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氏以為自己中了毒之後,便越發小心翼翼,從不肯吃別人給的東西,即便是自己小廚房送來的,都要特別仔細,吃食一應交給蘇惜沫打理。
快滿兩個月的時候,王氏卻開始有了嚴重的妊娠反應,吐得昏天黑地,口味也越來越刁鑽起來,幸而蘇惜沫總是會調配不同的藥膳給她補身子,才沒有讓她因為吃不下東西而傷到身子。
蘇陽見她辛苦,也跟著心疼,就有意讓王氏把庶務放開,不要因為瑣事而傷神。可是王氏卻道︰「我若不管,誰來幫我管呢?」
蘇惜沫做好了一碗姜汁米湯,端給王氏,道︰「娘,喝下這個,可以緩解孕吐,您試試看!」
王氏有些疲倦地道︰「哎……這孩子可沒有你乖,當年娘有你的時候,可從沒這麼辛苦過!」
蘇惜沫笑著道︰「因為我是女兒啊,都說女兒是娘的ˋ貼心小棉襖,自然知道不讓您受累。可是娘肚子里這個定然是個小子,調皮些也是有的!」
一句話說的王氏眉開眼笑,將碗里的湯喝下,道︰「你啊,就會哄我!」
蘇陽也笑著道︰「我看沫兒說的很有道理,等這小皮猴兒出生了,我幫你好好地打他一頓**,讓他這麼折騰娘親!」
蘇惜沫笑著道︰「爹恐怕到時候就舍不得了,不過不是我說,這要真是個弟弟,爹可不準太寵著,寵壞了啊,可就有的您和娘後悔的!」
蘇陽憨笑著道︰「哪里的話,爹自然知道,還用得著你提醒嗎?」。
一家三口正說著話,就听得外面青玉稟報道︰「,楊姨娘來給您請安了!」
「嗯,讓她進來吧!」王氏淡淡地道,其實她並不願意應酬這些姨娘,但是一直避而不見,到底不是法子。更何況蘇陽還在這里,總不好讓他覺得自己擺架子。
蘇惜沫大概知道這楊氏又來干嘛,無非是見著蘇陽總往她娘這邊跑,所以想來試試能不能將蘇陽「請」到自己屋里去罷了。
楊氏進來之後,倒是規規矩矩遞給王氏和蘇陽行了禮,只是那眼神時不時地就往蘇陽那里飄一下,似有無盡的情意一般,就連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蘇惜沫都不禁有些動容,這楊氏果然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王氏擺擺手,道︰「有心了,其實你也不用日日都來請安,我不是說了麼,每逢初一十五來一次,盡盡心也就罷了!」
楊氏卻笑著道︰「這話就是要折煞比妾了,雖然寬容體諒,但是妾可不敢怠慢,如今有孕,妾們常來身邊伺候也是應當的!」
蘇陽听了倒是很開心,道︰「嗯,素雪這話說的有理,禮不可廢!」
楊氏听蘇陽夸她,笑得更加溫婉動人了,柔聲道︰「都是大爺和教導有方,妾才懂得進退!」
「嗯,我倒是沒怎麼教導你們,恐怕還是你們的功勞,哈哈……」蘇陽笑呵呵地說。
楊氏也跟著笑了,道︰「只是如今有了身子,許多事情都顧不上了,哎……妾看在眼里也心疼!」
這句話簡直說在了蘇陽心坎兒上,越發覺得楊氏懂事了,道︰「哎……我也真愁著該找人幫你們分擔一二,她這每日吐得七暈八素的,還要打理庶務,外面還有莊子鋪子要她管著,實在是太累了!」
楊氏一听,便喜上眉梢,卻故作煩惱地道︰「是啊,里里外外那麼多事兒,就算是平常也夠忙活的,也沒個人幫襯著,實在太過勞累,更何況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那就更加不方便了!」
蘇陽看了一眼楊氏,突然靈機一動,道︰「我記著你也曾幫著母親打理過一段時間的庶務,是不是?」
楊氏趕緊道︰「是啊,那會兒老身子不爽利,就托妾幫忙照看著,妾雖然戰戰兢兢,但到底沒出什麼紕漏,末了老還贊妾做事極穩妥!」
王氏听這話頭不對,立刻就意識到蘇陽的打算,便道︰「其實那些庶務看似繁雜,倒也沒什麼了不得,都由各個管事去做,我不過多幾句嘴,哪里就累著我了,夫君也莫要小題大做!」
楊氏知道王氏不肯讓她染指庶務,心里不忿,嘴上卻笑著道︰「這話可不對,您身子嬌貴,肚子里的少爺又金貴著,要更加小心才是,否則大爺可是要心疼的!」
