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而狂!
殷紅淒厲的鮮血順著雙手滴落在地板上,林小草笑容燦爛,整體氣勢卻在不斷高漲,近乎不受控制。
這是絕對的秒殺!
剛才還是一副九州城內我第一的張狂姿態的林霄單手僵硬的握住茶杯,但卻不敢低頭喝茶,只是強自鎮定的跟林小草對視,眼神不受控制的有些躲閃閃爍。
二樓欄桿處一臉呆滯的林丹青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以她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被林小草拆掉了一條小腿的老虎此時處于什麼狀態,搶救及時的話,喪命不至于,但林小草將他砸在柱子上的那一下,足以讓他下半身甚至整個人都徹底癱瘓,以後再想動武,完全是痴人說夢。
老虎有多強?
在場的沒人可以給他一個準確的定位,可即便是傻子都知道,在帝國內權柄滔天的西南林家,絕對不會——給自家的核心成員配一個廢物保鏢,最起碼,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結果看著強悍實際上應該更強悍的老虎在這里直接被秒殺,華麗的一塌糊涂,僅憑這一點,林家每個人就都有理由,他們這次花了天價請來的保鏢,沒虧!
寂靜中,林小草笑容燦爛的向前邁了一步,眼神卻愈發凜冽。
完全處于本能反應,緊張的跟林小草對視的林霄下意識的向後蜷縮了一子,手中茶水搖晃,全部灑在了他的褲子上。
弱者!
這一刻,沒有人比他更像一個需要尋求保護的弱者了。
蜷縮了一體的林霄也反應過來,瞬間惱羞成怒,猛地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林小草。
這個保鏢很強,強的有些離譜,但林霄卻不認為他敢殺自己,從小到大,他見過了太多畏于權勢的強者,也見過太多不畏權勢卻死于狂傲的人物,一個保鏢,算得了什麼?
林霄冷笑一聲,剛想,一旁林懷宇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林霄少爺,你的人傷的很重,山下有醫院,我派人跟你一起把人送到醫院去如何?」
林霄的氣勢一頓,林懷宇根本不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繼續道︰「水墨,你父親估計快要到了,你去接一下。小草,水墨的安全就麻煩你了。」
「好。」
林水墨臉色有些蒼白,但還算鎮定,她從沙發上站起身,猶豫了下,走到林小草身邊,平靜道︰「我們出發吧,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林小草一時間怔在原地,驚人的殺氣剎那收斂,眼神中的凜冽迅速消退。
原本打算笑一下的林水墨驟然間渾身汗毛倒豎!
因為她突然間發現,面前的男人那雙眼眸在冷冽消失後,取而代之的不是平靜,而是茫然。
一種讓林水墨覺得危險驚悚到骨子里的茫然!
「不必了,我們出發。」
林小草愣了一會後,平淡開口道,他隨意月兌掉沾染了血跡的風衣外套丟在地下,只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轉身走向別墅大門。
襯衫長褲,林小草修長勻稱的身材近乎完美,他安靜的走向大門,腳步沉穩,不急不緩,堅定而堅毅。
但眼神有些驚恐的林水墨一時間竟然不敢邁步。
「水墨?」
林懷宇皺眉喊了一聲。
「嗯?啊,我這就去。」
林水墨猛然驚醒,深呼吸一口,踩著高跟鞋追了。
林霄臉色鐵青的在原地站了一會,最終一言不發的走到老虎身邊,將他抱起來,跟拿著一截小腿的福老一起離開。
大廳內再次剩下最開始的三代人。
林丹青跑到那件風衣面前,蹲將風衣拿起來,看了又看。
林從業猶豫了下,終于忍不住開口道︰「爸,剛才你為什麼要攔著?讓小草教訓林霄一頓不是更好?起碼也可以出口氣。」
「閉嘴!你懂什麼!」
林懷宇陰沉著臉,語氣凝重的呵斥了一句。
林從業干咳了一聲,模了模鼻子,沒有。
