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浮村與南海漁村隔了一座山,此山名為大舟山。
有人說大舟山應是大周山。共工怒觸不周山,斷裂的部分朝著南海傾倒,便成為了現在的大舟山。雷澤西北的小舟山,則是不周山原本所在的位置。也有人說不周山並不在雷澤,而是位于中原與大澤之間,所以這大舟山小舟山和不周山沒有關系。
雷澤的小舟山和大舟山之間,隔著大澤,以及繞著大澤一圈的死亡沼澤。
要去往南海漁村,便需要借道沉船之地的傳送陣。釣浮村與南海漁村隔了一座大舟山,要去往釣浮村,則借道九淵城更近。從九淵城地下出來之後,谷璃便感覺雷澤一地變得不太一樣。空中濁氣依然未散,但雷澤一地不再有那種壓抑的讓人不想靠近的感覺。
九淵城除了陣法護持之地,九淵城以外的地小說方便也是沼澤。沼澤一地除了瘴氣密布,便是動物的腐尸和灌木。實在沒有什麼好風景。谷璃出了九淵城便直接御劍往東南方向飛去。
釣浮村之人和南海漁村之人一樣,都是在山壁之上打穴而居。只有村中的祠堂等建築物建在山腳的平地之上。
從收到徐劍影的傳音符,到谷璃趕到釣浮村附近,不過隔了一天的時間。
遠遠從空中御劍而來,尚未抵達釣浮村,谷璃便有不妙的感覺。
因居住之地靠近沼澤,加上氣候惡劣,雷澤之人多打穴而居,南海漁村的居民也不例外。從釣浮村山腳破碎的祠堂來看,當年南海漁村遭遇魚怪襲擊之時,同樣在海邊的釣浮村也未能逃過此劫。南海漁村之人在魚怪面前根本無法抗衡,無奈之下舉族遷徙到了巴蜀。
魚怪不能離水太遠,就算是當年襲擊漁村的魚怪,也是趁著梅雨季節接連不斷的雨天,才大肆攻進了村內。此時的釣浮村內沒有魚怪,但釣浮村中居然還有人活著,這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谷璃踩著無鞘在釣浮村上空繞了一圈,神識往釣浮村中一探,只探到數百道極為弱小的神識,和十幾道略微強上一點的神識。谷璃以淬神訣的標準來評判,這十幾道神識大概屬于煉氣中期的水準。神識給人的感覺很純粹,甚至散發著靈氣,但神識之人周圍卻圍繞著淡淡的魔氣。
谷璃腦中募然出現了當年三星灘上的魚怪。若是煉氣期的谷璃來此,大概會因為對方散發著魔氣,將對方直接當做魔物給除掉,現在卻可以將對方的神識和****分開來感應,谷璃似乎有些明白徐劍影讓她來此作甚了。
谷璃踩著無鞘在釣浮村殘破的祠堂門口落地,之前在釣浮村穴屋內活動的幾人,從窗口探出頭來偷偷打量谷璃。
雷澤一地,只有百淵府一脈在此隱世多年,加上雷澤一地濁氣密布,修行中人極少涉足此地,雷澤山野之人對于修仙諸派幾乎無人知曉。就如同谷璃,在進入劍閣古城之前,是完全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仙門弟子的。是以,穴屋之內諸人遠遠看著谷璃,雖對于谷璃從空中御劍而來感到不可思議,卻是懼怕大于崇敬。
許久之後,才有一位花甲婆杵著拐杖從穴屋之上沿著階梯走下來,在階梯底部與谷璃遙遙相望。
看谷璃似乎沒有惡意,將雙手指尖相對雙掌微分,在前胸微微一踫之後,往谷璃拱手行禮,之後問道︰「老生鳩答答,不知你是……?」
谷璃將雙手指尖相對,抵于額前,從額前往前拱出,以雷澤一地小輩之禮見禮後,道︰「鳩長老,我叫谷璃,生于雷澤南海漁村。」
穿著雷澤一地由土布繡制衣衫的年老阿嬤鳩答答,大概是釣浮村族中的長老,听聞谷璃此言,露出猶疑的表情道︰「南海漁村?南海漁村早在四十年前就不存在了。」
谷璃築基時只有十七歲,耗費三十一年就結丹了,築基之後多得的那一甲子壽元都沒耗盡,容顏自然不會老去。此時在對方看來,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說自己生于四十年前就不存在的南海漁村,自然是不可信的。
谷璃燦然一笑,道︰「長老,谷璃當年隨族人遷徙到巴蜀,有幸拜在劍閣古城門下,習得上仙法門。雖看起來年少,其實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此次本是準備回鄉滅殺當年傷我族人的魚怪,途徑此處,想請問阿嬤,當年釣浮村並未受到魚怪襲擊麼?」
