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了。小聞人,我真的不知道能給你什麼……」
「我想要的你知道,也很簡單,自始至終也只有一個而已。能嫁給你,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喜歡你,也是我一直所堅持的事情,不論我是聞人微生還是陳玥,不論你是上儀還是黎生。」
當時,我以為我的表情足夠認真,足夠嚴肅,足以為讓他明白我的心意,卻沒想到他卻輕輕地笑了,他揚起嘴角,輕輕地搖了搖頭,那樣的表情仿佛在告訴我,我對他所說的話,仿佛是一個笑話。
「你笑什麼?」
「小聞人,所有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但只有這一件,我做不到……」
「做不到……」我注視著他的眼楮苦笑,「是因為軒轅澈嗎?」。
他雖沒有做出回答,但我卻注意到他原本平靜如冬日冰面的楮,一下子有了裂痕,那裂痕逐漸擴散開來,重新激活了那凍結了一冬的寒水。
「果然……你果然是喜歡他……」
「我沒有……」
「若是沒有,你如何解釋你方才的回答和表情?」
「我不想做解釋,也沒有解釋。不想就是不想……」
「黎生,你不要欺騙你自己了,那山峰為何叫紫霜峰,那山上的宮殿為何與當年趙宮中的紫霜宮一模一樣?你做出這些事情來,為什麼不敢當著我的面承認呢……」
「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既然與我無關,又何必要將我救回到這里?!既然你說了這些事情與我無關,那麼,我便離開。」
我氣憤地轉身離開那里,如當年一樣,他並沒有什麼挽留的表示,只是默默的坐在房檐下,彈奏著那一首他專門為軒轅澈彈奏的那支曲子。
我終究沒有離開,在谷外,我沒有地方可去,除了塵月谷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我也不認識其他的人,這里早就變成了我的家,我舍不得離開,更無法離開。
那晚以後,他的行為也越發的變得奇怪起來,一向勤勉的他不再過問谷內事務,他一個人居住在紫霜峰上,整日里彈奏著那首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曲子,終日里不再下山一步。
由于我之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緣故,谷內的弟子們自然而然的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務都交給我來處理。
谷內四季如春,花兒也常開不敗,只有那銀鈴有開有謝。當鈴蘭在谷內開謝了十五次後,那些事情在我的腦子里由一團亂麻終于井井有條起來。
但也是這時,紫霜峰上那在谷內縈繞了十五年的琴聲停了下來。黎生,上儀,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人,那個在人界傳奇一生的人在紫霜峰上那座只屬于他們的宮殿里安詳的終結了近三百年的壽命。
谷內的弟子按照往日的儀式將他的遺體安葬,在神樹下跪拜著那屬于他的銀鈴,期盼著他能獲得新生,可等了一年又一年,十年了,五十年了,五百年了,大家所期盼的谷主終究沒有回來,而我,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中,戴上面紗,替他守護著塵月谷等待著他的歸來。
一千年太久,久到能讓人忘了許多事情,能讓人斷了情,絕了恨,我對他的思念與執念也漸漸減弱,但那股情愫隱于黑暗中,卻始終未變。
一千年里,偶然間我遇到了軒轅澈的轉世,將他帶回谷中收為弟子,雖然對他有些嫉妒,心里卻是為了他。
一千年里,魔君夜淵找到我,讓我與他合作,幫助法力和記憶全無的縈塵恢復記憶,我答應他,原因就是因為縈塵可以幫助我復活他。
可沒想到,一千年後,他與他再次相見,相認,卻還是與千年前相同的結局。
千年前,軒轅澈為了黎生拋棄了一切,江山社稷,甚至自己的性命。
千年後,墨七為了上儀舍身替他一死。
千年前,黎生因為軒轅澈的死自刎于趙宮。
千年後,縱使墨七想讓上儀來到魔界,讓縈塵護他周全,留他性命,上儀卻還是在塵月谷自刎于這座紫霜宮中。
不同的只是時間,雖然經過了千年,這兩個人卻還是逃不過命運為他們安排的同樣的結局。
夜淵曾經說過,縈塵與澤然天命無緣,但經歷了這麼多年,兩人終于能夠執子之手相守一生,可我在塵月谷等了這麼久,卻始終再沒有等來那兩個人的身影。
天命無緣,不是縈塵與澤然,而是軒轅澈與黎生。
跨越了性別的愛情總逃不過別人的非議,但他們兩個,連我這個情敵也不知不覺的為之動容了。輸給這樣的一段情,應該是情有可原的吧……
我一直待在塵月谷,一直守在這里,逐漸忘記了時間,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已經了很多時間,谷內的弟子也基本上都換了新的面孔。我不願意離開,只是固執的守在這里,守著一個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師父,師父,你……」我的小徒弟子桓邁著小腿騰雲駕霧的從不遠處跑,看到我,臉上既是欣喜,又帶著些許無奈,「師父,你怎麼又在種玉蘭花了?」
「種玉蘭花是因為師父很久以前曾經答應過一個人,要與他一起種玉蘭花的,可是我們都食言了。」
「言出必行,原來師父也有做不到的時候。」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自然也會犯錯,只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那師父可以去找這個人,完成當年的承諾不就可以了。」
「不必了,雖然師父不能陪他,但已經有了更好地陪他的人了。」
「那師父呢?」
我一愣,繼而輕輕一笑,「師父要守著塵月谷,守著大家,守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