「二叔,剛才林小草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氣了,爺爺如果不攔著,那麼他就不是教訓林霄一頓這麼簡單了。」
林丹青將風衣提在手里,站起身,語氣復雜道︰「真的會死人的啊。」——
做為富家女,林水墨的座駕並不張揚,幾十萬的價格,但卻很新奇,是一輛紅色的特斯拉ModelS,造型優雅,這玩意放在九州城,估計比勞斯萊斯都要新鮮,林小草接過車鑰匙,隨意拍了拍車身,搖頭道︰「這種車在國內開很不方便。」
「確實,但我不怎麼出遠門,這輛車足夠滿足我的需求了,而且很環保。」
林水墨微笑道,拉開車門,沒有坐進後排,反而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林小草沒有多說,他對于這類純電動汽車無愛,跑個長途都可能沒電的廢物,國內的充電服務站比起加油站來說更是鳳毛麟角,四百多公里的續航里程,也就能滿足一下林水墨這種基本不出遠門的千金了。
雖然是純電動汽車,但百公里加速只需要四秒左右的變態動力還是讓林小草比較滿意,林小草一言不發,紅色的特斯拉沐浴著傍晚夕陽的余暉,安靜的下山,離開天公府,直奔機場。
車內氣氛略顯沉悶。
林水墨規規矩矩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面,修長的雙腿並攏,雙手輕巧的交疊在一起,腰部挺直,身體曲線顯得愈發玲瓏窈窕,她輕輕偏著頭,正大光明的看著林小草,眼神依舊沉靜,但卻少了初次見面時的那種審視。
華燈初上。
九州城五彩斑斕的夜景下,有些昏暗的車廂中,林小草的臉色被路燈照耀的忽明忽暗,他緊緊抿著嘴唇,稜角分明的臉龐落在林水墨的眸子中,沒由來的多了一絲堅毅的近乎死板固執的意味。
「你在看什麼?」
林小草語氣冷淡的問道,眼神平靜的盯著前方的路況。
「我在想,你為什麼叫小草這樣一個古怪的名字,無依無靠,平凡嗯,平凡低調」
林水墨語氣輕柔道,她原本想在平凡後面加上卑微一詞,但又覺得不太好听,又換上了低調。
「本名不好叫,給我取名字的師父說名字太大了也不好,所以又給我取了個小名。我覺得挺好的。」
林小草輕聲道,說起師父,他的臉部線條逐漸變得柔軟,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和愧疚。
「小草是你的小名?你的大名叫什麼?」
林水墨一臉好奇。
但林小草卻像是沒有听到一樣,不動聲色道︰「我來這里的時候,二師父告訴我你現在是九州城林家的關鍵人物,到底是哪些人想要對付你?」
「關鍵人物?」
林水墨喃喃自語了一聲,原本的定點好奇全部消失,出現在她俏麗臉龐上的,是深深的憂慮和無奈。
林小草靜默無聲,安靜等著答案,他來到九州城,不是來做一個小保鏢的,而且對于這件事,他做的本來就是不情不願,更何況他還不是喜歡被動防守的性子,他的想法很簡單,盡快把林水墨的麻煩處理掉,也算是對二師父的一個交代,至于之後林家如何,林水墨如何,跟他再也沒有半點關系。
「我了解的不多,只是听到了一些傳言,我爸是一省總督,在帝國內部,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有傳言說今年我爸很可能會再進一步,以他的年紀,今年如果可以再進一步的話,那麼他仕途的終點絕對會更高。而且我听說今年對西南林家也很關鍵,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對于這些,我不太感興趣,可能是我爸有了值得西南林家拉攏的分量吧。他們不能明目張膽的拉攏我爸,于是就想到了聯姻,希望兩個林家可以共同進步,而你所說的關鍵人物,無非就是因為我是這次聯姻的籌碼而已。」
林水墨語氣復雜,西南林家,這片遮蓋了九州城天空將近二十年的巨大陰影,有太多人對他們保持著惶恐敬畏的心態,林水墨內心十分抗拒嫁給林霄,但卻又怕這件事讓自己的家族受到影響,她不了解政治,但卻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西南林家想要對九州城林家動手的話,那麼後者根本就沒有還手的余地!
