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幾時跟在我身後的?」苗秀雨穩下狂亂的心跳,慢慢找回了冷靜。
南柏彥沒理會她的詢問,反而口氣嚴厲地斥責,「無緣無故你為什麼要跟蹤那兩人?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讓自己陷入危險?」
苗秀雨過去何曾被人這樣惡聲惡氣地責備過,自當是火氣上涌,水眸凝怒的回瞪他。「我才不是無緣無故,而是因為我認得那兩個人。」
「你認識他們?」南柏彥眯了眯眼。
苗秀雨差點就給了他一記白眼,她沒好氣地說︰「上回大人不就是為了追那兩人,才會撞上我的推車?」
南柏彥聞言詫異,沒想到她的記性居然如此之好,上回只匆匆見過那兩人一面,就能清楚記得他們的長相。
「既然知道,那你為什麼還要一路跟著他們?」
「大人不是在查案嗎?」她不悅地反問。
聞言,南柏彥嚴峻的臉色稍霽,嘴角微微上揚。「你想幫我?」
苗秀雨被問怔了,一時竟然答不出來。
是啊,那是他的案子,她又為什麼要幫他?方才她也沒多想,當下就決定跟著那兩人,想探清他們的去向,好等會兒上御史府便能轉告南柏彥……
她又不是他的誰,何必為他操這份心?
思及此,一股莫名的臊熱感涌上兩頰,苗秀雨眨了眨眼,避開了那雙炯亮的黑眸。
她佯裝若無其事地道︰「我、我只是一時無聊,才會想說跟著那兩人,興許可以幫上什麼忙。」
南柏彥怒氣盡消,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笑意,胸中也泛起一絲暖意。
這個姑娘十分頑強,遇事總是不服輸,而且一身堪比男子的傲氣,最特別的是,以那樣的家世以及那樣軟弱無能的爹娘,竟能養出這樣的姑娘,倒是教人意外。
不過,正是因為這樣的性子,才會讓他對她悄悄上心。
「你就不怕惹上麻煩嗎?」南柏彥端詳著她染紅的臉兒,心思微亂。
「我也沒想對那兩人做什麼,能惹什麼麻煩?」
「你可知道那兩人是誰的手下?」
照理說,他不該與旁人提及此時手中承辦的案子,可對象是她,是以他也不打算隱瞞。
過去查案,他可是連親人都不曾透露,她是唯一的例外。
「是誰?」苗秀雨絲毫不怕與案子扯上關系,直接爽快地問。
「汪太師。」提及此人,南柏彥的目光泛著寒光。
結果等了又等,苗秀雨卻一臉無動于衷,還一臉不解地反問︰「那又如何?」
雖然她已經熟悉了這個世界的風俗民情,可對于政局什麼的,她這個裝著現代人靈魂的偽古人,自然是一概不懂。
南柏彥被她困惑的目光瞅得一噎,她竟然不曉得汪太師這號人物?
「罷了,一會兒回府里,我再跟你說吧。」他啞然失笑。
「那我們眼下……」
「你可願意幫我一個忙?」頓了下,南柏彥刻意又補上一句,「但是這個忙可能會有一點危險。」
這話听在從不認輸的苗秀雨耳里,自然十分刺耳,她冷冷瞥了那張俊顏一記,嘴角上翹的回道︰「我從來不怕危險。」
南柏彥看著眼前這個雙眸清亮,一臉無懼的美麗姑娘,胸中涌入更多的熱意。
好一個不怕危險的姑娘,這樣強悍的姑娘啊,他是否能將她一步步拐到自己的身邊,讓她的心底亦有他?
