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冷倒是個爽利人,道︰「墨含笙還有一年才能去參加貢試,你有話不妨直說!」
蘇惜沫點點頭,道︰「我姓蘇,是蘇相的孫女……」
蘇惜沫話還未說完,岑小冷就驚訝地道︰「原來是你啊……墨含笙那廝經常跟我提起你的事兒,說你可是個厲害人,獨挑三大世家,且穩佔上風,他都說你是女中豪杰呢!」
蘇惜沫微微一愣,然後莞爾一笑,道︰「沒想到你那未婚夫不是個迂腐之人,我原以為你听過我的名聲,見了我就要啐口水了!」
岑小冷一听,噗嗤一聲笑出來,道︰「怎麼可能呢?您要是像普通世家小姐一般,我們也不能听說您的事兒……墨含笙說啊,杜家小姐和少爺,包括那司馬小姐,和魏小姐都是栽在了你的手里,他說你可是個惹不得的人物,我倒覺得你才是真性情,原就該這樣,不能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還無動于衷,你不能拿鞭子抽他們,也要給他們教訓!」
「那你為何不說是我先欺負了別人的呢?」蘇惜沫好奇地問。
岑小冷搖搖頭,道︰「不可能,墨含笙說了……蘇小姐原是個久病不愈的人,甚少出門,是自打被司馬家提退親之後才逐漸顯露人前的,和司馬家退親的事兒我們也听說了,你從頭到尾不都是被人欺負的麼?而且你深入杏花村,治好那里的村民,若真是個壞人,絕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救無關的人!」
蘇惜沫對岑小冷倒是有了另一番看法,這女子看著大大咧咧,粗枝大葉的,但卻是個很有見地的人,不會人雲亦雲,看事情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蘇惜沫笑著道︰「其實我要求你的事兒,和這個也不無關系,如今我和那三家關系鬧得很僵硬,他們隨時可能會派人暗算我,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而我身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得力的人,就想請岑姑娘你當我的保鏢……對外就宣稱你是我的金蘭姐妹,隨我一同回蘇家,如何?」
岑小冷稍微驚訝了一下,道︰「這……」
「不簽署賣身契,你也不是我的丫頭,但我每個月會付給你銀子,待你出嫁之時再贈你一份嫁妝,就當我們姐妹一場,如何?」蘇惜沫眨巴著眼楮,期待地問。
岑小冷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還需要去和墨含笙商議一下,畢竟……畢竟……」
蘇惜沫看到岑小冷臉上不自然的紅暈,立刻就明白了,毫不猶豫地道︰「沒問題,你若想好了,就到蘇府來找我,這是我給你的信物,去蘇府門房就說要見墨香,墨香是我的丫頭!」
岑小冷收下那枚玉牌,道︰「好……好吧,我想想,不過……若是不行,還請小姐不要見怪!」
蘇惜沫搖搖頭,道︰「怎麼會,你再如何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算不能來幫我,咱們也當朋友處著便是!」
岑小冷看著一點兒架子也沒有的蘇惜沫,心下倒是微微動容,她也不覺得世家小姐就該高人一等,但是就連他們莊戶地主家的小姐都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很難相信身為丞相嫡親孫女的蘇惜沫,會是這樣一副平易近人,笑容可掬的樣子。
岑小冷道︰「那就這麼說定了,若是我三日後還沒有去找你,那就是不成了……可好?」
蘇惜沫點點頭,笑了一下,道︰「好……楊小侯爺的事兒你別放在心上,他也是個可憐人,自幼父母就去了,只是被淳郡王寵壞了!」
岑小冷微微訝異,道︰「你竟然會為他說話?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他本性不壞……其實我看他對你沒什麼壞心,他好像也不過十五六歲,還不懂事兒呢,估模著就是覺得你有趣,想和你交朋友,又不知和市井之人學了這麼個歪招,才來逼婚的吧!」蘇惜沫笑著道。
岑小冷撓撓頭,道︰「其實我和他相識就是上次趕集,見他欺負一個小姑娘,就一時氣憤,拿鞭子抽了他,哪成想他竟然就纏上我了,三番兩次上門,後來還串通我那貪財的嬸子,要逼我去為妾!」
蘇惜沫無奈地一笑,道︰「哎……也是冤孽,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我保證他不會纏著你要娶你!」
岑小冷愉快地笑了︰「那就有勞了!」
蘇惜沫見時候也差不多了,才告辭而去……上了馬車,墨香才問︰「小姐,那岑姑娘可以信任嗎?萬一要是她被人收買了,小姐豈不是引狼入室?」
蘇惜沫搖搖頭,道︰「不會,這個姑娘淳樸著呢,若是她真能被人收買,直接嫁給楊穆謙,不就什麼都有了?」
「那萬一有人買通了楊小侯爺來演戲的呢?」墨痕不放心地問。
蘇惜沫笑了笑,道︰「我不相信有人能買得通那一對叔佷,就算有,也絕不是那三家能買得起的!」
最恨她的也就杜家和司馬家,魏家了,這三家都屬于皇後一派的。淳郡王和楊家都是太皇太後那一脈的,而偏偏先皇不是太皇太後親出,太皇太後是母後皇太後,從後位晉升為太後,再晉封為太皇太後的!
