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期,顓頊妄想稱霸六界,毀壞不周山天柱,致使六界生靈涂炭。上神伏羲,女媧合力誅殺顓頊,犧牲自身修補不周山天柱,換取六界平安。
「我們就這樣要消失了?」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女媧化作人首蛇身,與伏羲相對而坐,笑容中有著幾分憂愁和哀涼,「顓頊雖已誅,卻仍是被他逃了三魂七魄中的一魂,而且在臨死前將自己的神力轉移到了未來,若是這股力量覺醒……只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伏羲略微思索,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既然顓頊可以,我們為何不行?」
「您的意思是……」
伏羲點了點頭,「我們也將自己的力量轉移到未來,讓那有緣者與顓頊抗衡。」
女媧微微一笑,點頭稱是,與伏羲一起閉目施法。隨著二人法力的消散,二人的身體也漸漸變得ˋ透明,最終消失不見,化作天邊的五彩煙霞。
寒來暑往,花開花謝,那場大戰結束已經萬年。
人間,寧城郊外。
執顏坐在窗下,合上手中的書,眼神渙散的望著窗外,一藍一紫的雙眸空洞的宛如一灘死水,沒有絲毫生氣與活力。
我是誰……
這個問題,對執顏來說是人生中迫切需要解決的一大問題。她不是什麼哲學家,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對人生終極意義的探討,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
那天,她從一片冰冷和混沌中醒來,無論她怎樣努力的回憶,都記不起她究竟是誰。記不起自己的姓名,年齡,有沒有父母和親人。她嘗試過許多方法,換來的都只是無休無止的痛苦。
那天,她醒來,迷茫而慌張的打量著四周,只看到身邊坐著一個面容極為俊朗,美得如仙人般的男子,銀發,藍衣,臉上的笑容宛如四月的陽光,溫暖而美好。
「你是誰?」
「澤然。」
「那……我是誰?」
「執顏。」
「執顏?」
「沒錯,執顏,這就是你的名字。」
以後的日子,執顏便與澤然一起生活在這無妄山上。無妄山遠離世間的喧鬧,除了花草樹木,魚蟲鳥獸,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無妄山的日子雖然平淡,但執顏覺得每一天都充滿了歡樂。那個時候,澤然告訴她,自己不是人,是神界九重天上的上古神獸冰鳳;他告訴她,自己一直居住在神界日月交匯之處,偶然來凡間閑逛結識並救下了自己。澤然告訴她關于他自己許多事情,而執顏的,他卻從來不提。他說那些記憶不重要,人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
然而執顏並不這麼覺得,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詭異的雙眸,為什麼自己醒來時會有一身的傷,為什麼鎖骨處那道丑陋的,明明已經愈合的傷疤總是在隱隱作痛。她嘗試著把記憶的碎片拼接起來,卻往往事與願違,自己的執著總是那些碎片變得更加的零散。
兩年後,執顏身上的傷早已痊愈,只是仍無法恢復記憶。她坐在銅鏡前端詳著自己的雙眸和右側鎖骨的用來遮擋傷疤的紅色紋身,心中不免多了幾分煩躁。雲袖一揮,桌上的東西被掃落在地,一片狼藉。
她知道這詭異的雙眸便是對自己記憶的封印,封印不破,自己絕不可能記起。
澤然從門口走進來,看到屋內的場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玉手輕輕一揮,那些東西又完好如初的回歸遠處,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顏兒,從無妄山到寧城,這已經是第幾回了?」
折顏心中甚是煩悶,不願搭理澤然,孩子氣得將頭扭到一邊。
澤然走上前,右手覆上她的雙眼,只是一瞬,她的眼楮就變成了黑色,與常人無異。「這樣子看起來會不會好一點?」
「你可以將我其他地方的傷疤處理的毫無痕跡,為什麼不幫我把這里的疤痕去掉呢?」她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淚水,「澤然,我討厭這個疤痕。」
「顏兒,對不起。我說過的,這里,我無能為力。」
