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病房一共住了三位病人,良兵睡在最里面那張病床上。他的無名指已經做了斷指接合手術,小指被高洋踩壞了,沒法再接。
良兵睜開眼楮看見我在哭,就勉強對我笑了笑說︰「春晨,沒事了,不要哭。」
我憂郁地垂下眼皮不敢看他。因為我和高洋的感情雖已破裂,但夫妻關系尚未解除,而良兵也正是別人的,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含情脈脈會被人罵作「奸夫yin婦」的。
良兵卻不管不顧地抬起正插著針管輸液的左手拉起我的手貼在他臉頰上,不用言語,就有一種溫情圍繞著我們……
天亮後,我被良兵的申吟聲驚醒,原來我趴在他的胳膊上睡著了。良兵手上的輸液針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拔掉了,他的眼楮通紅,顯然一夜未眠。他的手痛,我也全身都痛。這兩天接連被高洋痛打了幾次,我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脖子上還留下一圈青紫的勒痕,令人觸目驚心。
這時病房外有護工推著車在叫領早餐,我想問良兵吃什麼,張開嘴卻沒法說出話來,原來是嗓子啞了,我怕良兵見了難過,連忙起身直接去領早餐。
我領了一份稀飯,一份面條和兩個饅頭,五個小鍋貼,一個油炸面窩。
良兵笑道︰「春晨,你干脆把護工推車上的東西全部搬進來算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東西放在床頭櫃上讓良兵挑。良兵說︰「我要吃面條,但我不會用左手拿筷子,你挑給我吃好嗎?」。
我犯難了,如果我們兩人都是單身,別說一碗面條,就是十碗面條我也願喂給他吃,然如今……而且另兩張病床上的人也都起床了,讓人家看見了多不好。
我端著裝面條的碗不知所措,良兵卻坐在床上一本正經地等著。我舍不得讓良兵失望,端了張木椅來坐在床邊,拿筷子夾起面條鼓起勇氣送到他嘴邊,他張口接住,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瞧那小夫妻多恩愛呀!」果真有人在議論我們。
我轉頭去看,原來是住在門邊病床上的老伯在對住在中間病床上的那位中年男人夸我們。我的臉頓時火辣辣的。
良兵卻開心地笑了,用左手舀了一湯匙稀飯讓我吃,說︰「春晨,你也喝一口稀飯吧,听醫生說你昨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你喉嚨痛,不要吃太硬的東西。」
我听話地喝下良兵舀的稀飯,又挑起一筷子面條喂到良兵嘴邊……忽然,我的手臂被人往後一拽,「表嫂,這是在干什麼呢?」是冰清的聲音。
我驚慌得連手中的筷子都掉落在地。
冰清厭惡地看著我說︰「如果一個人連自知之明都沒有,那她就只剩下三個字——討人嫌!」
我慌忙站起身,本想對冰清解釋只是因為良兵的手受傷了不能拿筷子,所以我代勞挑面條給他吃。我試著努力了幾次,卻因為聲帶水腫,始終無法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冰清一把從我手中奪過碗,把我往旁邊一推,自己坐在木椅上,重新拿起一雙筷子來挑面條給良兵吃,並埋怨道︰「,听我姑媽說你為了這個剁掉了自己的兩根手指,你說她值得嗎?我表哥現在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她連自己的枕邊人都害,你們家難道還沒被她害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