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姬公主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妹妹又言重了,我除去年紀比你大些、服侍王爺的資歷比你高些,便就一無是處了。妹妹又身為正妃,過些時日,等熟悉了這王府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就不必再看任何人臉色了吧?」
柳懷袖道︰「我並無言重,倒是言輕了。」
雲姬公主又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聲,搖頭苦笑道︰「罷了,再糾纏于此,怕是不死不休了,我信你這一說罷。」頓了頓,又問道︰「你說第三個目的,又是為何?」
柳懷袖道︰「麟王府與大晟朝同日而立,其歷史也有十年了,往時,我打理家業,處于商道,而王爺保家衛國,處于官道,商道與官道雖有來往,卻往來並不緊密,所以我于王爺的威名也不過是略有耳聞,卻對王爺為人並不了解。」
雲姬公主是個聰明人,柳懷袖這麼一說,*她便就明白了︰「你是來向我討教王爺是平素為人?嗯?」
「何止是王爺,就連府里的諸位姐妹,我也是知之甚少呢。」柳懷袖避開雲姬公主的雙目,微微低下頭,佯裝听不出雲姬公主話里的不悅,坦然自若地繼續說道,「此次前來,不過是想與閑磕家常,順便,了解一下府里人的習性罷了。若是不想我了解王爺平素,那也就算了罷。」說完,低笑了一聲,好似平常女子之間的**打趣一般。
雲姬公主盯了她一小會兒,談不上是動怒,更是談不上是不悅,而是——思量。
她已完全模不清眼前這個妙齡少女的心思了。
「倒也沒什麼不想的,王爺的平素習性,你只需同府里一些老人打听便就知道了。」雲姬公主皺了皺眉,她輕嘆一聲,似是妥協了,聲音也軟了下去,道︰「你有什麼想問的,便就問吧,反正我今日也閑著無事,能陪妹妹聊得久一些。」
「那懷袖就謝過了!」柳懷袖盈盈一拜,抬起頭來時,笑意正濃。
她們這一聊,便就聊了一個早上,但凡柳懷袖問到的,雲姬公主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似乎兩人之間並不存在任何芥蒂一般。
直到一同用過午膳,雲姬公主打了個呵欠,對柳懷袖道︰「我與妹妹一見如故,我已多年沒有像今日這般與其他人這般暢談了。」
柳懷袖瞧她臉上乏了困意,便知道她將要對自己下逐客令了,便就站起身來,笑道︰「若是喜歡,懷袖日後一定多來這引嫣閣來陪說話。只是今日聊了這麼久,乏了,懷袖身子也有些累了,不如今日便到此為止,懷袖明日再來。」
「明日便就算了吧。」雲姬公主興致缺缺,但仍好言勸道︰「我知曉你此時的心情,但不得不說一句,妹妹實在太過心急了。常言道‘欲速則不達’,妹妹既然已要在麟王府里落地生根,來日方長,還怕模不清我們府里邊的條條道道麼?你心里頭再焦急,也不能不顧著點自己呀!」
柳懷袖一怔,道︰「我不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雲姬公主關懷道︰「你前日才小產,今日便就到處走動了,如此對身體是極為不好的。我同你這年紀的時候,也不把自己的身子當作一回事,總覺得自己還很年輕,不會像那些病秧子一般,病一次,就像是丟了半條命一樣。可……可時至今日,當年種下的苦果,今日則是全盤接了。妹妹這幾日還是好好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休養吧,我擇日再登門拜訪便是了。」
柳懷袖露出惶恐的表情,道︰「這可不行!我……我怎麼敢勞煩到我那兒坐坐呢?我那兒……那個地方可都還沒有好好打點過,了,怕是、怕是……」
雲姬公主笑笑,道︰「沒有什麼‘怕是’的。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何必顧慮這麼多?你到我這兒坐坐,和我到你那兒坐坐,又有什麼分別呢?」
「說的也是。」
兩人又叨嘮了一小會兒,柳懷袖這才真正告辭,由雲姬公主的人送了。
在她走了之後,雲姬公主的貼身丫鬟便走到了雲姬公主的身邊,伸手正要服侍雲姬公主,雲姬公主卻揮手拂退了她,道︰「我故意露出困意,只不過是看那小王妃是不是個知趣的人,看她今日的作態,像極了想要與我搞好關系一般,巴不得黏在我的眼前,只要我不趕,她便不走,我若不裝困,她是不會的。」
那丫鬟退了幾步,道︰「那小王妃看起來是心急了些。可是公主,奴婢不明白,小王妃畢竟是王爺的正妃,她對麟王府越是熟悉,就越能掌控麟王府,公主您又何必讓她及早了解到府里人的習性呢?還不如讓她自個兒模索,自個兒撞壁去!」
雲姬公主搖搖頭,道︰「可我始終不明白,她為何偏偏要挑上我。」
那丫鬟道︰「小王妃初來乍到,不明府里人的分派。我若是她,新到一個地方,自然是看見誰是最厲害的,便就與誰好,如此,也能在新地方里及早站住腳。」
「確實可以這般去算計。」雲姬公主點點頭,可柳眉卻緊鎖著,終是松不開,「我不覺得名震帝都城的柳三姑娘會是這般好說話的女子。她若心中真的與人無爭,便就坐大不論自家的生意了。這世間,可沒有一人是心中無半點爭念便能輕易成為人上之人的。」
丫鬟疑惑道︰「公主既然是這樣的想法,今日又為何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公主……難道都不提防一下此女嗎?」。
「不過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想模清她的用意罷了!」雲姬公主嘆了一口氣,思來想去,終究是模不清柳懷袖的心意。她想了許久,在一炷香之後,終于拿定了主意,道︰「也是時候去試探一下新王妃了……」她抬起頭,對身邊人道︰「快去請徐總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