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瞬間,覺得連呼吸的動作都覺得如此困難。似乎連呼吸這樣輕微的動作都帶著灼熱的疼痛。安說不清楚心里是如何的感覺,似乎這世間沒有一個詞語能夠形容出那種復雜的感覺。
從安歌的口中得出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卻是在心里的承受範圍之外。
她抬頭注視著安歌,淚水在一瞬間盈滿雙眼。她總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卻沒想到自己的淚水還是和其他人一樣的脆弱而廉價。「既然你知道……求你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所知道的又是什麼?」
「這一切皆是命數,卻又是人為。」
「命數?人為?」安蹙了蹙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便換句話的說,一切事情的發生和結果這是天意,雖然被換了一個方向,但經過人為,卻還是通向了原來的結局。」
安歌注視著她,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散發著異常凌厲的光。他一下子抓住安的手腕,手上的力道用的很大,疼的安咬牙蹙了蹙眉頭。他嘴唇動了動,想說出口的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一切的代價太大,若是說了出來,一切努力和犧牲都變成了虛無。他不想看到這些,更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再一次的陷入痛苦。
「安歌,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什麼是天意,人為又到底是什麼?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剛才我看到一切和現在所經歷的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安歌緩緩蹲坐下來,注視著她淚眼盈盈的眸子,輕輕模了模她的頭,一直歡快而戲謔的聲音變成了如千年不化冰雪一般的寒涼,「沒有什麼真假,安,你根本不必懷疑你身邊所發生的事情,它們都是真的,我,斐彥,聞人微生還是其他人都是的的確確存在的。你又何必想得太多,雖然……」他頓了頓,繼而又輕輕一笑,「這樣也挺好。」
「好?一點都不好,從前我被在這神樹里迷迷糊糊的過,混混沌沌了過了那麼多年,我不喜歡……真的不喜歡那樣的感覺。我想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即便……一切事情的真相是很殘忍的,我也想弄個明白,與其這樣迷迷糊糊的過著生活,還不如痛個痛快。」
「我有時候在想,你受了姑母血液的影響,是不是和姑母性格上也變得相似了,你這麼固執和她真的很像……安,其實我很想告訴你,不過很可惜……我向她立過誓,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真相。」
「……」
「我是妖。留在這里太久不是什麼好的決定。你自己保重……好自為之。」安歌向前走緩緩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他站在那里愣了許久,听著耳邊吹過的風聲,听著那風里夾雜著淚水滑落的聲音,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即便在這樹中困了那麼多年也應該知道,鬼界只有一個入口,一個出口,而那一個出口便通往六界八方,在那出口處有一塊石頭,喚作‘生死石’,上面記載著六界芸芸眾生的的前世今生,和注定好的未來。」
「那塊石頭可以讓我知道一切?」
「不錯,但那石頭是六界至關重要之物,只有女媧大神的力量才能讓人看到其中的玄機。女媧大神早已離世,現在的關鍵便是女媧石。」
「就是這個碎片?」
安歌始終沒有轉過身來,聲音中卻又增添了些許嘆息,「你之前去了鳳凰一族看守的禁地,拿到了這石頭的碎片,難道就沒那怪獸的心髒其實便是一顆最完整也是最大的女媧石嗎?什麼傷了女媧大神被懲罰關押在這里只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這不是懲罰,而是為了守護這女媧石。」
「這應該是鳳凰一族最大的秘密了吧,連斐彥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知道就是知道,沒有什麼為什麼。還有……你也應該清楚,你非人非妖非仙非魔非神,是六界中最最特殊的存在。這樣的你……是萬萬去不得鬼界的。」
「我知道,要去生死石被三生河,黃泉水圍繞我若是接觸了它們……便會修為盡失,重新回到這神樹之中。」
「我的話便說到這里,要做什麼,由你自己決定,後果如何,也都由你一個人承擔。」
「我明白。」她擦擦臉頰上的淚水,輕輕一笑,燦若星辰,「安歌,雖然我還是很討厭你,但還是謝謝。」
「不必不必,我已經做好了待你回到神樹出不來動不了時來看你的笑話了。」
「好,那我便等著你來看我的笑話。」
一顆流星急速地劃過天際,飛落到在繁星神樹上,閃爍出一點微不可見的光芒。不知道又是誰重入了輪回……
六界芸芸眾生,即便在世時是多麼的不可一世,權勢蓋人,又或者是聞名天下,死後還不都是一樣,微弱的如同塵土。但無論是人,還是神仙妖魔每天都在努力著,努力的活著,也許只要能達成自己的心願,努力的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過得幸福,他們每個人便已經是光耀四射了。
去了那里就能弄清楚一切了吧,自己,斐彥還有縈塵,澤然莫名其妙的死亡,雖然這樣一來就要放棄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但是……還好……最起碼現在還有人記掛著自己,還有人記得在神界黑暗與光明的盡頭,在這無人問津的夜庭宮里,還生活著一個小小的樹靈,一個與六界同歲與日月同壽的樹靈。
都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這八苦……自己也算都經歷過了吧,世間諸苦,不敢說自己已經盡數體會,也嘗到了那種痛到心腑的滋味。
活了這麼久,在這麼短的時間里還能體會到天上眾神窮盡一生也無法體驗到東西,自己也已經很滿足了。
至于盤古大神要自己等待的……
她想她已經知道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