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嬤嬤眼神一轉,才帶著人退了下去,蘇惜沫也給墨香使了個眼色,屋子里很快只剩下隆裕太妃和蘇惜沫兩人。
隆裕太妃這才從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枚翡翠鐲子,道︰「這支鐲子,你收下,等那北秦公主進了府,你就送給她!」
蘇惜沫微微蹙眉,問道︰「這鐲子?」
隆裕太妃將鐲子遞,笑得有幾分神秘,道︰「你自己也懂醫理,看看你是否識得這是什麼!」
蘇惜沫接過來,放在鼻息間聞了聞,又仔細地端詳了一番,才驚訝地問道︰「里面摻了麝香?」
「看來你的確有幾分真本事,就算是一般通醫理的人也不一定能辨別出來,你既然知道這是什麼,想必應該知道哀家的意思了吧?」
隆裕太妃一臉鄭重的表情,顯然是考慮了良久才做出的決定。
蘇惜沫微微蹙眉,卻道︰「妾身明白太妃的意思,卻不知太妃為何要這樣做?」
「哼,糊涂!」隆裕太妃斥道,「北秦公主怎麼可以生下豐夕的子嗣?這可是後患無窮的事兒,哀家你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該做什麼,就不必哀家再囑咐了吧?」
蘇惜沫抿了抿唇,然後將鐲子放在一邊,笑著道︰「太妃,您放心,王爺是不會給那公主機會誕下子嗣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豐夕到底是個男子,難免有情動誤事的時候,還是徹底斷了她的機會才好!」隆裕太妃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解釋道。
蘇惜沫听了這話,心里跟著堵了一下,想到沐豐夕也會對另一個女人柔情蜜意,床第間席卷纏綿,就有些心煩意亂!
不過這情緒她當然不會外露給隆裕太妃,她要想讓一個女人不能生子,實在是有太多種法子,這麝香鐲子就顯得太兒戲了些。
可是她總不能當面駁了隆裕太妃的面子,只順從地道︰「是,妾身明白太妃的意思了,您擔心的事兒,定不會發生!」
「嗯,這種事情上不可糊涂,哀家要交代的就這些,估模著很快太後還要傳召你進宮,你要仔細了!」隆裕太妃說完,便起身離開。
蘇惜沫也陪著起來送出去,蘭嬤嬤像是很好奇似的打量了一下蘇惜沫,才跟著隆裕太妃離開了。
蘇惜沫回過頭,墨香和墨痕都跟著進來,蘇惜沫道︰「將這鐲子收起來,記住,別和其他鐲子放在一起,單獨放!」
這東西沾染不得,萬一傷及了自己可就麻煩了。
墨香和墨痕詫異地看了一眼那翠綠色的鐲子,墨痕忍不住問︰「太妃竟然給王妃您送鐲子來了?」
「是送給未來的側妃的!」蘇惜沫笑著道。
墨香不解地問︰「那為何太妃自己個不送,要您送呢?」
蘇惜沫愣了一下,然後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好個隆裕太妃,真是一石二鳥的好毒計,她這久不理這些陰毒之事,竟險些中了她的計!
好在她一開始就沒打算把鐲子送給憫月公主,否則將來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憫月再不濟也是堂堂北秦公主,要真因為這鐲子而終身不育,那最後她這個送鐲子的王妃,該如何交代?
蘇惜沫眯起眼楮,道︰「將鐲子交給小桃,說里面有麝香,讓她處理好了再送回來!」
墨香驚了一下,差點兒摔了那鐲子,好一會兒才驚魂未定地問︰「太妃這是要讓憫月公主不能生子?」
「還要借憫月公主不能生子,來嫁禍于我!」蘇惜沫冷笑連連。
大概是隆裕太妃送的太正大光明了些,她才失了防範,險些要上她的當。真不愧是人老成精,這隆裕太妃當年能榮寵不衰,果真是有道理的!
任何一個純潔無辜的女子,在後宮里都萬不能爬到那樣的位置,還能跟太後相抗衡,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隆裕太妃!
墨香和墨痕同時皺了眉,墨痕忿忿地道︰「奴婢就奇怪了,隆裕太妃今日的態度未免太奇怪,原來又憋著壞呢!」
墨香看了一眼那鐲子,道︰「不如直接砸了,這東西留著也害人!」
「怎麼能砸呢?那可是太妃要送給憫月公主的,我若砸了,可就是不孝,按我說的,交給小桃!」蘇惜沫道。
她沒打算讓憫月終身不能生子,所以也不會害她,只是也不能白白讓隆裕太妃得便宜。這件事等憫月公主進了府之後,自然還有的玩兒!