午後的涼風習習,苗秀雨端坐在雲頭書案前,手邊擱著兩本帳冊與紙筆。
她半垂著眸光,專心一致地翻閱帳冊,偶爾抬起螓首,看向那個坐在窗邊小炕上,同樣手執書冊,全神貫注的俊美身影。
看著他沉定的臉色,很難與稍早之前,那個以一敵五,武功了得的練家子聯想在一塊兒。
思及此,苗秀雨不禁又低頭,端詳起手邊那兩本帳冊。
這兩本帳冊,是從先前她跟蹤的那兩名黑衣人手中搶來的。
那時,南柏彥開口要她幫的忙,便是要她上前敲門,引那屋里的人出來,然後他再趁著那些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舉闖進屋里探個究竟。
一回想起那時處處驚險的情景,她的心緊緊抽了一大下。
他肩上還帶著刀傷,可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很快就拿下那屋里的兩個人,至于先前的那兩名黑衣人,則是一見到南柏彥就驚慌失措,急著想逃。
南柏彥功夫甚好,單憑一人就制住他們,並且從他們身上找出一個小包袱,小包袱里就藏著這兩本被撕去了外皮的帳冊。
眼看帳冊被奪,那些人趁亂逃走,而南柏彥似也無意再追,從頭到尾她就躲在門後,看著那一切發生。
「那些人就為了這兩本帳冊,一路上如此小心翼翼,為的是哪樁?」事後,她掩不住好奇地問他。
他卻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這事牽扯太多,你不該知道。」
她胸口一悶,實在是氣不過,才想轉身走人,不料,南柏彥竟然伸手拉住她。
她豎高秀眉,一臉不善地回眸瞪他,他卻回了她一笑,舉起執手中的帳冊,問道︰「可會對帳?」
于是,後來就演變成眼下這般情況。
苗秀雨此刻正坐在御史大人的書房里,佔用了大人的辦公書案,幫忙對著這兩本古怪的帳冊。
可這兩本帳冊,她是越看越覺得怪,兩本帳冊的帳目逐字逐項都是一樣的,而且有許多項目前頭都題著「御」字。
莫非……
驀地,坐在小炕上的南柏彥抬起眼,正巧與失神的她對個正著。
他嘴角上揚,對她綻露一笑,她心下沒來由地發慌,趕緊垂下眼,繼續對她的帳。
盡避如此,她的眼角余光仍感覺出,他的目光一直停駐在她身上。
他在看什麼?
這個思緒如同蟲蟻般,啃咬著她的心,越想越是慌,那帳本上的數字一個個都亂了,她根本定不下心。
看也就罷了,他忽地從小炕上站起身,朝她走來,一感覺到他逐漸接近,她的心跳竟然越來越快,臉頰亦跟著發燙。
他停步在她身後,然後緩緩彎,與她一同瀏覽著攤放在書案上的帳冊。
她只要撇過頭,就會與他臉踫著臉,這一刻兩人是近得不能再近,她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氣氛曖昧,他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帳冊,而她眼觀鼻鼻觀心,心思早已亂成一團,根本不在帳冊上。
「我听小陸說,你在茶行學得很快,那些掌櫃也曾教你對帳?」
乍聞他提起小陸,她當下一懵,但很快就意會過來。
「小陸是你的人?」她身子稍稍往旁邊一挪,然後側過臉,詫異地瞅著他。
他但笑不語。
「為什麼?你派他來防我?」她蹙眉,怒氣慢慢涌上水眸。
面對她的怒氣,他的反應是莞爾一笑,解釋道︰「防的不是你。」
她似乎不大信,秀眉依然緊蹙,眸子瞪得又圓又大。
「我……」他又緩緩開口,嗓音刻意拉長。「是讓小陸去幫你。」
「幫我?」她臉上的怒氣改換成驚訝。
驀地,她回想起在茶行的這段日子,每當她遇上困難時,小陸總是會適時出現幫忙……
心中一動,她咬了咬唇,眸中的怒氣退去,花容略帶幾分別扭。
「你為什麼要讓小陸來幫我?」既然他都大方坦承,那她不得不問個明白。
難得一見她嬌羞的神態,南柏彥眼中的笑意更濃,目光落在被一排編貝咬住的唇上。
見著喜愛的姑娘,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惹人憐的模樣,饒是心術再端正的男子也會把持不住。
這段日子他總是默默關注她,故意留她下來烹茶,只為了多看她幾眼,多與她獨處一會兒。
可兩人之間終究還是隔了一層,亦隔著一段越不過去的距離。
