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一雙冷峻的鳳眸又在一片光暈里升騰映著這銀光冷冷的晨輝,「瑩兒來喝了這藥,喝了你就解月兌了。」看不清楚的臉龐上滿滿堆砌的是猙獰的狠厲,瘦弱的身軀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內心承載的滿滿的是絕望的恐懼,林亦瑩大叫︰「我什麼也沒有做過,莫非你想逼死我不成?」那雙冷峻的眼眸背後,冷冷一笑,是一個清吟的女聲,銀鈴一般,好听卻陰冷「你覺得你還能活嗎?
「該死的!你敢動我?」林亦瑩大聲斥責,可是她也只能任由一雙雙縴細白皙的手強拉住且搬開了她的嘴,灌下了一盅奇苦無比的湯藥,接著她就只覺得黑雲壓頂,身體也同凝結住了一般。一頭秀麗晶瑩秀發早就被浸濕了,濕淋淋地貼在臉龐兩邊,秀美的容顏也早就沒有了血色,原本鮮紅的不點而紅的紅唇變得越來越暗淡,嘴角的一抹鮮紅也早已凝固,變成暗.+du.紅色,只有一雙眼眸還發出著灼人的光芒,猶如巨大的黑暗要將一切吞沒。
那群縴縴玉手的主人們連同那個看不清臉龐的女子射的灼灼目光如同無數道光束打在她的臉色,「賤婢怎麼還不死,命可真硬!」領頭的看不清臉龐的女子冰冷地說道,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牲口、草芥。林亦瑩只覺得自己月復痛難忍,腸穿肚爛,任是她再犀利倔強,又何曾被逼入如此地絕境呢?只是不到最後一刻,她始終不是甘心的。
「娘娘,已經喂她吃下這世間最毒的毒藥,任她是神仙轉生也斷不能活了!」一個宮娥扮相的女子低聲說道。
林亦瑩想揚起嘴角說點什麼卻怎麼也張不開口,「瑩兒,要怪就怪既生瑜何生亮!誰讓你的存在擋著別人的路了呢!」那銀鈴般好听的聲線又在輕輕淺淺地響起,震得人耳根直發麻。
林亦瑩身子一震,她分明是從月光漫過的修長的凹凸有致的身影里瞧出了點什麼的,可是是什麼呢?她卻是茫然的,眼底浸出的只有血、黑暗與絕望。
「是他叫你來的嗎?」。林亦瑩努力克制住自己內心深處的顫抖。只是此時此刻,答案根本不重要,反正她要死了,要被他的另外一個給毒死了,她的生命也會如同嬌鮮欲滴的花朵突然凋零一般悲催。盡管她不愛他,但至少曾經朝夕相處,他擁有了她的一切,年華、身體、靈魂,卻只給她留下了這副絕望的軀殼,不值、不值什麼都是不值。但她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僵硬了,意識也越來越不清醒,自己早已被一片白茫茫的虛妄包圍
此時,林亦瑩只覺得分外口干,清醒,依然是一個夢魘,還有那其中看不清的女子的半張臉。這是一個林亦瑩最近時常會做的夢,隔三差五就會重復一番,也毫無頭緒,如灌下了孟婆湯一般,尤其是在她緊張、壓力且焦慮的時候,尤其會被這樣的夢魘纏身。
搖搖頭,拍拍自己的臉,大概是雷人狗血劇看多了也演多了,這不是在片場,她輕輕嘆道,對著鏡子貼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膜,再想想自己三個月沒交的房租,還有僅有的一袋子泡面,林亦瑩深知今天自己再接不到什麼通告的話,她就得喝西北風,想至此處林亦瑩心里就一酸,自己怎麼也算是五官精致面容姣好身材傲人,可惜怎麼就是沒有一個騎著白馬王子來心疼呢,哪怕是個騎著白馬的唐僧也是好的。
誰承想大清早還能有這樣的奇跡,奇跡發生的時候,林亦瑩還敷著她那張薄得若有似無的的面膜,誰讓她是靠臉蛋吃飯的,並且她正往她的嘴巴里塞進了一大口泡面,還來不及回味這泡面的滋味,這奇跡就伴隨著電話聲悄無聲息的來到了。
「林亦瑩,我的大小姐,你怎麼才接電話呢,今天有試鏡,趕快給我打扮好了,人模狗樣地來!」經紀人老陳在電話那邊暴怒狂吼。林亦瑩風卷殘雲般地吞下泡面,才回味,原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有一票大活。也沒有細問是什麼劇什麼角色,甚至連試鏡地址都沒有搞清楚,林亦瑩就風風火火地出發了,誰能救她于水深火熱當中,誰就是爺,誰是爺,她林亦瑩就得把誰給供好。再說,這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轉折之處,簡直是雪中炭、及時雨,這中彩票發橫財的妙處也就不過如是,想至此處,林亦瑩好看的玫紅色的唇微微上勾,仿佛嘴角、眼底里都是紅紅的人民幣。
林亦瑩,就是這樣的人,她是不知名的小公司簽約的不知名的小演員,通常都是在各式各樣的能播出的不能播出的電視劇里演一些無關痛癢的角色,能不能混得一個臉熟都不一定。林亦瑩的最佳戰績是在某宮斗大戲中演了個女五號,一個身世巨悲慘的嬪妃,還沒怎麼出場,就被萬惡的皇後娘娘賜下一壺毒酒,給一命嗚呼了,詞都沒說幾句,就不要說展示自己彪悍且偉大的演技了,簡直和自己的噩夢一般,這樣來得快也去得快,像霧像雨又像風。
還好,還是老陳夠了解她,早把試鏡的內容和地址發到她手機上了,那是默契,也是老陳不耐煩給她多解釋,誰叫林亦瑩長得胸大無腦、零智商呢。可這也不怨林亦瑩,她要是腦袋這麼好用不就奔著才女的路子去了嗎,何必混這麼競爭激烈的花瓶界?何況還是她這麼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花瓶!
只是,一看短信,林亦瑩就翻著白眼想暗暗罵娘,又是宮斗戲,還有完沒完,還是明朝的,最不待見那個朝代的戲,太壓抑,又是命苦的被壞皇後害死的妃子。什麼命!難不成自己這輩子只能被這些妒忌心無比強大的壞一遍一遍地害死著玩?林亦瑩本能著抗拒,不想去,但是人總不能和肚子過不去,不能和生活過不去,罷了罷了,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說不定自己也能演著演著成為被毒妃子類的奇葩,或者專業戶或者大腕什麼的。人生是不可算計的,算計也是徒勞,且先度過眼前便是好的了。
只是,那份剛得知自己有工可開的喜悅被消磨得殆盡,取而代之地是無盡地厭倦與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