從無妄山來到寧城是有原因的,而且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大約半年前,執顏閑著無聊時,無意間在澤然的藏書中了一本破破爛爛的書,上面竟然記載著能夠恢復她記憶的方法。抽取人對于自己最重要的記憶為引,加上一滴血淚,封印可除。只是抽取人的記憶,必須抽取人三魂七魄里的一魄,這樣的事情,澤然根本不同意。他是神,不可能去傷害人類。神若傷害人類必遭天譴。
執顏見他不同意,一氣之下就自己一個人離開無妄山,剛離開沒多久,就差點被山下的妖邪給捉走。無奈之下,澤然只好同意,只是自己只負責保護她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並不插手。
說來也是諷刺,執顏不知為何有著控制別人記憶的能力,而她自己卻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她也曾嘗試著窺探澤然的記憶來尋找的自己,但由于他是神,力量太強大,每次結果都是失敗。
夜已深,執顏抬頭看了看窗外,已是子時。
澤然輕輕嘆了口氣,右手一抬,一架泛著幽幽藍光的古琴出現在窗邊的琴案上。每月十五,便是施法的日子了。執顏嘴角勾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在琴案邊坐下,手指撥弄著琴弦,但在這寧靜的夜晚卻听不到一點聲響。此琴名「心琴」,有緣之人自會听到琴音,跟隨琴音的指引而來。
澤然听著這透著詭異和哀婉的曲子,眉頭輕蹙,陷入深深地沉思,他並不清楚那本書是從哪里來的,也不知道書上的方法有沒有用。半年,執顏雖然抽取了幾個人的憶魂,但執顏的封印沒有絲毫減弱,這讓澤然心里的石頭多少放下了些。他在心里不斷安慰著自己,也許那本書上的方法是沒用的,自己就陪著她胡鬧好了。可他其實真的很想她記起曾經,可她若是記起,便少不了一場血雨腥風。他知道她的痛苦,但她遺忘了自己,不記得曾經的點滴,自己又何嘗不是痛苦萬分。自己不能幫她分擔,便陪著她一起承受,就像以前的日子一樣。
第二日清晨,太陽還未出來,小院里縈繞著薄薄的霧氣,遠遠地看上去仙氣繚繞。一個目光呆滯的中年男子坐在小院的石頭上,一動不動。直到太陽初升,霧氣散去時,男子才醒過神來,眼中重新恢復了幾分神采。
男子衣著華麗,黑色的衣服顯出幾分威嚴和生人勿近的氣質。他恢復意識的一瞬間,眼中的殺氣著實嚇了執顏一跳。
「這是哪!本將怎麼會在這兒!」男子的語氣盡是威嚴,氣勢洶洶的質問著執顏。
「雲敬,雲大將軍,別這麼凶啊。大清早的,這麼大的聲音,真的很吵。」執顏眨了眨眼,上前遞上一杯茶,「而且是你自己來到這兒的,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執顏認得他,這個男人是出身于武將世家,在戰場上叱 風雲,被皇帝封為大將軍的雲敬。
「自己……」雲敬皺了皺眉,只記得自己听到了琴聲,然後……等自己有意識,就自己在這里,難不成自己被施了妖術?
執顏似乎看出了雲敬在想什麼,笑吟吟地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是個妖怪,其實呢,你我相遇便是緣分,你既然來了這里,不妨與我做一樁交易。交給我你最珍貴的記憶,作為交換,我幫你完成一件事情。」
「本將軍不是商人,對做生意沒興趣。而且你這根本是無稽之談。」雲敬冷哼一聲,起身向門口走去,卻被一道看不見的牆堵了,「這明明是妖法,還說自己不是妖孽!」
「這只是保護這里的一道結界罷了,」執顏突然抬頭看向他的眼楮,眼中光芒一閃,臉上露出一分得意的笑容,朱唇輕啟,緩緩地吐出幾個字,「東湖白蓮。」
雲敬的身體一僵,愣在那里。他猶豫了許久,轉過身來,眼中沒有了方才的怒氣與威嚴,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哀傷。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又自嘲著笑著搖了搖頭,「罷了,我想要的東西,你沒辦法做到。」
「你不說,怎知道我做不到?只要不讓死人變活人,其他的應該不成問題。」
「我想見一個人,」他望著天空,嘴角微微上揚,目光中帶著與方才大不相同的溫柔,這樣的他卻讓人覺得像一個孤獨的孩子,「一個已經故去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