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李迥倒是放慢了腳步,等著秦芷兒一起往里走。
正殿里,皇後與幾名御醫正討論著,忽听見了傳諾,說九王爺駕到,驚得差點從椅凳上跌了下去。
她上次陷害秦芷兒不成,相反的,那些證據被李迥三下五除二地查了出來,證據確鑿地遞到了皇帝面前,她原就不受寵,馬上引得龍顏大怒,將她一切用度裁減,讓她在鳳陽宮閉門思過,如果不是因著她是那陰陽墮使的母親,皇帝會當場便廢了她,將她貶為庶人。
所以,她如今一听見九王爺的名字,心底里就直發顫。
這九王,定是她命里的克星,自他出生之日開始,就克著她。
他一出生,麗貴妃更加的受寵,皇帝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他,曾經一度想要廢了太子!
好不容易麗貴妃死了,他也得了那怪病,皇帝這才打消了廢太子的心思,可卻把朝廷大半的事務都交給了他打理。
她雖然是皇後,可她感覺,她一輩子都被麗貴妃打壓著,她死了,她的靈魂仿佛還飄蕩在這皇宮里,在皇帝的身邊!
如果不是陰陽墮使出了事,她今日也不會在這里了。
她看著李迥昂揚而入,他的身後,跟著那位秦子欽。
她忙含笑站了起來,向李迥道︰「九王,你也來了?」
殿內眾人皆有些吃驚,心想這皇後是九王爺的母後,她站起來迎接干什麼?
還滿臉的恭敬?
李迥倒是禮數十足,向她恭敬行禮,「母後,父皇讓兒臣過來看看。」
皇後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措,訕訕地又坐下了,道︰「九王,本宮已經和御醫討論過了,說她身子倒是沒有什麼,就是發育得太快了,可能飲食之上補得太過,只要適當控制好飲食,便成了。」
李迥恩了一聲。
皇後看著李迥俊美的面頰,心底里早就沒了要和他一爭長短之心,她連兒子都沒有了,還拿什麼和他爭?
如果這個孩子,是她生的,該有多好。
只要有這麼一個孩子就成了,哪還用得著她想盡了辦法,去弄那麼個陰陽墮使出來固寵?
皇後在心底里嘆了一口氣。
李迥卻沒理她想些什麼,只對那幾名御醫道︰「听聞皇妹又月復瀉不止,你們可查出了什麼來?」
其中一名御醫上前行禮道︰「稟王爺,公主是因為脾虛泄瀉之癥而引發的月復瀉,脾運化呆滯,水液積于身上,腸內水份過多,而引起了月復瀉以及大便稀爛,依微臣所見,公主理應避免進食肥膩以及寒涼食物,而多食用淮山藥,蓮子,芡實煮的湯汁,定能治好月復瀉之癥。」
李迥冷冷地道︰「你們上一次不也是這些說詞,治了好幾天都不見成效,要你們何用?」
那御醫額頭冒出冷汗來,撲通一聲跪下。
他一跪,其它的御醫也跟著跪下了。
就連皇後,也仿佛看到了暴怒的皇帝,腿也有些發軟,幸好她原就是坐著的,這才沒有失態。
秦芷兒听不懂中醫那一套,在一邊听得雲里霧里的,正琢磨著怎麼悄悄兒溜了出去,獨自行動,就見一眨眼的,屋子里跪了一地。
顧海在門外听著,心底里便感嘆,自家主子,越發的積威甚重了,一舉手,一投足……只要不是在秦芷兒面前……哼一聲都會讓人見了直打哆嗦的。
怎麼回事?
說是那位雙頭公主病重,這些大夫治不好?
那雙頭嬰兒,原就是身子畸形的,兩個人共用一幅內髒,自然會出很多毛病,在現代醫學發達的日子,百般照料著,也死亡居多,在古代醫術這麼原始,她能活了下來,便不錯了。
如果這位雙頭公主死了,會發生什麼?
秦芷兒忽然間想起了那跟隨著鳳輦一起進來的那位頭臉都被掩住的女人。
在這個當口,皇後帶了人進來,那個人,定是對這位公主極為看重的。
是為了這位雙頭公主的病?