「今日之事對誰也不必提起,記這了麼?」蘇惜沫吩咐道。
墨香和墨痕點點頭,雖然不明白蘇惜沫的意圖。
正如隆裕太妃臨走前所言,太後果然很快就下詔傳她進宮了,可是她進宮後首先被送去的並不是壽康宮,而是輾轉去了長旁邊的園子里。
那太監道︰「王妃,皇上在前面的亭子里等您,您自個兒吧!」
蘇惜沫一愣,竟然是沐自成找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已經到了這里,她難道還能逃跑麼?
蘇惜沫只是疑惑地問︰「不是說太後召我進宮麼?怎麼又變成皇上了?」
「王妃,這個奴才也不知,您還是別讓皇上久等了!」太監一臉謙和的笑容,做了個有請的姿勢。
蘇惜沫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饒過一小片竹林,便看到沐自成獨自站在亭子里,背對著她。
蘇惜沫走到亭子外面,就停了下來,恭敬地行禮,道︰「臣妾拜見皇上,給皇上請安了!」
沐自成緩慢地轉過身來,並沒有立刻,而是仔細地打量著蘇惜沫,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
蘇惜沫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半分異樣也不可以有,自打圍場之後,她就知道沐自成遲早會找上她,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蘇王妃?」沐自成用的是疑問的口氣,像是不認識蘇惜沫一樣。
蘇惜沫規規矩矩地應道︰「回皇上,是臣妾!」
「抬起頭來!」沐自成語焉不詳地道。
蘇惜沫只好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沐自成。
沐自成看著那雙眸子,里面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看不透到底隱藏了怎樣的秘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放心,越是要懷疑!
「你究竟是誰?」沐自成眼楮眯成一條縫,語氣里帶著幾分令人壓抑的沉悶。
蘇惜沫一臉迷惑的表情,問︰「皇上,您是何意?臣妾便是臣妾,是端親王妃,皇上難道不記得臣妾了?」
「不,你不是!你不是蘇惜沫,你到底是誰?」沐自成的聲音已經帶了濃濃的不安,他不蘇惜沫就是蘇惜沫,世上不會有那麼相似的兩個人!
蘇惜沫太明白沐自成的意思了,可是她卻只能裝傻到底,這個時候才是最考驗她說大話能耐的時候,若是裝不下去,她就中計了!
蘇惜沫忙做出惶恐狀,咽了口口水,緊張地道︰「皇上,臣妾實在不知您在說什麼,臣妾就是蘇氏惜沫,是端親王明媒正娶,太後賜婚的端親王妃!」
她最後一句話,實則是在提醒皇上,不要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胡亂懷疑猜測,她可不是任由皇上隨意逼供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人!
沐自成走下亭子的石階,一步步逼向蘇惜沫,陰影投在蘇惜沫的頭頂,她卻只低頭看地上的螞蟻。
蘇惜沫卻紋絲不動地立在那里,沒有後退,更沒有露出任何慌亂的表情,直到沐豐夕離她僅有一步之遙,她才稍稍退了半步,恭敬地道︰「皇上,您有何吩咐?」
「吩咐?朕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和她有什麼關系?」沐自成露出陰狠的表情,他不什麼鬼神之說,只蘇惜沫只是和杜青鸞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聯系,所以才會知道他和杜青鸞那麼多事兒!
蘇惜沫當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她」是誰,卻故作不知地問︰「皇上,您說的她是指誰?」
「不要再跟朕裝傻,朕知道,你一定有什麼瞞著朕,你是不是她派來向朕和杜紅鳳以及杜家報仇的?」沐自成也不愧當了十幾年皇帝,聰明的令人發指。
蘇惜沫如果稍稍軟弱和怯懦一點,她可能就頂不住這樣巨大的壓力,而將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
可是她經歷了生死折磨,早已不是那個會被沐自成牽著鼻子走的傻女人了!
蘇惜沫依然是一臉懵懂無知,道︰「皇上,臣妾惶恐,臣妾實在不懂皇上在說什麼!」
沐自成死死地盯著蘇惜沫,眼神里充滿了掙扎,最終卻道︰「朕一定會查出來的,你……騙不了朕!」
「皇上,臣妾不敢欺君!」蘇惜沫依舊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卻冷眼看著沐自成的樣子。
他在害怕還是在憤怒?是的,她的確是回來報仇的,可是……這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沐自成看著蘇惜沫,只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攥住了,他竟然產生了一股荒謬的感覺,覺得眼前這個人,就是她……
「你走吧!」沐自成終究無力地擺擺手。
蘇惜沫欠了欠身,道︰「臣妾告退!」
沐自成見蘇惜沫離去的背影,突然開口道︰「紅葉山莊已經建成了,這個季節,楓葉也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