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叔叔不是很有錢嗎?怎麼會落魄到……」藍寧剛剛下車的時候,差點暈,再三跟司機確認,才只能相信,這個跟棚戶區沒有區別的地方,就是她家。
住在那個屋子,還是靠問,才拐彎抹角找進來的,敲開門,差點沒有認出母親來,和她之前對母親的印象,簡直大相徑庭。
雖然和母親的關系,不是很好,但是她一直覺得很遺憾,自己沒有遺傳母親身上的良好基因,優雅的氣質,飽滿的精神狀態,細滑白皙的皮膚,再加上叔叔用錢,給她堆砌的華麗包裝,誰看不出她是總裁。
可是現在,此刻,說是家庭主婦,也似乎不那麼匹配,很普通的一件衣服,顏色也不怎麼鮮亮,甚至上面還有些許污漬,胡亂梳了一個發髻,額頭的碎發凌亂垂下,臉上笑與不笑,魚尾紋,抬頭紋,甚至連法令紋也通通來報道。
+.++「呵呵,千盼萬盼,沒想到你還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回來了,也罷,回來就好,媽媽去給你做飯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輕輕拍了拍藍寧的手,僅僅那麼幾下的接觸,藍寧瞬間鼻子發酸,這還是的手嗎?粗糙得不像話,還記得曾經,和母親吵架時候,自己大吼大叫,說她被男人寵壞了,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有什麼資格當媽,如今想想,那是一種莫大的福氣啊!
「媽媽,我來吧!你休息一下。」藍寧的聲音有些哽咽了,趁著母親沒有看見,快速跑到外面的廚房,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怎麼搞得,一下子混那麼慘了,怕是還沒有自己的出租屋好了。
一切都像是剛剛解放那陣子的感覺,而城市的另一邊繁華得,感覺是未來世界一樣,這就是系統所謂的後果吧!
既然是自己惹的禍,那她就要扛起來,再怎麼說,以前上學和優越的生活,都是叔叔給的,現在家成了這樣,她自然要幫襯。
好歹是名校畢業的,演戲也算輕車熟路了,大角色也沒有,怎麼也能混個配角吧?廚房一面滿是斑點的鏡子里,映著自己的臉,還好,還好,做了幾次任務,漲了點顏值,這會兒看起來比以前好多了。
晚上,簡單和母親吃了一頓飯,雖沒什麼山珍海味,倒還是第一次感受親情,問及叔叔的時候,才知道,他因為要養家,去了外地打工,公司為什麼倒閉,母親也不知道,總之一切很突然。
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都是我的錯,藍寧陷入自責和恐慌中,她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等著她。
甚至現在,不太敢合眼,眼楮一閉一睜,這輩子就了,許是太累了,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楮。
「喂喂!開工了,又偷懶!」同樣的粗音質,藍寧心里一驚,這大清早又是穿到哪兒去了?難道又回到昨天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沒有一天是正常的。
睜開眼,看見的倒不是昨天的沙皮,今天這位瘦不拉幾,一看就是舊社會的,在看看周圍的環境,倒是跟昨天差不多,但肯定不是昨天,不過這個今天來的也太快了吧!
「還愣著!別以為是顏總介紹的,就可以偷懶,我們這兒不養閑人!」扔下一件衣服,搖晃著身體走了。
他剛剛說的顏總介紹,大概是顏司明吧!不過顏司明的臉面也就是這麼輕薄?如若不然,怎麼有人敢欺負自己呢,算了,反正也沒有指望什麼,有個地方掙錢就好。
抖開那件衣服,輕輕拎了起來,好家伙,這衣服是給化妝品做廣告的吧!從側面一看,兩個顏色,一邊還算干淨鮮亮,另一邊那叫一個髒啊!
根據經驗判斷,她篤定,自己一定是個背景,腦子里出現了幾個慘白的字,龍套演員!
更郁悶的還在後面,衣服不合身,應該是劇組的通用衣服,看肥的這個樣子,怕是上限起碼200斤,這樣做背景也不美觀吧?
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身後有人在用力拉扯,扯得藍寧舌頭伸得老長,後面的人還不耐煩地說︰「又是這件衣服,你怎麼那麼瘦啊!害的我費勁!」
哎唷,就算是龍套演員,一個小小的化妝助理,至于那麼不客氣嗎?詛咒你成不了大氣候。
用了一堆的夾子之類的東西,把後面補得像麻袋封口一樣,下一秒更是奇葩,助理在地上蹭了蹭,兩手黑黑的,照著藍寧的臉就抹,生怕抹不勻稱,反復了幾次,化妝筆沾了沾紅色的東西,在眼角,嘴角,還有額頭,輕輕描了幾筆,「行了,一會兒听召喚吧!」
藍寧回頭看了一眼鏡子,差點把自己嚇個半死,這是人還是鬼啊,就是背景也美一點好不好?簡直看不出來是人!