一瞬間,秦芷兒想起了許多的細節來,比如說,這雙頭人的來歷,再比如說,那段投影當中,皇後被人要脅向太後下毒。
一想到這里,秦芷兒在這大殿再也呆不住了,悄悄移動腳步,就往殿門外移了去,來到殿外,正巧遇見了在外守著的顧海。
顧海攔住了她,「秦,主子不讓你離開。」
秦芷兒滿臉嚴峻,「顧海,你想不想替你家主子分憂?」
顧海側過頭望了她,一臉‘你很狡猾,我一點都不你’的表情,「秦,你老老實實地呆著,就是替我家主子分憂了。」
秦芷兒道︰「顧海,我也不瞞你了,在你和你家主子來之前,我們就來了,四處尋找地方進來,也不能進,就見著皇後的鳳輦來了,她帶了個頭臉都蒙住的陌生女人進來,但現在,那女人卻消失不見了。」
顧海听到這里,表情也嚴肅了起來,「秦,你想怎麼做?」
秦芷兒道︰「咱們倆人,別驚動他人,去查查看,你看怎麼樣?」
顧海直搖頭,「不成,不成,這可不成,王爺說了……」
秦芷兒打斷了他的話,「顧海,你是知道的,王爺的目標大,眾人的視線都盯在王爺那里了,如果有人暗底里使壞,這個時侯是最適當之時,咱們得想辦法阻止,你的武功高,有你領頭,對付一個女人,還對付不了?」
她斜過眼望他,「顧海,再遲,怕就來不及了!」
顧海想了又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平樂郡主一向膽大包天,扮成她兄長的模樣到處惹禍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卻也替李迥查了不少東西出來,她的眼神很銳利,也不會拿此等重要之事來開玩笑,如此說來,真有個人混進來了?
想想這里是聚鹿台,四周圍都有人守著,還真出不了什麼事。
先查查也好。
她說得倒是沒錯,九王爺的目標大,秦子欽可是個不惹人注意的。
顧海想了半天,喚了牧杉過來,要他在殿外伺侯,與秦芷兒一起,往雙頭嬰兒住處模了去。
有了顧海,秦芷兒自不用叫小黑她們了。
顧海走了兩步,忽地醒悟了起來,心想自己原是要看著秦芷兒,別讓她亂來的,怎麼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同謀了呢?
他狐疑地望了秦芷兒的背影,心想他不是又中招了吧?
秦芷兒見他沒跟著,回頭道︰「顧海,你走不走?」
顧海騎虎難下,只得跟了秦芷兒走。
那雙頭嬰兒如今的住處,在聚鹿台的二層,依扭聖祖皇帝成仙的記載,陰陽墮使出生之日開始,每長大兩歲,就要往高處住一層,聚鹿台有九層,等到她長到十八歲,就是渡引成仙之日了。
秦芷兒雖然在心底里認定這是一個極大的騙局,就象蟻巢里的人布置的其它的騙局一樣,不過是依據了現代的某些知識,設計而成的騙局而已。
可她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個騙局,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想那投影之上顯示的聖祖皇帝成仙之時的情形,從當時的情形來看,聖祖皇帝消失之時,那表情可不見得是好的!
兩人往聚鹿台二樓的後樓梯走。
顧海跟隨李迥來了聚鹿台好幾次了,對這里的地形極為熟悉,他在前邊帶路,手里拿了九王的令牌,後樓梯外有宮婢守夜,見了那令牌,悄無聲息地便放了兩人進去了。
樓梯不大,如古代所有的閣樓一樣,樓梯窄而陡。
局限于古代的建築技術,這九層高的聚鹿台能建了起來就不錯了,自是比不上現代那幾十層樓的的摩天大廈了。
兩邊雖有宮燈照著,但那燈光照在窄小的樓梯之上,也有些角落不能照到了。
顧海身負武功,自是身輕如燕,在前邊走著,如處平地。
秦芷兒腳穿高翹鞋,就有點兒吃力了,走著走著腳一歪,往一邊倒了去,還好一手扶著了旁邊的欄桿。
可忽地,她手里的那截欄桿莫名被她扳了下來了。
她吃了一驚,心想自己忽然間力大無窮了起來?
她把那截欄桿湊近了仔細觀看,卻那斷了地截斷面,間中已有許多成了粉末狀了。
她忽然間想起,為了拆王齊愷的台,她不是讓紅紅找了截滿是白蟻的木頭養著,還把那截木頭偷偷地代替了正建造的一段柱子?
很顯然,差不多一年了,白蟻已經悄悄地把聚鹿台木制部分腐蝕得差不多了?
顧海在前邊回過頭來,道︰「怎麼啦?」
秦芷兒忙把那截木頭重裝上了欄桿,搖頭道︰「沒事,沒事,歪了一下腳!」
顧海便繼續往前走。
秦芷兒看著那截欄桿,心驚膽顫了起來,可別在這當口兒,這樓梯塌了!
她往上走,連腳步都輕了許多。
生怕一個不踩了上去,那樓梯塌了下去。
這一摔下去,可就是幾米的距離,保證摔得個頭破血流,命喪黃泉!
這可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好不容易走上了二樓,踩上石制的地面,秦芷兒這才噓了一口氣。
除了樓梯口極窄,二層閣樓的空間倒是極大的,上面也有人守著,顧海依樣畫葫蘆,把李迥的令牌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