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漸行漸遠
這次武林大會,按規矩,是不允許朝廷中人到來的。朝廷和江湖,多年來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二者相安無事。
然而這些年,朝廷越來越喜歡插手江湖之事,對武林的圖謀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湖人自由自在慣了,突然有別人插手自己的事,當然會不爽。久而久之,武林和朝廷的積怨也就越發地深了。
恭謹、孫慕白和南在臣這三撥人馬,以各自的方式來到了瓊山。
恭謹作為恭家堡的少堡主,本身就是江湖的一份子。他上瓊山,自然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那一輪金黃尊貴的黃金輪椅,彰顯著主人的身份。在江湖中,除了鏡無語,誰還這麼高調?
恭家堡在江湖中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派,恭家堡的老堡主在武林中也頗有名望。到了他這一輩,雖然~鮮少在江湖上行走,卻有不小的聲名。
這事冉智柔以前想不通,但經歷了天陽府的事,她總算是明白了。恭謹的心思不在江湖,而在朝廷。他喜歡指點江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不是江湖人隨性而為。
朝廷,才是他施展抱負的好地方。而江湖,就算恭謹本領再高,也難有他發揮的余地!
曾經風光少有人及的南相南在臣,這次卻猶如一喪家之犬。前幾日還是人上之臣,短短幾日,便成了所有人都恨不得落井下石的落水狗。世態炎涼。這四個字,南在臣以前雖然懂得,卻沒有這幾日體會得更加深刻。
好在南在臣從不對那些人抱有希望。是以就不會有失望。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南在臣還是南在臣,他憑借著自己的武功、膽識還有謀略,躲過了朝廷的一批批追兵,甚至躲過了恭謹的連番算計。
如今,他帶著易容後的扁小千,喬裝來到了瓊山。在這里。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皇上對他不仁,就別怪他對他無義!
南在臣就算是死,也要多拉一些人陪葬。更不會讓自己死不瞑目。全天下的人都被那個皇上蒙在鼓里,他要借著這次機會,向全天下人揭露那個人的真面目!
扁小千在經歷了數次的惶惶不安和逃命後,來到了瓊山。暫時安定了下來。
這短短的日子。一生中所經歷的酸甜苦辣,她算是都經歷了一遍,人也長大了不少。現在的她,已經明白了愛是什麼,她真正地喜歡上了這個不惜犧牲一切也要帶出逃出牢籠的人。
扁小千還不知道皇上為何要這麼堅持除掉南在臣,拿掉他丞相的職位。她還以為南在臣全部都是因為她,而失去了今天的一切。
像扁小千這樣講究浪漫的少女,面對這種不顧一切的情感。完全沉浸其中,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
一路逃亡。哪怕情況再危急,南在臣也對她關愛有加。如果這樣的人還不能托付,她還能信任誰,又能依靠誰呢?
以前的扁小千,每到一個地方,都想著去玩,去見些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經過皇宮的磨練後,變得更為懂事,也更能為南在臣著想了。
她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一個不謹慎,可能會給她和南哥哥帶來意料之外的大麻煩。南哥哥已經因為她失去了一切,她又怎能這麼不知事,為南哥哥再帶來一絲一毫的危險?
故而到了瓊山後,扁小千每日留在房中,也不想著去見識武林中那些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而是哪里都不去,等著南在臣歸來。
她就像一個最忠實的小妻子,全心全意都只有自己心愛的人。南在臣也察覺到了扁小千的變化,這讓他很自責。天性開朗的千兒,因為他的關系,變得一日日地沉默了下去。
他並不想這樣,不想千兒壓抑本性。她的千兒,應該是最開心的。扁小千的變化,並沒有讓南在臣開心,反而讓他心情煩悶,越來越不知道如何面對扁小千。
以前的兩人,每日都在上演著你管我,我違逆你的游戲,心情卻是出奇得好。而現在,你說什麼我都听,你想怎麼樣我都理解,反而讓兩人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不知道要如何相處下去。
扁小千只知道,南哥哥似乎沒有什麼話和她說了。有好幾次,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
這樣的情形,讓扁小千忍不住地心慌。
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便只有南哥哥了。若是有一日南哥哥都不喜歡她,都離開她了,那她會怎麼樣?
