜你怨恨我不該這樣對待正清嗎?」。
「不!」顏瑜嘆了口氣,看著容祺緩緩道。「身為主子的奴才背叛主子這樣的懲處已然是最輕的了。」
容祺眉頭淡淡一蹙,揚起頭又灌了一口酒。
顏瑜繼續道︰「容祺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也算是難得。其實我一直不喜歡被束縛著,所以這一次我再幫你最後一次,然後你給我自由。」
容祺舉著酒壇的手頓了頓,眉眼間的掙扎一晃而過,吃吃笑道︰「怎麼每個人都和我要自由?」
「容祺你雖然看起來冷情冷心倒也是最痴情的,一旦動了心便義無反顧。可是魏悅那丫頭絕不是尋常女子的性子。你若是真愛她就放她走吧!」
「不,我不會放手,」容祺斬釘截鐵,鷹眸微微眯了起來。
「好吧,其實與魏悅相處了一段兒時間也不知道你了沒有?那丫頭最是個重情重義的。我幫你最後設一次局讓魏悅回到你的身邊,權當還了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不過你要好好待她,不要再逼死了她!她雖然強悍但也架不住一次次的生死相逼。」
顏瑜手中的酒壇已然空了,隨即站了起來。
「不能留下來效忠于我嗎?護國大將軍一職現如今還空著,」容祺喊住了他。
「不了,多謝侯爺,小的浪跡天涯已經習慣了的,」顏瑜頭也沒回走了出去。
魏悅一路上幸虧有容善的血影門相護才平安抵達了邊境小城欽州,剛一進欽州地界兒遠遠看到官道上停著一輛罩著黑色帳幔的馬車還有一大隊人馬。
趕車的正是杜庫爾,他之前收到了血影門發來的消息,還以為自家掌門被容善圈禁做了人質,此番帶著一大群黑壓壓的西城子弟準備與血影門一較高下。
但是杜庫爾沒想到的是容善居然沒有太過為難魏悅,反而一應照顧都很周全。
「大小姐!」葉三娘也迎了上來,那日自己逃月兌後便輾轉到欽州與杜庫爾會合,只是看向魏悅的眼神有些躲躲閃閃,欲言又止的模樣。
魏悅知道血影門的人在此,這些屬下不方便說什麼隨即道︰「我沒事,一切安好。」
她轉過身沖馬車里陪伴自己一路的霏煙笑了笑道︰「霏煙多謝了,這個送給孩子。」
她將自己身邊帶著的一塊兒羊脂玉玉佩解下來遞︰「將來孩子生下來後這塊兒玉佩便算做我的一份見面禮吧。「
霏煙看著那塊兒玉佩上面的西城字樣不禁大吃一驚,魏悅以西城掌門的身份贈了這麼一塊兒玉佩,將來這個孩子便是又有了一層保護,不禁百感交集。
「保重!」魏悅轉身離去到底還是因為隔閡沒有同一邊的容祺話別,走到了杜庫爾等人那邊,再沒有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