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卿以為她生氣了,心里忐忑不安起來。誰想,她抬起頭,對視著他的眼楮,眼中目光靈動,她調皮的眨了眨眼,嘴角綻放出一個比陽光還要美好的笑容,「謝謝你,玉卿,我很喜歡……你做的糖葫蘆很好吃……」
「真的?」
「當然啦,不信你自己嘗一嘗。」她從草垛上摘下一串,塞到了沈玉卿的手上,「快嘗嘗,快嘗嘗,味道真的很不錯。」
沈玉卿心里有些竊喜著,難道自己真的這麼有天賦,一下子就……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這是什麼味道。沈玉卿剛吃下一口就立即吐了出來,而執顏手里舉著兩串糖葫蘆在一旁笑彎了腰。
「好啊,執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戲弄本王,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頭啊。」沈玉卿故意沉了臉色,作勢要去抓她。
她一邊笑,一邊躲著,笑得合不攏嘴。「我說,我們偉大又厲害的容王殿下,您做的美食,我可是消受不起。啊!王爺恕罪,王爺饒命——小心,小心後面,哈哈哈——」
隨著噗通一聲響,碧湖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始作俑者樂兒和細辛從不遠處的花叢中站起身來,看著全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沈玉卿笑得合不攏嘴。
「樂兒!細辛!你們兩個不許跑!」
「啊——救命啊!殺人啦!不對!殺花了!不對!采花了!!!」
塵月谷一片歡快和諧的之象,而九重天之上的影黛卻不是這樣,自從上次去了天雲仙山,每一分每一秒她無不在煎熬中度過。一方面她擔心因為自己打開禁制擅自進入天雲仙山才導致她逃跑的事情會被人,另一方面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她會回來尋仇,向她,向整個神界和仙界尋仇。
影黛煩躁的在神界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夜庭宮,那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談之色變的地方。她在附近徘徊了許久,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看著這黑暗與光明的交匯之處,想到之前這里堆積成山的尸體,想到她渾身是血被誅仙釘釘在樹上的樣子,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嘴角卻浮出一個得意的笑。她記得之前這里並不是這樣,以前這里沒有絲毫的光明,地面上除了繁星神樹更是寸草不生,由于她的緣故,這里才發生了變化,化成了陰陽,光明和黑暗兩個部分。眾神所謂的夜庭宮並沒有什麼宮殿房屋,亭台樓閣,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棵樹而已。只是因為她的身份擺在那里,天君礙于面子,覺得實在應該有個體面些的稱呼,于是就隨口起了這個名字。
她邁著蓮步,緩緩走進夜庭宮,卻意外的看到繁星神樹之下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身影。澤然靠在神樹粗壯的樹干上,闔眼沉沉的睡著,身邊的酒壇壇口敞開著,從中散發出濃郁的酒香。他長長的白發散落在生出地面的樹根和地面上,眉頭輕輕的蹙起,似是夢到了什麼令他心痛,憂傷的事情。
影黛心中微微一動,輕輕的在他的身邊坐下,注視著他英俊美麗的睡顏,心里生出幾分惆悵和感慨,自己是有多久沒這樣好好的看過他了。不,似乎是從來沒有過。即便自己是天君的女兒,有著天君無上的寵愛和疼溺,即便自己曾經的容貌六界無雙,即便自己痴心暗許了那麼多年,他卻幾乎從未好好的看過自己一眼。他寧願陪在那個妖孽,那個怪物的身邊,也不願多听自己講一句話。
影黛摘下自己的面紗,手指輕撫著臉上丑陋無比的疤痕,心在不停地抽痛。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她,自己又怎會由六界第一美人變成這樣一個只能靠面紗遮臉度日的丑八怪呢?
澤然,你什麼時候才能注意到我,而不是如此的厭惡我。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也好……
不受控制的,她輕輕的握住他縴長而蒼白的手,心里的一切不甘與憤怒,痛苦與癲狂都在那一刻歸于平靜。她心里竊喜著,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突然地,她感到自己的手上一緊,自己的手緊緊地被澤然握住,自己也被他順勢拉入了他的懷中。影黛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一個呼吸就驚醒了他,讓自己期待了千年的這一刻一下子化為泡影。
澤然酒還未醒,仍在沉沉的睡著,只是眉間的憂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嘴角綻放的溫柔的笑。
他夢見了什麼?是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影黛正疑惑著,卻听見他輕輕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顏兒,顏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听見他的話,影黛的心瞬間冷了半截,他原來還在想著她,就連做夢,夢里都是她的身影,她就有這麼好?明明是受到眾生唾棄的怪物,他偏偏將他護在手中視若珍寶。他寧可要一個被滿天神佛唾棄的怪物,也不願正眼看一眼痴心一片,深深愛了他一萬三千年的自己。
就算自己為了他,成為了一個丑女;就算自己為了他放下了所有驕傲與尊嚴;就算自己為了他,一遍一遍的受著不得求之苦又如何,他始終都不會愛上自己。她冷冷地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懷里抽出,在這一刻,她終于想明白了一切,對他死了心。她決定放手,放棄對他的一切愛與希冀;只是她卻不會放棄她的執念于怨念,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怪物,她一定會讓他們兩個彼此折磨,將自己這些年所受的折磨讓他們加倍的償還。
她甩了甩雲袖,戴上面紗召來祥雲飛快的離開。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不想讓自己再一次成為神仙兩界的談資和笑柄。
塵月谷,碧湖。
執顏讓樂兒用法術烘干了幾人濕漉漉的衣服,和沈玉卿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看著樂兒和細辛打鬧嬉戲。
「玉卿,今天的事情……」
「我知道的,今天的事情你覺得很開心對不對?」沈玉卿拉著執顏的手,開心的笑著,卻不許想,執顏不著痕跡的掙月兌了他的手,站起身來對他微微一笑,「今天我是很開心,不過,我更想說的是,以後還是不要這樣了。碧梧知道會很難過。」
「顏兒……」
「玉卿,雖然澤然托你照顧我,但並不代表我會選擇和你在一起,而奪走本屬于碧梧的幸福。」
執顏輕輕一笑,轉身緩緩地離開。她明白沈玉卿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感情,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因為她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好朋友碧梧,更是因為自己的心里一直有著另一個人,那個人牢牢的霸佔了自己心里所有的位置,再也容不下自己放進去其他的人。
執顏沿著小道慢慢的向回走著,半途中卻踫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年輕女子。她穿著一身白衣,頭上插著白色的玉蘭花,給人一種干練,精明的感覺,她腰間佩戴著一把短劍,應該是個習武之人。
她在途中將她攔下,對她微微一笑。
「姑娘方才的話可真是傷人。作為人,我要勸姑娘一句,我要是姑娘就好好的與方才的相處,說不定,他就是姑娘以後的良人呢。」
「你是誰?看樣子你不像塵月谷的弟子。」執顏打量著她,心里滿是警備和提防。
「姑娘別怕,」她一眼就看穿了執顏的心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是來這治病的病人,但我想我的病他們是治不好了,所以來請姑娘幫忙,來醫好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