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因為晦澀微妙的心思,心向兩個方向,漸行漸遠。
兩個人都意識到了,然而在這種時刻,不知道要如何挽回。南在臣每日都要出去,打听朝廷追兵的事。他曾經位極人臣,在一夕之間被皇上徹底地打入泥潭。他的自尊心不允許這樣的失敗,也更不允許這樣的背叛。哪怕那個人是皇上,他也不允許!
南在臣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報復和東山再起之上,他南在臣不可能永遠做一只喪家之犬。享受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受,又怎麼能夠忍受一無所有?
扁小千發覺,她的南哥哥漸漸變了,變得自己都有些不認識他了。雖然他對她依然體貼,每日臨睡前都來看她一眼再走,事情再不順心都不對她發脾氣,但扁小千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以前的那個南哥哥離她越來越遠了。
在扁小千和南在臣來到瓊山後,冉智柔便听到師兄說起這事。無魚並不知道這兩人有問題,卻知道他們的身份是假的。
瓊山有屬于自己的消息機構,每次來參加武林大會的,雖說人蛇混雜,甭管大名小名,在江湖上也算有個名號,或者是某某門下弟子。當然,也有些無門無派的,這樣的人共同住在一個院落,身份是否屬實,在江湖上做過哪些事,瓊山掌管江湖消息的天機樓都有相關記載。
南在臣和扁小千,便是一個小門派的弟子。而據這個門派的掌門所說,這兩個人是最近才拜入大江門門下的。大江門只是一個小門派,這樣一個門下弟子本來並不會引起無魚的注意,但無魚,這兩人住下後,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士經常窺探著那個房間,鬼鬼祟祟,似乎心懷不軌。
因為這個,無魚才對這兩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這樣的小事,他本來是不會和冉智柔說的。只因冉智柔之前曾經說過,武林大會上若是有身份不明之人,請他一定要告訴她。
直覺的,無魚確定冉智柔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既然師妹這樣說,無魚對這些事也上了點心思,回來便將這事告訴給了冉智柔。
一男一女兩個人,冉智柔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南在臣和扁小千。他們來參加武林大會,與恭謹的目的應該一致。不,或許應該說正好相反。南在臣不是一個會吃啞巴虧的人,賢陽帝皇甫奏中對他這麼狠,他怎麼可能不回以顏色?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冉智柔讓邵愛前去一探虛實。邵愛化身成小白兔,藏在院子的一角,清楚地將南在臣和扁小千的對話听了去,確定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南在臣現在變得這麼慘,讓愛兒變得都有些不忍心了,總有一種痛打落水狗的感覺。再加上,扁小千之前因為她們的關系,在宮里也吃了不少苦。雖然這些,比起小主子遭受的那些比較起來差遠了,愛兒還是生了一點惻隱之心。
尤其在听到扁小千和南在臣的對話之後,那個嬌蠻任性的扁小千,有一日會那麼听話順從,老實說,她還真沒有想到過。
想到她在皇宮里听到的那些關于扁小千被欺負的事,愛兒撓撓兔子腦袋,怎麼辦,這麼快就對敵人心軟了,好差勁啊!
「愛兒啊愛兒,我知道你心軟。但南在臣就像是一條毒蛇,你要是中途罷手,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反咬你一口。」
「這個我也知道啊,小主子,可那個扁小千,感覺挺不忍心的。」
冉智柔笑了,愛兒便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得再狠,但只要別人流露出一絲的脆弱,這小家伙便心軟了。
冉智柔何曾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她曾經在南在臣和高劍靈手上栽過那麼大的跟頭,夏朝陽對她毫不留情地背叛,這些就像是最深的夢魘,一直籠罩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她停不下來,也不想要停不下來。她的心告訴自己,若不和這些人來個徹底地了斷,她就沒法過正常的生活。
更別說,去愛一個人了。
在這個時候,冉智柔的腦海里想到了一個人。
想到她臨走前那個人看她的眼神,冉智柔冷寂的心止不住地抽痛著。她冉智柔並非真的鐵石心腸,也並非一個瞎子。孫慕白對她的付出和心意,她都看在眼里。可要她如何,憑這副破敗的身子還有凋零的心,和他在一起?
她沒有辦法,只有選擇傷害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