鳩答答聞言,猶豫了一會,道︰「仙子若不嫌棄,隨老生進屋一敘?」鳩答答本是謹慎之人,只是谷璃通身正氣,身背長劍卻未有殺伐之氣外顯,笑起來雖有絲狡黠,仍然顯得可親。加上谷璃一開始便已經自報家門,又以雷澤一地小輩之禮相見,鳩答答的信任便佔了上風。
谷璃對釣浮村內那被魔氣圍繞的十幾道神識很好奇,對于鳩答答的邀請,自然是求之不得。
拜入劍閣古城之後,谷璃便一直住在高大的木制房屋之內。沿著山壁一路往上的穴屋,小的時候看著覺得很壯觀。現在再看著時,卻覺得穴屋顯得擁擠而逼仄。盡管如此,那種親切感還是讓谷璃全身放松。
隨著鳩答答上了山坡最上層的穴屋,鳩答答推開虛掩的木門,將谷璃引入了穴屋之內。夕陽照進屋內,穴屋內清爽干淨,方方正正的小廳里,鋪著竹席和木幾。鳩答答剛進屋,便有一位年約三十的女子捧著茶水放在了木幾之上。
見谷璃毫不生疏的在竹席之上盤腿而坐,鳩答答看著她的目光便又少了些疑慮。
鳩答答見谷璃顯得很隨意,便問道︰「不知道是否方便請教你阿**名字?」
釣浮村一地與南海漁村雖隔了一座大舟山,從海上走水路,也不過兩天路程,以往兩村作為南海附近人數較大的兩個村莊,一直以來便有通婚之誼,被這般問起,倒也合情合理,谷璃便答道︰「我阿媽名叫谷阿,不知鳩長老是否听說過?」
「谷阿?」鳩答答露出了懷念的神色,道︰「當年雷澤三大族在酒都寨舉行斗舞大典,你阿媽可是獨佔鰲頭啊。」
谷璃點了點頭,問道︰「我族全族遷徙到巴蜀去了,酒都寨現在還舉行斗舞大典麼?」雷澤一地每兩年便在酒都寨舉行斗舞大典,年輕的男男女女只要是還沒有阿肖的,便會前往酒都寨參加斗舞。
鳩答答搖了搖頭︰「南海漁村受魚怪襲擊之時,我釣浮村也一樣受到了魚怪的侵襲,酒都寨地處山內,雖沒有收到魚怪的襲擊,卻在****之間全族之人都溺死在了酒都寨的酒池之中,斗舞大會……」
鳩答答嘆息一聲道︰「如今,酒都寨附近,到處都是醉酒溺死之人的游魂,哪里還會有人敢去酒都寨。」
谷璃當年在沉船地底吸納土靈氣之時,因為時間緊湊,想要南海漁村未能成行。今天還是第一次,听說酒都寨已不復存在。酒都寨以釀酒聞名于雷澤,而讓酒都寨賴以生存的,則是酒都寨中位于酒都寨中古樹之上的酒池。雷澤各族將酒都寨作為斗舞大典的祭典勝地,與酒都寨的古樹酒池是有著莫大關系的。
雷澤一地的這些詭異之處,不知為何竟然沒能驚動如今世上的各大仙門。
谷璃跟著鳩答答嘆息了一番,問道︰「釣浮村能在魚怪之亂中生存下來,實屬不易,不知……」
鳩答答的視線谷璃臉上停留了一會,苦笑道︰「你是想問我釣浮村為何能存活下來吧。」
谷璃見鳩答答如此直接,便也不繞圈了,道︰「釣浮村中,似乎有十多位身負神通之人。」
鳩答答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仙子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便不瞞仙子了。當年魚怪之亂,為求自保,我族中祭師對族內的年輕男子進行了巫術洗禮,當年的大部分人都在魚怪之亂中戰死了,唯有這十幾位巫士活了下來。」
雷澤一地巫術盛行,小的時候,谷璃受傷或者生病,便都是族中祭師以巫術治療的。拜入劍閣古城之後,谷璃再沒有生過病,時間一長,倒是將這些事情給忘記了。盡管如此,谷璃卻是第一次听說,祭師的巫術能在戰斗中也起作用。
「巫士?」谷璃一時也有些不確定了,雷澤一地除了百淵府之外,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麼?
鳩答答道︰「我釣浮族已有上萬年的傳承,這巫士之術便是從上古流傳而來,也是我釣浮族能一直存在的護族之法。可惜,魚怪之亂太過強橫,我釣浮族九千子弟,如今已只余下百來人。」
「鳩長老,不知村中的巫士能夠讓我一見?」谷璃問道。
鳩答答聞言,面露難色。
谷璃自然知道作為一族根基的所在,是不能輕易示人的,但對方魔氣纏身,實在不是什麼好的跡象。見鳩答答雖然露出難色,卻未一口拒絕,谷璃便道︰「其實,我會在這里停住腳步,是因為釣浮村中有人被魔氣纏身,若非這些人神魂純淨內蘊靈氣,可能我已經將他們當做魔物滅殺了。」
鳩答答大驚,忙道︰「仙子,我村中的巫士雖然被魔氣纏身,但他們也是日日受魔氣煎熬,並未做下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