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員外臉漲得通紅︰「囡囡,那只是你祖母跟你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
柳懷袖冷笑道︰「可我便就是當真了!就算沒當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已經是麟王府的人了,又何必再管柳家的爛攤子?你們貪著哪一份豐厚的家產,個個都恨不得把我趕出家門,湊上來分一杯羹。如今我都已經遂了你們的願,出嫁了,也沒有拿你們柳家的一個子兒,這還不可以?」
柳七員外見女兒情緒越來越激動,他就越是擔心,不住地打量著楊晟涵的臉色,就怕這高高在上的麟王會惱羞成怒,不論麟王生的是哪門子的氣,這首當其沖的人肯定是他呀!
「囡囡,話不可以這麼說,這……這大家都是親戚……」
柳七員外的話還沒有說完,柳懷袖便就硬生生地打斷了他︰「少來這套!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听到這套說辭~。」說罷,便就轉過頭去吩咐夏梅︰「夏梅,你到外邊去,打發那些人走,今日我不想見到他們。」然後又轉過頭去對柳七員外說道︰「爹爹,你要是還想留下來蹭飯的話,女兒這就吩咐廚房,讓廚房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滿漢全席,可好?」
柳七員外再也接受不女兒這番尖酸的話語,說道︰「什麼叫做蹭飯吃?囡囡,你有必要這樣對待你的老父親嗎?」。
「你……」柳懷袖還想在說些什麼的時候,楊晟涵忽然拉了拉她的手。沉聲道︰「袖兒,莫要太過了。」
她看了楊晟涵一眼,心里再多的怒氣頓時都壓了下去。
再怎麼鬧,她也不能在楊晟涵的面前鬧得太過。
重生一世,她她心里面最怨的不是前世楊晟涵的薄情,而是生她養她的柳家。
她起先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那日站在靈堂上,祖母用著一個無比糟糕的借口將她逐出家門,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站在邊上看戲,看著周圍所有人那「早該如此」的面目。她頓時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自己重生歸來後最怨恨的不是楊晟涵,而是柳家人!
她對麟王府從來沒有付出過任何感情、任何心血,如若新生,只要能快刀斬亂麻般斬去與麟王府的一切關聯。那她還有什麼怨什麼恨?
可柳家。卻是扎在她心頭上的一根刺。前生、今世都拔出不去。她付出了多少年華、多少心血撲在柳家的家業上?可換來的是什麼呢?一個扶不起的父親,一群尖酸的親戚!
沒有付出,又怎麼會對之感到怨憤不甘?
所以讓她放下對麟王府前世那十年的怨。她可以很輕很輕地放下,可是唯獨對柳家,卻是看一眼,就堵上一口氣;談一下,便就跳腳指責,完全失去了往時應有的氣度。
愛之深,責之切。
柳七員外打蛇隨棍上,趁著麟王幫襯著自己開口說話時,趕緊對柳懷袖說道︰「對對對,囡囡,麟王爺說得對,做事,莫要太過了!你便就見一見伯父他們,又能礙你什麼事呢?」
柳懷袖冷冷地道︰「爹爹,你當囡囡不知道麼?你帶著五伯他們,無非就是知道自己在我的面前勢弱,無顏開口與我要求些什麼,而若是讓叔伯們前來,他們嘴快、利索,能和我說得上話,如此一來,便也就將你的心意傳達給我了。我實在不願見他們,爹爹,你應知道原因的。他們在我出嫁那日送來的不是彩禮,而是一碗毒藥,至今一句道歉都沒有,還想讓我如何?」
柳七員外著急地道︰「道歉!不就是一聲道歉麼?都是一家親戚,何必斤斤計較那麼多呢?囡囡,爹爹從小就教你心胸寬廣些……」
「我便就是要一句道歉,別的我什麼都不要!」硬氣上涌,柳懷袖也不知道怎麼的,早就打算好了,在楊晟涵的面前扮作一個溫柔大度的小妻子,可現在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酸,一股腦地全都倒了出來,她倔強地說道︰「爹爹,女兒今日便就同你說個條件吧,干淨利索些,咱不談什麼感情,越談就越是亂,還不如現在我便就開個條件,你若是接受,覺得可以應下來,女兒便就再接管一次柳家的事兒。爹爹,您也知道,女兒現在已經嫁人了,沒有理由放下麟王妃的身份,去管柳家的破事!」
柳七員外心里堵得慌,柳懷袖雖然給了他一個希望,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感覺這就是他們父女的最後一次談話了。
「好,你說罷……」柳七員外無奈地說道。
柳懷袖道︰「我要祖母李氏親自登門同我賠不是。」
柳七員外臉一白,道︰「囡囡,你明知那不可能!再說你祖母年歲大了,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的事……」
「什麼叫沒深仇大恨?」柳懷袖堵了,「爹爹,你可知,那日我喝了毒酒,活轉後當真是毫發無傷?我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我在床上躺了七天,喝了整整七天的藥,直到現在我還在服用著調養身子的補藥。爹爹,我是你女兒,我究竟做錯什麼了,得遭這樣的踐踏?」
柳七員外合上眼,無奈地說道︰「囡囡,爹爹知道這事是我們對不住你,爹爹代你祖母同你陪個不是,行不行?你祖母年歲大了,經不起折騰……」
「只有這一條。」柳懷袖斬釘截鐵地說道。
「囡囡你!」柳七員外急了,柳老脾性急躁,又好架子,雖然這次也有私下勸他去把柳懷袖找回來解決眼前的難題的,可若讓柳老前來賠禮道歉,那絕對是難上加難啊!
