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你也不過是受害者
馮老在旁,一直未言,觀察著眼前一切,像是看透了什麼,微語而道,「或許,唐小姐在潛伏期過開始感染後,能激發和接受對此血型的侵蝕力,並出以意識抗拒,並不是毫無理由……而是和你,和你的生存環境,都有關系。」
火火看向他,回歸了情緒,他也已繼續,「這是第三批研究,父親所證明的一些答案和理論。後來證明,活在強壓逼迫和執著恐怖下的人,感染容易劇烈,更容易泛濫和死亡,而活在愛和堅強環境下的感染者,相反會抗拒和持續很長時間才會病發,當然,這不能取證,因為,第三批研究,沒有進行完畢,我父親就被趕出研究地了。」
「為什麼?」火火皺眉,「第三批,建立在日軍秘密軍火庫,是因為態度不合,還是因為後來的二戰戰敗?」
「都有原因。`.``」馮老點頭,解釋,「當時,我父親同意加入第三批研究的初衷,是因為他知道,軍方不會放棄這一份奇特,他若不研究,必有人會代替,而作為這項研究的發起者,他想做出些補償和貢獻,研究出讓感染血型人不再痛苦和抗拒侵蝕的藥物,可惜,當時日方強烈主導,認為我父親再干擾研究,就對他進行了限制。
初開始,只是收回我父親的一切資料,讓他由中心科研人士變為了觸不到主心的邊緣研究員,再後來,就直接軟禁我父親,強迫他不要參與研究了。
而與此同時,日方又那麼擅長勒取資料和對人質進行強度的細菌培養和病毒注射,我父親見不斷的有大量的平民和亞洲稀有血型俘虜者被抓進來充當實驗人質,成批的注射,終于忍受不住,違背了他們的意願,偷偷進行研究和對人質藥物緩解,結果,被,對我父親進行了嚴厲的懲罰,並趕離了研究實驗室,連帶著父親當時所帶進去的所有研究成員。
那一段時間,父親很慘,卻不願回國,在爪哇死亡谷那個危險而又慘烈的地帶,每天逼迫徘徊,只為能解救那些人質和取得更多的實驗消息,也多虧了那時二戰結束,日德戰敗,日軍不得不放棄那研究,帶那些被實驗的俘虜和人質倉促離開。哪知,離開當天,似乎軍火庫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說是挖通了邪惡的通道,俗稱墳道,被怪物襲擊,不少軍隊和日軍研究人員都死在了那里,感染者也大都未逃罹難,遭受迫害死亡,不少人墜入了下方風谷失去了方向……那起研究,終于不了了知。
但我父親很幸運,那一天,終于成功潛回了實驗室,亂世之中,拿回了一部分沒有被摧毀的資料,倉促了回了國,只可惜,被判罪之後,就徹底的瘋了,直到下了絞刑那一天,他才把我叫進書房,一張張跪拜和抱歉那些被他研究和實驗過的RH稀有血型人群,向我說了這些故事,獨自一個人走到了絞刑場。
父親告訴我,永遠不要說出這個秘密,否則,換來的可能是死亡。只可惜,我並沒有遵守他的話語,只以為總有一天這樣的研究該重見天日,而那些可能散落在世界任何地方的受害者,也該由馮家來拯救,就告訴了自己的,他也非常支持,一心想投入研究,並召集了小批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然後……」
馮老停頓了一下,似沉默了很久,喉頭才艱難滾澀,緩緩道,「消息泄露,軍方和不軌人士同時得知……前往,既為奪資料,也為殺人滅口……我的、實驗室、還有那些參與的朋友和人員,全部被當場射殺,而那些實驗室也被夷為平地炸成粉末,就連海心她的媽媽,也是因參與了研究,在出院的第一天,才剛抱了海心不到兩個小時,就……」
馮老哽咽,「死在車禍中,血流一地,當場而亡,若不是那天陰差陽錯將小海心放錯了保溫箱,恐怕,連她也不免遇難……所以!這些年,我必須要守秘。或許有些自私,對你們感染者來說,但也為了維護家人的安全,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而不令心懷不軌之人將這項研究利用……我,必須緘口封言,才能保證這一切的正常,正如對待那毒梟,也是同樣——!」