每見上一面,心中對她的欣賞與喜愛,就又多上一分,與日俱增,卻又不能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只能在背後默默關心她。
但今日見她有心幫他,心中似乎也有他,他已不願再忍。
思及此,南柏彥目光變得更沉,幾乎快讓她喘不過氣,瞬也不瞬地望入她眼底。
「南大人……」
「苗秀雨,我喜歡你,難道你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沒料到他竟會這麼直接,總是精明冷靜的苗秀雨,當下著著實實的傻住了。
見她一副傻樣,南柏彥也不客氣的笑出聲,他伸出玉雕一般的大手,撫上她的臉,很輕很輕地滑過。
可在她感覺起來,就像是滑過她的心房,教她渾身跟著一顫。
「大人是在同我開玩笑嗎?」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開玩笑?」他挑眉反問。
那模樣看上去竟然有幾分邪氣,苗秀雨不由得紅了雙頰,心跳陣陣加快。
「大人是故意將我留下來,好對我說這些話嗎?」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很清楚,南柏彥這個人心思縝密,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有所盤算與規劃,心血來潮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他既然會對她表白,肯定是早有盤算……如此說來,這段日子他是故意讓茶行的掌櫃,將送茶葉的差事交給她。
每回他要她留下來烹茶,看來也是他的私心。
真沒想到,這個剛正不阿的男人,私底下竟然這麼悶騷,假幫忙查案之名,行制造時機告白之實。
南柏彥不是舉止孟浪的人,那只手只輕撫過她的臉便收了回去,可他那雙眼,灼亮得像火炬,就快燒光她的冷靜自持。
「南大人,我……」
「都這種時候了,還喊大人嗎?」他笑著打斷她。
聞言,她臉上的紅霞更添幾分艷色,縱使是前世的她,也不曾談過戀愛,更別提與男人這樣曖昧。
老天爺還真是會開她玩笑,前世作為蔣瑄的時候,她總盼著能踫上個讓自己心動的男人,但事與願違,她在商場上交手過這麼多異性,卻連一個讓她萌生情意的人都沒有。
如今穿越來到這里,成了眼下無論家世或容貌,都遠比不上前世的蔣瑄,可竟然就讓她踫上了動心的男人。
「你心里可有我?」見她光是臉紅咬唇,良久不語,南柏彥胸中發緊。
她眨了眨眼,那張臉嬌羞得染上紅艷,當真美不勝收。
可她就是不回答,只是頻頻咬唇,似乎猶豫著該不該說。
心底的沖動再也拴不住,南柏彥顧不上其他,溫玉一般的俊顏就這麼湊上前,吻上了那張紅菱小嘴。
苗秀雨當下一怔,眸兒霎時瞪圓了,耳邊充斥著自己如鳴鼓的心跳聲。
南柏彥吻了她!
換作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可他是南柏彥啊!那個被眾人一致推崇的正直君子,行事慎微小心,絕對不落人話柄,更不會逾越道德禮教,高高在上的御史大人……
「失禮了,可我實在是制不住自己。」
震驚間,忽然听聞他低啞的說上這一句,苗秀雨驚訝之余,笑意慢慢爬上嘴角。
原來,他真這麼喜歡她,甚至連禮教束縛都攔不住他。
哎哎哎,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讓眾人敬畏的御史大人,變得這般墮落?
感覺唇上的吻,似乎越來越重,她覺得又羞又好笑。
原先還以為,她與南柏彥不對盤,畢竟兩人初識時,那情景可不怎麼好看,還險些吵起來,更遑論第二次見面,還是她上門找碴的。
「敢問大人,眼下這是在非禮小女子嗎?」見他吻得克制,眼神充滿壓抑,她忍不住調侃。
南柏彥實在模不清她,她聰明又大膽,一丁點也不似尋常女子,即便遭他偷吻,她頂多也是面露幾分嬌羞,可依然大膽不減。
這樣的她,世上可有男子能夠抓牢?
他,真想當那個緊緊抓住她的男人。
思及此,南柏彥胸中一陣發燙,眸光加深,望著她花顏酡紅,笑如燦花,他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情意,再次低下頭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