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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中間,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部定格成了黑白影像,就像是一幅巨大的播放屏幕,只有她自己,被按下了暫停鍵,站在那里,不進不退。
「照顧好自己。」不需要說別的話,不需要寒噤,安慰,只是一句囑咐就可以,御非越將自己手中的小提包遞到她的手中,其余那些沉重的行禮,已經辦了托運,不需要她自己攜帶。
「下了飛機給我打電話,如果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不會換號碼。」御非越似是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了,別這麼婆婆媽媽的。」程沐珂不耐的鄙視了他一番。
「你皮癢了是吧?」御非越挑挑眉,問道。
程沐珂笑了笑,然後揮揮手,「好了,再見。」
不等他再說什麼,頭也不回的離開。
機場上,大理石地板很是光潔,高跟鞋踩上去,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響,可能有些滑,听起來或許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倒,但是她卻走的穩妥無比,似乎是異常堅決,每一步都是下了很大很大的決心,謹慎無比,就像是在走一條不歸路,這一走下去,就再也沒有了回頭的余地。
尖銳的指尖刺入了掌心,程沐珂一步步腳踏實地的走著,不想回頭,也或者,可以說是不敢回頭,生怕自己一回頭,就忽然對這方土地不舍,不舍得拋下這一切去美國,不願意去坐上飛機。
因為,天涯海角的另一端,此刻還是一個未知數,她對一切都沒有把握,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又該如何去走。
沒有了家世,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御非離,只剩下了她唯一為妹妹,她孤苦無依,只能獨自飄零。
直到此刻,她才清楚的知曉,以前的自己,以前的那個程沐珂,到底是有多麼任性,多麼無知,多麼幼稚。
她憑借著自己家中的那些東西,不斷的揮霍,終于到了如今,全部揮霍殆盡。
昔日里的恣意與灑月兌,在此刻全部都消失不見,只因為,只是因為,她總以為,爸爸是她的避風港灣,是她的大傘,可以為她遮擋住一切痛苦與悲傷,可以為她解決所有的坎坷與磨難,此刻看來,那種意識也不過就是一種高傲而已。
口中再也沒有什麼往日里甜蜜的滋味,剩下的,只是一片無窮無盡的苦澀。如同此刻她的眼眸,里面氤氳著一種不知名的液體。
程沐珂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沒關系的,沒關系,程沐珂,你不要懦弱。
沒有了他,你依然能夠活下去。她如是安慰著自己,只是,此時的她,並不知道,或許,沒有了御非離,她真的能夠活下去,但是卻活的,生不如死。
後來的十年中,每每午夜夢回,她一個人半夜醒來,獨自望著天花板,失眠到天明。
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沒有人比她更懂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她的痛她的苦,也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