林小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腦海中瞬間想到了一個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詳的詞匯。
政治博弈!
帝國雖然是一黨執政,但不同人的執政者自然會產生不同的執政思路,久而久之,就會演變成不同的陣營,每個陣營都想將自己的執政思路擴大化,繼而影響全局,所以帝國從上到下上千萬平方公里的疆域內就會形成一張又一張的關系網,網中的每一個人都貼著明顯的標簽,而每一張網都可以算是一個巨大的政治派系,或者說政治集團,每一個政治集團都在為了自身的利益和其他對手爭斗,妥協,手段盡出,只為了達成一個各方面都可以接受的平衡。
博弈從來都沒有平息過,其中內幕不要說是局外人,就算局內人都是在翼翼的模著石頭過河,慎而又慎,不敢有半點差錯。
林水墨的父親林從政雖然是一省總督,位高權重,但如果著眼于全局,他很可能只是這次博弈的突破口,僅此而已。
至于林水墨的婚姻,顯然沒有被那些大人物放在心上,她的分量甚至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當做一個向外界釋放的訊號而已。
「每年一千萬美金的價格,只是讓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們林家的其他事情,與我無關。」
林小草語氣淡漠,各大政治集團的博弈,跟他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他來九州城是復仇的,不是做救世主的,保護林水墨只是為了遵從師命,這一點,他的心思從來都沒有變過。
「你對我們京城林家有敵意,我看得出來,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林水墨皺眉問道,語氣有些不悅,她不覺得林小草能挽救林家如今的困境,可听到他如此淡漠的語氣,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每年一千萬美金的價格,數千萬的人民幣砸出去,如此昂貴的代價,買的不止是林小草的身手,還是林小草背後的葉老的面子,起碼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可林小草倒好,真的以為每年一千萬美金的價格是理所應當了,真把自己當成神了不成?
林小草一言不發,安靜開車。
林水墨耐心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答,深呼吸一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輕聲問道︰「你很需要錢?」
林小草愣了愣,緩緩點頭,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隨著他的這個動作,他的眼神,以及僵硬堅毅的臉龐,都不自覺的變得溫柔起來。
林水墨內心沒由來的一顫,看著此時溫柔的有些醉人的林小草,柔聲道︰「是為了你喜歡的人嗎?她需要錢?對不對?」
林小草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神恍惚,腦海中,卻是截然相反的兩幅畫面。
猶記得三年前的那個初夏,在距離帝國不遠的北方,一個渾身縈繞著醉人公主香的白衣女子走出那片輝煌的超出普通人想象的浩浩殿堂,跑下那座繁花似錦的帝兵山,在山腳下死死的抱著自己的那一刻。
從那一刻起,林小草就知道,自己或許會忘記她那張淒迷的讓人心碎的臉龐,但絕對不會忘記那雙勇敢清澈的可以倒映出整個世界的眼眸。
那一年的初夏,帝兵山下,他狠狠的將抱著他的那個女孩甩在地上,不悲不怒,只是平平靜靜的說了一句滾遠一點。
林小草緊緊抓住方向盤,狠狠甩頭,將腦海中的這副畫面甩出腦海,又重重點頭,平靜道︰「我需要錢。很多錢。」
那座山,那些花,那些浩浩殿堂,那人的白衣和幽香,終究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他的唯一,一直在那浩瀚連綿的昆侖山。
那個安靜的站在天庭牌匾下,緊閉雙眸,如妖似魅,卻點綴了周圍一片茫茫雪色的一襲紅衣。
紅色的特斯拉電動跑車在九州城內的道路上靈活行駛。
車內,林小草嘴角輕輕揚起,笑容憨傻,懵懂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