蘇陽听了那句「少爺」,跟喝了蜜糖一般甜,點頭道︰「素雪說的對,文娘,不是為夫的小題大做,依著我看你這身子果真不適合再繼續操勞,該放就得放,我看素雪既然是管理過庶務的,不如就讓她幫襯一二?」
楊氏一听,歡喜的不得了,可是面子上卻還矜持地道︰「大爺……說到底妾只是個姨娘,哪里能染指庶務啊!」
可是這話一出,蘇惜沫就淡淡笑了一下,點頭道︰「二姨娘果然是個懂禮的,咱們蘇府這樣的人家,怎麼能讓姨娘打理庶務,又不是沒有主子,說出去定會讓人笑話咱們不知禮呢!不知道的,還當爹寵妾滅妻,趁著娘親有孕,姨娘就要奪權,這對二姨娘來說可是太不公道了!」
蘇陽一听也覺得自己的提議過于唐突,到底楊氏只是個妾室,若是讓她代替王氏打理庶務,肯定會惹人閑話,不說別的,就是其他幾個姨娘定然也不服,到時候又是是非不斷。
楊氏暗恨不已,瞅著那蘇惜沫,便覺得特別刺心,半笑不笑地道︰「大小姐這話說的,哪就那麼嚴重了,就算托我替她暫管庶務,那也只是權宜之計,等方便了,自然要交還的,寵妾滅妻這樣的大帽子,妾可不敢戴!」
「那是自然,二姨娘最是安分守己的,哪里可能會意圖奪權,讓人閑話,所以爹爹您可不要讓二姨娘難做才是!」蘇惜沫笑著道。
蘇陽點點頭,又有些為難地道︰「可是你娘如今自顧不暇,若繼續這樣操勞,爹也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依著沫兒看來,該如何是好?」
蘇惜沫笑了笑,道︰「爹,沫兒也大了,不如就讓我幫著娘打理庶務吧,也好讓我學學管家,二來嘛,也可以替娘分擔一二,不至于讓她累著。若是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娘也能指點指點我!」
蘇陽一听,眼神一亮,拍了一下腦袋道︰「我怎麼沒想到呢,文娘,這下你覺得可以嗎?」。
王氏看了一眼蘇惜沫,知道這個時候不同意女兒打理庶務,那麼這幾個姨娘肯定都會亂打主意,便道︰「也好,沫兒畢竟是大姑娘了,遲早要出閣,該學的還得學著!」
楊氏听了,訕笑一下,道︰「大小姐雖然該跟著學習,但到底是個千金小姐,管理內務倒也罷了,外面的莊子鋪子,大小姐拋頭露面的,恐怕不太妥當吧?」
蘇惜沫笑了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莊子鋪子也不過一月巡視一次也就罷了,又不用我去跟人討價還價,做生意。巡視的時候,我只管裝成客人,如此還可看看那些鋪子平日里到底是什麼樣兒,比知會了他們再去,效果要更好,爹覺得呢?」
蘇陽點點頭,道︰「是這麼個理,沫兒如今越發有主意,爹自然不必替你擔心,我看沫兒的能耐足夠勝任!」
王氏也道︰「嗯,且平日里的事兒也不必沫兒親自去料理,燕嬤嬤一直跟著我做事,她自會幫忙,沫兒只管把把關就是了!」
楊氏見他們三人一唱一和,就這麼把她排除在外了,心里甭提多不是滋味了,她原本以為王氏懷孕了,總算要輪到自己揚眉吐氣一把,沒想到這個就算自己不能掌權,也不肯把權力交給她!
楊氏憤憤不已,臉色遠沒有來的時候那邊陽光明媚,干笑了幾聲,才道︰「妾特意炖了些人參烏雞湯,大爺您最愛喝妾親手炖的湯,您要不要隨妾一起品嘗?」
這是明目張膽地要將蘇陽勾走了,蘇惜沫冷笑不已,這楊氏也真夠厚臉皮的,當著王氏的面就這般輕狂,沒的叫人惡心。
蘇陽見楊氏媚眼如絲,卻並不心動,反而淡淡地道︰「不必了,今日是十五,我自是留在這邊,你自吧!」
楊氏見蘇陽竟然對她無動于衷,越發惱恨起王氏了,道︰「是,妾這就告退了!」
說完甩了甩帕子,快步走出去,王氏在後面笑了笑,道︰「夫君,你這是何苦呢,不解風情,那楊氏的湯可不就白白浪費了?」
「何必取笑為夫?」蘇陽尷尬地笑了笑,知道楊氏用這一招,倒是經常把他從王氏身邊哄去,讓王氏很沒臉,如今她是在故意拿此事笑話他呢!
蘇惜沫見夫妻二人有私房話要說,也識趣地告退了,道︰「我去給娘準備晚膳,就不陪爹娘說話了!」
沒想到剛走出了門口,迎面卻撞上了大姨娘黎氏。黎氏趕忙行禮,道︰「大小姐,妾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