他的聲音多了幾分堅定,眾人心中卻微寒——因為不知這研究牽扯到這麼多的利益,而馮家身為最初的發起者,竟也為這研究,付出過如此高額的代價!而致力于在尋找這些真相的他們,未來,又將會面臨什麼?誰也不知……
「所以,您願意把這些資料和秘密給予我們麼?」火火問,仍是有禮的,雖不強迫,卻仍是忍不住補充,「至少,這句問話,不僅代表著我的家人和我。還有著那些可能現在不知流落在何處、甚至對自己血型身體和未來有著困惑與危險的一切感染者……」
馮老卻笑,不言,已拿出了一疊資料,抬頭道,「或許,父親從不毀滅這些資料與痕跡,竭命取回,並把它拿給我吩咐我傳承下去那一刻,就是在等待這一刻。」
他把資料遞了上來,「丫頭,這是你的了,不管你如何恨馮家,至少,我希望它們能發揮作用,治好你也阻止那毒梟,緩解我馮家在這世上犯下的所有過錯……而這些該承擔的過錯。」
火火沒言,接住來看,果然,翻到一張資料照片記錄時,明顯的看到其中有一批女性實驗者中,有幾分與她輪廓相似的存在——那正是她曾經在戰爭時期做過志願者的外婆,而其拍攝的時間與外婆消失的那兩年記錄,也完全吻合。
看來,馮老說的沒錯,她的母親和外婆體弱並早病而逝的原因,正是因為這段實驗的遭遇,否則,她們不會這麼年輕就雙雙逝病而亡,只因為,她們是第三批實驗而最後逃走的幸存者——抗拒型幸存。
資料很厚,一頁一頁的翻,火火始終沉默,馮老也閉著眼,稍候了片刻,繼續等到火火把所有資料都翻看一遍時,才听馮老道,「或許我有一些自私,但是,御首領,唐小姐,把這些資料交付給你們之後,我能不能,有個不情之請……」
御晟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言,反而是火火,直接拒絕,「不行,沒商量!」
馮老一愣,「我……還未說什麼請求。」
火火什麼都沒說,上前,扶住馮老後背輪椅的腰身,手指一動,向上抬起,果然,從背後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把裝有子彈的單槍——
「您準備把馮海心的安慰托付給我們,然後,當做贖罪,自殺而去,是麼?」火火問,很利落,「這就是您保護後人,並為先人犯過的錯償還和悔恨的一切理由與行為,是不是?」
馮老再怔,不知道被解讀的如此徹底,更不知這一個看似年輕的丫頭,竟有如此通透和知人之心,仿佛明察秋毫,洞隱燭微,一點點小小的動作和眼神,就似乎揭穿了他由在會場時就在思考和醞釀的一切——
「我知道,您背負了很多,但是,交出秘密,選擇了斷,並不是最好的方法,您的孫女,也不願這麼早就面對離別。不知道您有沒有听過一句話,不知者不為罪,更不需為早已懺悔的事去承擔莫名的罪。在我看來,您其實不是迫害者,只是個旁觀者,更或者說……是個受害者。」火火停頓,「你和我一樣,經歷過家人的失去和迷茫的,但是,至少,我沒有您傷痛,所以,對于我來說,你沒有罪,我也沒有那麼多經歷和時間,我想。在對待RA實驗這件事上,我們所需要做的處理方式,不是追究,而是面對。」
馮老愣了很久,這才察覺,槍支已被收起,子彈已被拆除,這個小丫頭,只用了短短幾句,就足以讓他守了太久的負擔,背了太多的愧疚,以及那些自我折磨卻害怕再次嘗過與親人離別的恐懼……一瞬,化為雲煙,雲淡風輕而去,飄了而過,就那樣輕松的卸下了他那承擔了三代的重擔。
「丫頭……」他想感謝,欲語未言。
火火已笑,搖頭,「只望馮老遵守諾言,絕不逝于RA解決之前,那麼我想,報恩償還的機會,還很多。他日若有所需……」
「無論何時,在所不辭!」馮老已言,極其真摯。老一輩的鄭重,向來能讓人感覺到敬重。
火火聞到濃濃的信誓之感時,便微小了一下,不再多說,轉首,出了書房,準備好生研究一下那由馮老那兒得來的緊急資料——
唯有格朗不明,在後低聲唔噥,「老大善良我知道,不追究故怨我也能理解,可是,馮家又沒權沒勢,現在只留個名聲和空殼,和他結這個盟與約做什麼,不是多此一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