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璃神識所感,千山鳥飛絕。所幸,人蹤尚在。直至此時,谷璃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既然凡人能活著,相信小卡和阿噠他們也都一切安好。可惜的是嚕只能消除地上的魔息,對于有魔氣籠罩的空中,卻無能為力。因此,谷璃也只能透過地面,模模糊糊的看清那些車馬,卻看不清究竟是什麼人。
除了這一行人之外,谷璃再無。恰此時,眾人也已經回復好了。谷璃收回神識,略做調息,也站起了身。
行在巴蜀,既然是劍閣古城弟子引路,與谷璃引路沒有兩樣。再次起行,谷璃便往人蹤所在之地飛去。
次日,日暮西垂之時,不待谷璃開口,同行之中獸王殿的弟子首先喊道︰「下面有人。」
谷璃早已經知道此地有人,才引了眾人往這邊走。
阮/無/;「/小說W@玉華聞聲之後,對谷璃道︰「我先下去看看,其他人先不要動。」
以往谷璃只感受到阮玉華的溫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阮玉華的謹慎。聞言,便點了點頭,看阮玉華便踩了穿雨劍往地面落去。不過須臾,阮玉華已傳音回來說,路上之人並無不妥,谷璃自然招呼了余下眾人也往地面落去。
落到阮玉華所在的林中,沿著山道的樹叢中,扎著幾十頂小帳篷,更多的人卻只是就地鋪了些類似動物皮毛之物。一眼望去,這車馬行人卻為數極多。許是因為如此,所走過的路程比谷璃預計的要少了一半。
阮玉華等人下來之後,已有人去了林間深處。此時便見兩個背著長弓的男子,引著一名年約二十的女子往谷璃等人走來。未到近前,谷璃已經驚訝出聲道︰「是你?」
女子看到谷璃也是微微一愣,繼而便微張了嘴,想要說什麼,卻因為太過激動,一時無法成言。這女子並非別人,乃是築基期時,谷璃在漠河之上遇到過的大澤公主——妙妙。此時的妙妙一身上下並無真元,許是因為此前已經築基成功,是以看起來仍是二十年歲模樣。
此時見了谷璃,妙妙那似乎一直繃緊的神經猛然一松,話還沒說出來,人卻已經肢體一軟,就要往地上歪去。
她身側的兩名男子忙叉手將她扶住,其中一人焦急的喚道︰「城主,城主你怎麼了?」
玉壺冢的一名結丹修士開口道︰「不必焦急,且放她躺在地上。」
兩名男子聞言,有些笨拙卻極為小心的將妙妙扶到地上躺好。玉壺冢那名修士已輕悄悄出現在兩人身側。這兩人早已見識過眾人飛天遁地之能,神色不見慌張,只有一面憂色。
修行中人出現了問題,玉壺冢都可以迎刃而解,如今的妙妙不過是凡人之軀,自然難不倒這玉壺冢修士。不過片刻,妙妙已幽幽醒轉。一醒,示意兩名男子扶持自己起身,雙眼便在人群中尋找谷璃。谷璃見她看,便也往前兩步,走到她身邊單膝屈跪相對。
見谷璃神色之間未見疏離,妙妙也顧不得禮數周全,直接問道︰「谷師姐,此地離昆侖之境還有多少路程?」心急之下,妙妙便直接以師姐相稱了。
谷璃如今乃是劍閣古城掌劍,劍閣古城中弟子听一介凡俗女子居然以師姐稱谷璃,好幾人都皺了眉頭。張中陵等人臉上卻浮出疑惑神色。
即便如今的妙妙已經是一屆凡女,對于谷璃而言,妙妙所為在她心中一直都處于一個極高的位置,被妙妙稱作師姐,谷璃也只做理所當然,沉吟一番後,谷璃應道︰「以我等腳程只需三日便到,但以你們這行人的速度,只怕還要走上三個月。」
妙妙聞言,臉上神色卻是一陣流光閃過,抓著谷璃的護袖喜道︰「昆侖尚在?」
從妙妙那急切和隱隱透著不安的眼神中,谷璃猜測,若答案是否定,只怕妙妙即刻便會崩潰。好在昆侖確實尚在,谷璃穩穩的一點頭。
妙妙一見,竟轉手狠狠捏了她自己一把,痛得她雙眼立時泛了淚花。妙妙也不揩淚,痴痴一笑之後,兩眼的水光便再止不住,抓著谷璃的兩只護袖,幾番抽噎之後才哽出一句︰「太好了,昆侖尚在……」
下一瞬,妙妙卻猛然起身撲到了谷璃懷中,大哭道︰「太好了,昆侖尚在,谷師姐,我太阿城……」妙妙哽咽兩聲,谷璃只來得及將撲上來的妙妙一把摟住,便感覺懷中身體一軟,妙妙竟因太過激動再次昏睡了。
懷中****尚有脈搏,谷璃倒沒太過焦急。之前診治過一番的玉壺冢修士見谷璃看,便道︰「此女曾修至築基,身體本不會如此虛弱,但她似乎操勞過甚,心力衰竭,此時見了熟悉之人,再撐不住才會如此。若要讓她恢復,首先得好好休息,其次以真元滋養心脈,才是治本之策。」
