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的聖旨來的格外的快,執顏回宮的第二天清晨,立後的聖旨就已經傳到了陳曦的寢宮。冊封大典就定在下個月,也就是冬月初九。
由于離冬月初九只不過二十天的時間,皇宮上下像陀螺一般,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不停的忙碌著,生怕出了什麼意外,導致自己的腦袋被人搬了家。甚至在宵禁的時間之後,尚宮局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一個冊封大殿,將整個皇宮搞得雞飛狗跳。
二十天的時間,對宮里的其他人來說顯得太短,而執顏卻覺得這二十天實在太過漫長。每天她都要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陳曦的一舉一動,甚至在晚上都要提防著她會不會半夜三更跑出來做些什麼,這樣的日子僅僅持續了十天,執顏就已經堅持不住了。
于是她干脆找到陳曦,反正她當皇後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那麼她們兩個人的交易也可以就此結束了。而*陳曦卻說要堅持到冊封大典的第二天再將自己的憶魄交給她。而她這樣的堅持卻讓執顏越發的忐忑和不安起來。看來自己必須改變策略,不能再了坐以待斃了……
二十天後……
整個皇宮被大紅色的綢緞席卷,雖然下著雪,宮里的每個角落卻都是熱鬧非凡。作為陳曦的貼身侍女,執顏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她扶她上輦,觸到她的手,手上傳來的溫度如這白雪一般冰冷。
「你……還好吧……」執顏用法術傳音給陳曦,她微微一怔,繼而笑著搖了搖頭,絕美的妝容下是一張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
「你這個樣子,鬼才相信你的話。」
「如果不想引起沈曜的懷疑,你一會兒最好笑著走進去。」
她微微點了點頭,努力撐起精神,艱難的扯起一抹燦爛到虛假的笑容直到輦走到大殿。她顫抖著走到沈曜身邊,注視著沈曜的眼楮,微微一笑,在滿朝文武,後宮妃嬪和皇室的不同目光和議論下下緩緩步入大殿。別人怎麼說她,怎麼看她,她完全不在乎,自己並不想當什麼皇後,只是想取沈曜的性命而已。
整個隆重的冊封儀式上,陳曦一直在神游。沒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連執顏也不明白,今天她這麼反常到底是什麼原因。
而沈曜一直含情脈脈的注視著她,心無旁人。關心則亂,這句話一點都不錯,沈曜處在此時的幸福與滿足里,卻沒有意識到,再過不久,自己就會失去性命,成為一縷亡魂。
「你不是說,你會阻止她麼!」儀式舉行的間隙,執顏被不知從那里竄出來的夏逐風扯到殿外的偏僻處。他盯著她,眼中滿是怒意。
「你不相信我?」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執顏輕輕一笑,「結果還沒出來,就不要說的這麼絕對,我會盡力的。」
「盡力?!是必須!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好的,我盡力。」看著他羞惱的樣子,執顏輕輕一笑,轉身向大殿走去。夏逐風的玉佩到底是什麼寶貝,連自己的幻術也能看穿,哪天一定要借來好好研究研究。
入夜。
裝飾輝煌的鳳儀宮,陳曦一身華服,慢慢的走到窗邊,任刺骨的風雪吹打著自己的身體,臉上卻是如水般溫柔的笑意。一切終于要結束了,一切愛與恨都將在今晚做一個了解,在今晚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文硯……今晚,我就要為你報仇了……別怕,那些傷你的,害你的,我負責一個一個地送他們來見你。」
就在此時,沈曜手中拿著一塊通紅的喜帕,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他看到陳曦站在窗口吹冷風不禁蹙了蹙眉,上前關上窗戶,將她拽到了一旁。
「下雪的天氣里居然在吹冷風,要是受了風寒該怎麼辦?」他嗔怪著,語氣中卻盡是疼惜。
陳曦看著他手中的喜帕,微微一笑,她實在搞不懂他這是有何用意。「你拿著這喜帕做什麼?」
「你說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今天這典禮只是一個冊封皇後的儀式而已。皇後只是皇後,算不得什麼妻子,戴了這喜帕,和我拜了天地,再喝了合巹酒,這才算是成了親,這才算是我沈曜真正的妻子。」
陳曦微微一怔,心里微微有些動容之色,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拜蒼天,二拜黃土,夫妻對拜。
曾經有人告訴過她,只要拜了堂就可以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花開花瓣終相伴,一生一世兩白頭。而那個對自己說這句話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堆冰冷的白骨。而面前這個與自己拜堂的男人,也將要變成一具死尸。
他扯下她頭上的喜帕,將她攬在懷里,牢牢的抱住,嘴邊泛起溫柔的笑意,「阿辰,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你知道嗎?我想娶你,一直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
只可惜,他的話還未說完,一把鋒利的匕首就以極快的速度從背後插入了他的身體。
「對不起……」陳曦失魂落魄的看著沈曜的身體在自己的面前無力的倒下,嘴邊泛起苦澀的笑,「太晚了,寒哥哥,一切都太晚了,這句話你如果五年前告訴我該有多好……」
眼角有冰冷的淚珠緩緩滑落,她蹲來,閉上眼楮,將鋒利的匕首直直的插入了沈曜的胸膛。
此生此世,她殺過無數的人,手上沾過無數人的血。刀出人必亡,然而讓自己出刀後猶豫的人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他;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剛剛被自己殺死了……
她手顫抖著把匕首扔在地上,看著手上沾染的溫熱的液體,胸口里的一個東西在劇烈的疼痛著。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報了仇,了卻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心願,自己的心為何還會這麼難受。陳曦穿著繡著金色鳳皇的華麗紅色後服奪窗而出,猛烈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向她席卷而來,吹得臉如刀割一般的疼,她卻一點毫不在乎。皚皚白雪中,她運用輕功在寧城的大大小小的房屋上空飛馳著,化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在夜幕與白雪的掩藏下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