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算不上你們王家的人。」
電梯滑到一層的時候,沉默了一路的林小草終于開口,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王復雨笑著眯起了眼楮,眼神不排斥不惱怒,反而透著一種親近︰「三年前我不知道我哥怎麼跟你說的,但起碼加入王家和是不是王家的人,其實並沒有區別,最多只是因為你不姓王而已,軒轅,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你一個人無敵,沒用的,你能以一敵百,那上千人總不行了吧?恐怕幾十個訓練有素的精銳拿著槍就能堵死你。一個人單打獨斗,成不了氣候的,所以在黑暗世界里,你是戰神,而我哥是皇帝。皇帝代表的是什麼?天下第一其實是次要的,皇帝兩個字,代表的是滔天的權勢,是一呼百應,是翻雲覆雨,是長劍所指數萬人兵鋒所向。戰神又能代表什麼?代表的是數十年來最驚艷的殺手,可再怎麼驚艷,說到底,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你憑什麼跟林風雪斗?又憑什麼報仇?」
王復雨再次丟給林小草一根煙,神態輕松,兩人年齡雖然有差別,但現在進行的卻完全是一場平等身份的對話︰「你或許能直接潛入輝煌神州干掉林風雪,先不說這樣做了之後你會面臨什麼後果,這種做法,你甘心?我和我哥都知道你想要什麼,所以我很肯定的告訴你一句,你一個人想跟西南林家,甚至西南派系慢慢玩,看著他們慢慢的一無所有,根本沒戲。你憑什麼?只是那一身武力值?這只能讓你自保,甚至連自保都不夠。你只會殺人,但是林風雪只需要一句話,就完全能讓你徹底的沒有立足之地。你當然可以慢慢的培養自己的勢力,咱們先不說其中的辛苦,這需要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到時候林風雪沒準早就入土了。」
「我哥走到這一步,是有逆天大氣運的,你師父那個大神棍說過,我哥一個人佔了帝國大半的輝煌氣數,起碼百年之內,帝國不可能出現第二個皇帝。這說法玄乎,簡直扯淡,但要說現在能有第二個皇帝崛起,我還真不,我哥當年運氣好,但一路走過來,尤其是最開始的幾年,幾乎是常年重傷,你想復制他的老路,沒可能。所以現在王家是你最好的選擇,只有借助皇族,你才能跟西南林家玩下去。」
並肩王一如既往的能說,而且是滔滔不絕,可相對于他大部分時間里的插科打諢離題萬里,這一次的內容簡直正經的讓人難以置信,這是王復雨很少露出來的姿態,堅硬,理智,現實而冷靜。
林小草大口吸著煙,沉默著一言不發,他手中的香煙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種牌子,也並非特供,而是皇族內部研究出來的煙草,只對內供應,而不對外出售,將對人體的有害物質降到了最低,但卻又不影響口感,挺不錯的東西。
他當然知道王復雨的那句話是實話,林小草看似狂妄,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戰神之名或許會對西南林家造成巨大的震懾,但憑借著這個身份想一點點的玩跨他們,起碼短時間內不現實,但如果借助皇族的資源,卻還是有可能的,他動用皇族資源,甚至算不上借助。
嚴格來說,昆侖一脈本就算是皇族的一部分,最不濟也是跟皇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只不過那里每一個人都跟皇帝纏繞著一些說不上是善是惡的因果,所以多年下來,關系始終很詭異,但林小草要借助皇族的資源,也並非不可以,他對皇族大部分人的印象都不差,但卻唯獨跟皇帝之間存在著一個很難解開的心結。
三年前,那場震驚了整個黑暗世界的刺殺之後,戰神第一次踏上帝兵山秘密挑戰皇帝,再次戰敗,誰也不知道皇帝後來跟戰神說了什麼,但那一天之後,戰神秘密加入了皇族。
但是三年的時間,林小草卻沒有為皇族做過一件事,當年的加入,似乎成了毫無意義的口頭協議。
不止是林小草內心矛盾,就連嘴上從來都不說什麼的皇帝,內心恐怕也糾結的蛋疼。
他這一次出現在並肩王妃的生日晚宴上,無論是以保鏢的身份還是以王家代表的身份,在王復雨看來,都是林小草跟皇帝緩和關系的第一步。
「再說吧。」
林小草淡淡道,跟王復雨並肩走在夜色中的並肩王府,沉默了良久,也只是說出了這三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字眼。
王復雨笑著搖搖頭,對于林小草這種賭氣一樣的孩子行徑,他不贊同,也不支持,只是有些無奈和哭笑不得。
「走吧,去宴會廳,搏龍和通天都在。通天那小子好像你還沒見過,這次認識一下也好。你師兄也在,大家一起聊聊。」
王復雨沒有在一個話題上糾纏不休,很隨意的轉移了話題,林小草和皇帝之間的心結三年都沒能解開,王復雨也不覺得自己一番話就能讓林小草醍醐灌頂潘然醒悟,這點事情,只能一點點的慢慢來,時不時的說上兩句就足夠,林小草是聰明人,但現在卻鑽進了牛角尖,只能等著他慢慢回過神來。
夜色中。
一道白色身影安靜的站在王府人工湖旁的一塊石頭上,裙擺飄蕩,青絲飛揚,整個人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飄渺而聖潔,帶著若有若無的夢幻色彩,美麗的有些不真實。
黑暗中,她卻猶如一道柔和的光,靜靜的綻放著,璀璨卻不刺眼,異常的柔和。
林小草的身影猛然頓住,站在原地,看著前方起碼有五十米距離的白色身影,眼神復雜。
兩人的目光隔空對視。
王復雨似乎愣了一下,咳嗽了聲,笑道︰「我先,把一大群大人物丟在那太長時間也不是個事,你們慢慢聊,不著急。」
林小草沒有反應,任由王復雨走遠,只是看著前方那道身影,似乎被施了定身咒。
她一襲白衣,輕柔靈動的躍下青石,一步步的朝著林小草走過來,最終停在了他身前。
「好久不見。」
林小草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只是無比干澀的說了這四個字。
「是呀,三年了。」
被外界稱呼為公主殿下的她輕笑道,笑顏如花,但卻帶著苦澀和落寞。
多麼清晰的距離感啊。
仿佛他站在自己面前,但實際上卻相隔著十萬八千里一樣。
造成這種距離感的,是時間嗎?還是別的什麼?