所以現在的皇帝也並非她的親孫子,她表面不理事兒,專心禮佛,其實一刻也未曾放松過手里的權力,之所以漸漸隱退,也不過是楊家的沒落,使得兵權旁落了。她無奈退居二線,但是卻因其過人的手段,在宮中仍舊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至少目前太後和杜紅鳳都不敢與她正面交鋒!
所以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淳郡王和楊穆謙是被那三家買通了,因為根本利益不同,他們也不會幫著那幾家來害自己,因為蘇中辰目前立場未名,誰都不會對蘇家人動手。就像杜家原本也打算通過聯姻來拉攏蘇相一般。
墨香和墨痕听蘇惜沫說的篤定,也就放心了,墨香道︰「我們也是被人嚇怕了,老擔心身邊有暗鬼,惴惴不安的!」
沒想到這句話卻讓蘇惜沫冷不丁地一哆嗦,身邊有暗鬼?她怎麼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兒呢?好像自從楊氏和黎氏死了之後,她就一直覺得大房這邊已經安全無虞了,可是難道真的一點兒隱患也沒有嗎?
雖然現在很平靜,但是黎氏到底被誰害死的?那個人真的已經打算偃旗息鼓,不再生事了?處心積慮想要害得蘇陽無子承襲,難道就這麼放棄了?不可能……
蘇惜沫暗暗在心底抹了一把冷汗,她還是太掉以輕心了,最近一直忙著和杜家斗,竟然把這茬兒給放松了,王氏還沒有平安誕下孩子,這個過程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
蘇惜沫道︰「你們說的有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不僅是咱們身邊,還有我大爺和身邊,也要仔細著,肚子日漸顯了,要更加仔細著才是!」
「是,小姐!」兩個丫頭齊聲應道。
馬車一路趕回蘇家,到也相安無事,蘇惜沫回到院子里,幾個丫頭正忙著打掃,見到蘇惜沫回來,全都恭敬地問候。
蘇惜沫問墨香︰「自打我落水之後,這些丫頭是不是都盡數換了新的?」
「也不是,只換了當值的那一撥,剩下的這些都沒換過……」墨香道。
蘇惜沫又道︰「你待會兒把新進來我院子里的丫頭們叫,我有話要說,讓她們不必緊張,我就是見見,到現在也沒空仔細認全了!」
她尋思著若是有人想往她院子里送人,多半會是在這些新進來的人里面,她一直忙活著別的事兒,倒沒功夫顧上這批人,她死而復生,也許忙中出錯,會給人機會鑽空子。
墨香應下了,就出去安排了,蘇惜沫進了屋子換了一身常服,讓墨痕去吩咐小廚房準備點兒茶點,晚飯前墊補一下。
墨香進來道︰「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是一起叫進來還是一個個進來?」
「有多少人?」蘇惜沫問。
墨香道︰「一共也就六個,兩個粗使丫頭,一個三等丫頭,一個二等丫頭,還有兩個婆子!」
蘇惜沫道︰「先把那兩個粗使丫頭喊進來,其余的在外面候著!」
墨香應下出去,不一會兒,兩個粗手大腳的丫頭走了進來,一個面色蠟黃,一個 黑,都做一樣的打扮,面貌再尋常不過。
兩人進來也規規矩矩地跪下來,給蘇惜沫行禮,蘇惜沫抬抬手,道︰「免禮吧,喊你們也沒別的事兒,就是認認臉兒,原先我也不理事兒,你們又是才進我院子不久的,先各自報一下名字!」
那黃臉的聲音也粗噶,先道︰「奴婢叫彩霞!」
黑臉的則聲音細若蚊音,與她彪悍的身材倒是形成了很大的反差,道︰「奴婢名叫彩月!」
「嗯,平日里墨香給你們安排了什麼活計?」蘇惜沫像是很隨意地問。
彩霞又是先回答的,道︰「奴婢二人是粗使丫頭,主要負責灑掃庭除!」
彩月似乎比較內向,連頭也不敢抬,只是茫然地點頭,算是應了彩霞的話。蘇惜沫看著彩月,問道︰「你叫彩月是吧?你很怕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