他連連唉聲嘆氣,對女兒這副倔強的性子無可奈何。他嘆了許久的氣,也沒嘆得柳懷袖軟了心腸,也沒嘆出一個像樣的主意來。
眼角余光一瞥,他瞧見了楊晟涵。
他從進屋里來起,便就不敢和楊晟涵搭話對視,生怕出一點差錯,這個麟王就惱羞成怒,若是翻臉了,肯定比盛怒中的女兒還要可怕!
可現在他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選擇了,他只能選擇向這個一直沉默著的麟王求援。
他想︰麟王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應該是對我們家里的情況還不熟悉,所以插不上話;他至今沒有幫囡囡說話,也許還有希望能讓他幫我一幫的;他現在是囡囡的了,若是開了金口,囡囡就一定只能照著他的話去做了吧?對,就只能向他求助了!
于是他對楊晟涵說道︰「王爺,不知你是否听說了柳家的近況?」
楊晟涵看了柳懷袖一眼,見她氣呼呼地瞪著自己,當下心里也生起了顧慮,謹慎地回道︰「略有耳聞。」
柳七員外抱拳求道︰「王爺若是有耳聞,那便就幫幫草民同囡囡求個情吧,眼下柳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一線的關鍵時刻呀,若沒有您、和小王妃出手相助,怕是挺不過今晚上了!現在麟王府和柳家怎麼說也是親家,您也不願意看著自己的親家家破人亡,流落街頭吧?」
「呃……」楊晟涵為難了,他本來就是湊看戲的,可是看了半天,就看出了自己的小妻子沒來由變得脾氣強硬,與平時那溫婉可人的模樣截然不同之外,其他的是越看越糊涂。他昨日出門的時候,路過柳府門口時,也是目睹了柳府當今的局面,但他那時候心想這應該是自己的小妻子搗出來的鬼,那他就不必插手瞎攪和了,眼見三日之限將要到了,那他不妨再多等一日,到時候答案自然揭曉。
可是,看了這麼久,他還是不明白柳家的亂子究竟是出現在什麼地方。
別人說,柳家是被親戚們掏光了,所以沒錢去應付那些討債的人。
可更深層的原因究竟是為何呢?一個偌大的家業,怎麼可能會一夜之間便就出了亂子,造成今日的這個局面?
他不知道,所以在等柳懷袖的解答,可今日柳七員外和柳懷袖兩父女見面,卻是越說越讓他糊涂了,更加弄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可他更不知道的是,連柳七員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他看了看柳七員外,又看了看瞪著自己的柳懷袖,權衡之下,他對柳懷袖說道︰「袖兒,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听不進別人的話。你現在還很年輕,很容易一沖動便就做出傻事,萬一以後後悔該怎麼辦?你听我的,和你父親和好,一家人嘛,鬧得再不開心,也不可能斷絕一切關系的,不是麼?」
柳懷袖道︰「我就只有一個條件,很簡單的。」
楊晟涵看了一眼柳七員外,看到他眼中的哀求,明白了讓那祖母李氏登門道歉是件十分難辦的事情,于是會意,同柳懷袖說道︰「何苦為難一個老人家呢?」
柳懷袖瞪他一眼,道︰「王爺!若不是這個老人家,你一年之後,鐵定能抱上一個大胖小子啦!」
——END&CONTINUE(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