「嗯。」
林小草嗯了一聲。
「去那邊走走吧。」
王錦繡柔聲道,伸出手指了指那邊的人工湖。
「好。」
林小草悶悶道。
王錦繡輕聲嘆息,卻沒有多說,走過來,伸出手,很自然的打算挽住林小草的胳膊。
林小草不動聲色的向旁邊挪了一步,一言不發。
王錦繡微微一愣,水潤的眸子悄悄黯然,站在原地,原本強大的氣場迅速下降,整個人變得有些楚楚可憐。
「你恨我嗎?」。
她輕聲問道,語氣帶著明顯的顫抖,表情不幽怨,卻很淒涼,無助的像個孩子……
任何女神或者女王,面對自己心儀的男人的時候,都不過是一個小女子而已。
「不恨。」
林小草搖搖頭,語氣有些生硬,直接走向那邊的人工湖。
王錦繡咬了咬嘴唇,低頭跟在林小草身邊,像是一個受氣的小,語氣有些忐忑的柔聲道︰「這幾年,我找了很多人打探你的消息,我很想你。」
「我很好。」
林小草輕聲道,猶豫了下,反問道︰「你怎麼樣?」
王錦繡瞬間綻放出一個能讓所有人都失神的燦爛笑臉,重復道︰「我很想你。」
「」
林小草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掏出香煙,再次點了一根,他不喝酒,但對香煙卻沒什麼節制,基本每天一包香煙,但如果遇到煩心事的話,可能會多好幾倍。
王錦繡主動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枚很古樸的ZPPO打火機幫他點上,看著林小草有些疑惑的眼神,張開小手,將打火機遞給林小草,笑了笑道︰「我不吸煙的。這個打火機是我去年發現的,據說是限量版,就買下來了,來這里之前特意帶上的,送給你。」
林小草點點頭,也不客氣,拿過來直接放進口袋里。
「這種煙似乎不好,前幾年報道過,有害物質嚴重超標。」
王錦繡皺眉指了指林小草手中的白盒紅塔山,眨了眨眼楮︰「叔叔那里還有不少王家的內供香煙,一會我給他要去,都給你帶走。」
「不用。」
「你知道嗎,我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我爸回去之後跟我說你在這里,我就想過來,不過他不讓,我去找我媽商量的,然後拿著她的劍跟虎子叔叔就出來了。」
「哦。」
「你這三年都去哪了?我只能模糊的收到一些你的消息,但都是你殺了人的消息,受傷過嗎?現在還疼不疼?能跟我說說嗎?」。
「沒什麼好說的。」
「好吧,那這三年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多想?」
「不知道。」
一個殷勤的近乎討好。
另一個卻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原本有些興奮而顯得神采奕奕的王錦繡終于不了,低著頭,站在湖邊,有些委屈,自嘲道︰「你這麼討厭我嗎?跟我多說幾句話都這麼困難?我來這里只是想見你,是不是來錯了?」
沉默中,林小草扔掉煙頭,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輕聲道︰「我們去宴會廳吧,別讓王爺等急了。」
王錦繡沒有,抬起頭,一雙似乎可以洞察人心的清澈眼眸直愣愣的看著林小草。
林小草默然轉身離開。
身後,皇族的小公主猛地撲上來,死死的從身後抱住了林小草的腰部。
一切似乎在輪回。
三年前,帝兵山下,她同樣這般抱住這個男人,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而結果則是這個狠心的男人一把將她狠狠的推到了地上,讓她滾遠一點。
那一年的帝兵山,初夏,繁花似錦,人比花美的她跌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似乎失去了生命中最高貴的東西。
三年後,並肩王府,她再一次抱著他,狠狠地抱著,近乎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想哭,但卻又哭不出來,內心只剩下濃重的幾乎讓她窒息的酸澀。
這一年的並肩王府,初春,湖邊,流水聲清澈而靜謐。
林小草條件反射般的握住了環住自己腰部的手,溫暖細膩,猶如一塊養殖暖玉,林小草卻沒有絲毫享受,下意識的就想要再次把王錦繡甩開。
「林軒轅!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我欠你的,都還給你了,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憑什麼這麼狠心?你說過你喜歡我的,為什麼現在對我這麼冷淡?!我就是要看看你有多狠心!三年前你推開我,有本事你現在把我在推到水里去淹死我,你推呀!」
王錦繡終于爆發,緊緊的抱著林小草,語氣哽咽,歇斯底里的尖叫著,雙手卻愈發用力。
林小草動作僵硬在原地,握著她的手,感受著身後嬌軀的劇烈顫抖,閉上了眼楮,深深呼吸。
王錦繡微微哽咽著,徹底放棄了矜持,踮起腳尖,隔著衣服,張口狠狠咬在了林小草的肩膀上。
這一次,除非她死,否則誰也不能讓她再次放手!——
這一章太費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