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動作持續了一會兒,我還是離開了他的肩膀,我實在不想再給朝安增添負擔。可就在我離開他肩膀的一瞬間,他一下子直直地栽倒在地上,昏了,無論我怎麼叫,他都醒不。
我撫上他的額頭,滾燙……
那一瞬,本來還酸軟無力的身體瞬間重新充滿了力量,我抱著他,眼淚不住地掉下來。
這個傻瓜,明明自己好病著,卻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來人,快來人,朝安……朝安昏了……」
我不知道喊了多久才有人靠攏,也許很短也許很長,也是由于發燒的緣故,那段記憶很模糊了……
我只是隱隱約約記得有人七手八腳的把我和朝安抬回屋里去,記得哭哭啼啼的安晴,記得琳瑯陰郁的神情,其他什麼都不記得……
一場大病讓我在——屋里老實了好一陣子,那段時間,我整日躺在床上,看著窗外被風吹動的綠葉,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我的究竟是誰,就是什麼樣子也許並不重要,總之,生活在這里,有琳瑯,有秀娘,有朝安,有大家……我很滿足。
至于夢中的樂兒和縈塵又與我有什麼關系呢?縱使有,也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被所拋棄,又何必要苦苦追求。上天既然給我安排了這樣的路,就要好好走下去。
「小狼崽子又在想什麼呢?」
一把扇子啪的一聲敲在我的頭上。
我看著琳瑯和秀娘輕輕一笑,愉快地眨了眨眼楮。「我在想你們有沒有給我帶什麼好吃的,還有我的戲迷們有沒有想我。」
「繆明……好樣的,你果然有你師父我的風采!師父今天真的給你帶了好吃的!」
「真的?!!!」
「當然!」秀娘笑得眉眼彎彎,一直放在身後的手拿出一串紅紅的糖葫蘆。
「糖葫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要!!!」
「你……你不是小孩子嗎?除了長得大了點……我看啊……哪里都像!」
「……」
「好了,不逗你了,這是買給小虎子的,他這兩日也病了,一直想吃這東西。繆明,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想吃什麼盡管讓師兄給你買。」
「為什麼是我不是你,你才是他師父。」
「誰讓你那麼不近人情罰他來著,還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就是就是!」我在一邊附和道,不過……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太對……
「師父!你說誰是狗?!!!」我瞪著她,一臉凶相。
「咳咳……失誤,失誤……」
我和秀娘鬧騰了一會兒,秀娘便離開了,琳瑯坐在床邊看著我,靜靜地,一言不發,似乎有著什麼心事。
終于,他緩緩地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沉悶的語氣。
「朝安的嗓子毀了……」
「什麼?!!!」
我一把抓住琳瑯的胳膊,驚訝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他說的是事實。
「他一直高燒不退,今天早上才清醒,醒來以後,他的嗓子毀了。」
「你們不是說他早就沒事了嗎?!」
「那是……為了不讓你擔心,為了不影響你的病情。小狼崽子,你要去哪兒?!!」
「找朝安!」
「不行,你的身體還很虛弱!」琳瑯擋在我的前面,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前行一步,「,你這樣胡鬧會病的更嚴重的。」
「?你讓我怎麼安心的躺在床上?你知不知道……朝安……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站在戲台上……」
「你去了又有什麼用?即使你去了,他的嗓子也不會變好。」
「雖然不會……但有人陪著他,他的心里會好受一點,我的心里也會好受一點。琳瑯……若是嗓子壞掉的人是師父,你應該也會和我一樣吧,」
琳瑯偏過頭去,輕輕嘆了口氣,「小狼崽子,懶得理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別折騰死就好。」
他轉身緩步向門外走去,在門口的位置微微一停,「把衣服穿好再去,小心再著涼。」
琳瑯不是不通人情,蠻不講理的人,只是有時候,作為班主的他,他不得不放下那些所謂的人情,將自己扮作一個惡人。有時候,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罷了。
我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的沖到朝安的房間,房間空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躺在床上,孤零零地盯著屋頂出神,神情憂郁而孤獨。
我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視著他,許久,他才房間里多了我這個東西。
「語棋……」他有些激動地叫出我的名字,但又順便住了口。他喑啞的聲音飄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透著幾分隱隱地哀涼。
朝安的聲音並沒有多難听,只是比原先多了幾分濃重的喑啞。
我笑笑,在他的身邊坐下來,看著他欲起身,幫他將枕頭立起,好讓他能夠舒服的坐著。
「朝安,我來看你了……」
「我的……嗓子毀了……」
他的眼楮直直地盯著被子,始終未抬頭看我一眼。
「我都知道了,沒關系……會好的……」
「不會了,大夫已經瞧過了,不會好了。」
「那是那大夫水平不高!之前听師父說這九州大陸之上有一個地方叫塵月谷,那里的都是醫術很高明的人,你放心,等你的病和我的病完全好了,我也攢夠了去那里的路費,我就帶你去那里。我一定會讓你重新好起來,可以登上戲台的,我還等著你和我一起唱《鎖梧桐》呢!」
他听到我的話,終于抬頭看向了我,眼中也終于有了幾分笑意,「好……我等你……」
「對了,你這家伙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就是有事也不給大家說一聲,若不是琳瑯替你上了台……我們戲班就慘了。」
听到我的話,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的難看,眼中也隱隱透出些怒意來。
「語棋,別提那個人的名字!」
我愣在那里,听著他這尖銳的語氣,呆呆地點了點頭。
那時的我想著,朝安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琳瑯罰他毀了嗓子的緣故。直到之後……
那時,師父和琳瑯一直說我天真,我還不太服氣,直到我知道了那真正的原因才知道自己幼稚的是多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