往妙妙身後看去時,便她隨行之人都做大澤一地裝扮。妙妙的話雖沒說完,但當年舍棄一身修為也要護持大澤的妙妙,能讓她遠離大澤來此,恐怕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太阿城已經不在了。
谷璃對隨侍在妙妙身側,之前焦急出聲呼喚妙妙的男子開口問道︰「你等可是來自大澤?」
能在妙妙身側隨侍的男子,雖身無靈氣,卻顯然並非尋常凡夫俗子,與谷璃這麼一位結丹修士說話,也能口齒清楚的回道︰「七年前,大澤之地被魔氣侵襲,諸多靈獸瞬間魔化,大地也被魔息污染,再難種出糧食。各派仙人將這批妖獸殺死之後,因遍地饑荒民不聊生,城主便帶著我等從大澤出發,一路往昆侖而來。」
此言一出,聞者皆驚。諸派修士在昆侖駐地閉派不出之時,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帶著一群凡俗中人,費時七年,橫跨了整個大荒之地,並且活著走到了離昆侖之境僅余三個月路程的此處。
此前對妙妙稱谷璃為師姐還略有不滿的劍閣古城弟子,看向妙妙的目光瞬間復雜了起來。以玉壺冢修士所言,此女在之前也不過築基期修為,雖不知是因何原因被廢去了修為,大難當前之時能有這份堅毅之心,也絕不可能是大惡之輩。就是這樣一個修為已經被廢除的女子,卻做了這樣一件即便是結丹修士的他們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射月山莊的修士起初只在後面站著,听到太阿二字便也走到了前面來。可惜此時妙妙已經暈在了谷璃懷里。此次射月山莊的領隊卻並非百里,所來之人名喚若言,修為已經結丹中期,看了妙妙一眼之後,臉上也一派動容。
谷璃抱著昏睡的妙妙,轉頭對張中陵問道︰「他們既然從大澤而來,想來對外界的情形非常了解,不如我們等妙妙好轉,先問些消息再走?」早在煉氣期時,妙妙就展現了非同一般的信息收集能力,雖然她從大澤橫跨而來,耗費了七年的時間,但谷璃依然堅信妙妙會給她驚喜。
這倒不失為一個快速知道消息的辦法,而且相比起來更加安全,對以後他們深入巴蜀也有幫助,眾人自然沒有異議。一行人便干脆和妙妙所帶的人一樣,在山林之中就地歇息。
妙妙需要休息,心脈也要滋養。谷璃將妙妙挪到了帳篷之內,親自替妙妙滋養心脈。
進了帳篷才知道,這些帳篷之內所住,都是隨行隊伍中的病號。就連妙妙太阿城主這等身份之人,也並沒有居住在帳篷之內,而是將帳篷拿來替這些體弱之人遮風擋雨了。
能跟著妙妙從大澤之地來到此處的人,雖不見得都有妙妙那般令人欽佩,在這些修士眼中,卻也已經是凡俗中的佼佼者。玉壺冢的修士一番調息之後,便攜著針藥進了帳篷,為這些人醫治病體。
妙妙這一睡,竟足足睡了三天才醒。在此期間,隨著妙妙跋山涉水之人,在知道谷璃等人是從昆侖之境出來的仙門修士之後,竟然有大批的人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不過短短三日,卻將玉壺冢的修士忙了個暈頭轉向。
倒不是這些結丹修士無能,說到底他們不過一百多人,而妙妙從大澤帶到此地來得人,卻足有幾萬眾。這巴蜀之地山間的草木又都染了魔息,玉壺冢的弟子斷不敢用。他們所攜帶的丹藥雖然是靈丹妙藥,藥效卻不是這些凡俗中人所能承擔的。玉壺冢的眾修士只能施以針灸,到後來便干脆將隨行的千余人都拖去幫忙以真元調理這些人。
幾日下來,眾修士才知道這幾萬人並非都是大澤之人。許多人不過是在妙妙等人從大澤至此的過程中,沿途收攏而來。
被魔息污染之地並非僅僅巴蜀,從這些人的口中得知,除了昆侖之地,其他的地方都出現了這種情況。土地種不出糧食,大批的人餓死。能在魔息中長出來的植物,吃了之後雖然不會饑餓,卻極有可能因此喪命。
眾人一路行來,將這山川之間能夠食用的野草,都試出了十之八九。好在他們一路行來,基本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甚至還有人從這些染了魔息的草木之中,研究出了能救治一些病癥的草藥。這才讓他們這些人能活著走到了這里。
而活下來的人,不過是當初同行之人的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