「快點上場了,趕緊就位,一會兒主角就要來了!」那個瘦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到她身後了,用手拱著她往前走。
片場在一片空地上,地面不平就算了,到處都是小石子,應該是故意營造的效果,而且剛剛撒上了一些煤灰渣滓之類的東西。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許多跟自己的一樣的人,剛才的瘦子指揮道︰「你們都躺下,造型多一點,先擺一擺給我看看!快!」
看來都是專業的,一聲令下,紛紛倒地,除了藍寧慢了半拍,不過她實在不知道躺在哪兒,空地實在太小了,人也太多了。
瘦子,二話不說,把藍寧拽倒,許是看她的「死相」不符合標準,立刻弄了幾個演的不錯的,把她給埋了起來,好在手下留情,還給她留了個呼吸的空間,不然演完她就真死了。
隨後,藍寧以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呼呼大睡起來,任憑外面硝煙四起,她倒也坦然處之。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開始有了騷動,也吵醒了她,所有的演員都站了起來,想必是戲演完了,忽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藍寧一抬臉︰「顏司明?!」
好吧,她現在是最狼狽的時候,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在乎顏司明的想法,可是現在,一天一地,無所謂了,她也總算體會了,顏司明以前的處境。
「我自己能起來。」矯健地站了起來,兩手輪番拍了幾下**,不過她也總算知道,這件衣服為什麼那麼髒了,現在更髒了,搞不好一會兒道具老師,又要吼她了,就是這麼個命了。
不知道為什麼,顏司明的眉頭緊鎖,盯著她,許久,深吸了一口氣,兩只手一勾,把助理喚來,耳語了幾句,助理便會意地走開了,不一會兒,帶著剛才那個亂吼亂叫的瘦子進來了,不過這回,瘦子明顯矮了一塊,拱著個背,對了滿臉的褶子︰「顏總,有什麼吩咐啊?」
瞄了一眼旁邊的我,他臉色一變,褶子抽搐了幾下︰「那個,顏總,這不怪我,麗姐你是知道的,我我也是…」
藍寧是明白了,原來是個牆頭草,不過倒也不恨他,藍寧做過幾次任務,下等人她也做過,明白這里面的規則,「這個挺好的,如果我自己來應聘,也許連這個都沒有,真的挺好的。」
「以後給她安排個好點的……」顏司明話還沒有說完,藍寧已經扭頭走了,她不要施舍,這樣已經夠丟人的了,經歷過,也知道這樣下去會給顏司明帶來什麼,她不願意毀掉他的一切,就是圖個安穩,先掙錢貼補家用。
離開片場的時候,分明看見了顏司明的車,等在門口,她還是偷偷從後門溜走了,身上帶著剛剛領到的三百塊錢,算是龍套演員里最高的了,額外還偷偷塞給她一個厚厚的信封,被她拒絕了,她要遠離顏司明效應,先做個安靜的小龍套。
不過,公交車還是第一次坐了那麼久,從擁擠坐到了空蕩蕩,好容易有位置了,也該下車了,一瘸一拐的,借來的高跟鞋,果然穿不習慣。
本想著趕緊回家,就能倒在床上休息一會兒了,可是剛到家門口,便看見廚房和屋子都被上了鎖,母親一直都是在家,幫著人家干零活的,除了買菜,幾乎不外出的,這個時間怎麼不在呢?
「你是?」鄰居的一個大娘,站在院子里收衣服,看見藍寧走來走去,便問道︰「你是干什麼的?」
「大娘,我是這家的女兒,請問你認識我媽媽嗎?」。藍寧知道,這種棚戶區,一般來說,鄰居之間是有交集的,怎麼也混個臉熟了。
「你是她閨女啊?你家出事了,你媽媽被送到醫院了,就是門口那家稍微大點的醫院,暈倒了!」
「什麼?!」一切都顧不上了,她也管不了腳又多疼,踩著高跟鞋,咬著牙,一路狂奔到了馬路對面的醫院。
到了醫院一打听,噩耗就接踵而至了,母親在送來的時候,已經斷氣了,手上還拿著一封信,藍寧根本不能相信這一切,一直忍著自己的情緒,在看見那封信之後,她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