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葉平舒有意幫水馨完善她的劍招,等到兩人殺出深淵的時候,深淵之前已經徹底平靜了。連戰場都已經被收拾完畢。
或者說,破碎的妖魔核,都已經被收走了。
人類的尸體……在深淵之前,那是絕對等不到人來收尸的。肯定都進了妖魔的肚子。
那唯一的城門已經緊緊關閉,甚至都已經沒人守在城外——妖魔潮後,深淵總是最平靜的。
但這樣的情形,也只是水馨覺得正常而已。
葉平舒一眼看見,嘴角就是一抽,「搞什麼!我說怎麼那麼多妖魔回深淵,居然沒有人追剿的?」
水馨一出深淵,得了光亮,就恢復了平時的「三無」,聞言只是疑惑的看了看他。
葉平舒無語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妖魔吃人的。哪怕是瀕臨崩潰的妖魔,要是走運,吃到了`.``人類尤其是修士的血肉,煞氣不但能補充回來,還能提升。那時候自然也就從狂亂中清醒,知道逃命了。所以,妖魔潮的妖魔當然會回深淵,可要是放到平時,應該是有人追剿的。也不能沒人守著深淵啊!」
既然已經大體說開,葉平舒自然不會再遮遮掩掩。
水馨這才明白過來。
但她也不在意——之前那情況,和正常的妖魔潮,那能一樣麼?
且這時,她一腳踩上了一堆軟趴趴的東西,心中小小的驚了一下,連忙低頭一看。
卻見一團焦黑的東西,正被她踩扁了。
她之前匆匆一瞥,還當是一處平常的凸起呢。
深淵之前的地面,可也是凹凸不平的。
但是……
水馨干脆又碾了兩腳,卻有些弄不明白——這是什麼?
見她停了腳步,葉平舒也停下來,跟著往她腳下一看,頓時連眼角眉梢都跳起來,「別踩了——毀人尸骨可不好。」
尸骨!?
水馨嚇了一跳,忙把腳抬起來,可又略有些不信——妖魔是沒有尸體的,那血獸的尸體,隔了些時間也和朽木一般。
難道這能是人類的尸體?
這觸感可和活人死人都不像!
「……中毒死的?」水馨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葉平舒無語的往頭頂看了看——
這碼事,本來應該是最早說清楚的才對。
「是血種。」葉平舒還是解釋了,「一般來講,血獸的爪牙都帶著血種,血種的作用其實是強行讓人吸收煞氣,而且將煞氣轉變為難以轉化、排除的‘惡煞’。對劍修來說,這可能會抹掉劍修的神智,將劍修變成血奴。但得說劍修還算好的——世俗武者被惡煞沖擊,結果就是你腳下的這樣。」
見了水馨眼中閃過的精彩眼神,葉平舒笑了笑,「但血獸是沒有提升的可能的。它們每傷一個人,就會損失一部分血種。人傷得多了,自己都會死。而劍修達到引劍期,對血種的抵抗力就會強很多。」
水馨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托葉平舒的福,她將那些惡煞基本轉化,洗髓期的境界是基本穩定下來了。要說劍修靠戰斗提升是真不假。
至于大貫通到鍛劍台,有過感應靈魂經驗的她倒是不擔心的。
「走吧。」水馨一本正經道。
葉平舒抬頭看看城牆,卻有些皺眉,「現在這情況,只怕是里面鬧起來了。城牆上的那些家伙居然都沒注意下面。」
水馨沒想到葉平舒的五感強化,居然能讓他看到高高的城牆之上,不由有些瞪眼——這城牆少說數百米,而且光線相當不好!
但葉平舒的本事再大,都不算壞事。
反而要是城內出了什麼亂子……
「那就我們自己上去?」水馨若非被木昀他們的情況驚到,早也攀上城牆了。
葉平舒想了想,點頭。
但水馨很快又想到另一個問題,「等下,葉平舒,金組火組,有沒有和我們類似的人?」
——這可決定了上去以後的態度問題!
如果說樹神有喚醒前世記憶的能力,而它又要自救,水馨也不能不再考慮這個問題了——
她的情況,可能不是唯一!
木組應該再沒了和她類似的人。金組火組真不一定!
但葉平舒一下子就愣了,似乎完全沒想到這樣的情況。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斟酌著道,「這麼說,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組織對金組火組的教育,一直都是‘修行至上’、‘有好處才做事’。他們的資質一樣都不好,但他們能分離本命魂牌,卻是自願——交一個把柄給組織,換取資質的提升和修仙的資源。」
葉平舒沒有繼續說下去。
水馨的三無到底還沒練到天衣無縫的程度。葉平舒雖然擔心她听不懂,但此時一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听懂了。
于是話就說到這里。
意思已經表達得明明確確——金組火組不會有類似的人!
可葉平舒沒想到,水馨雖然沒有反駁,但其實並不認可他的結論。
——雖說樹神似乎不能輕松和普通的修士交流,但只要有喚醒前世記憶的本事,有前世記憶的那些人,可不見得會覺得跟緊組織才能最大利益化啊!要知道……
水馨的眼神飄忽了剎那——
「修行至上」、「有好處才做事」,這種觀念,看著還真夠眼熟的!
不過,這種事也難說得很。
畢竟要兼具「前世記憶對樹神有用」和「性格合適」這兩點。
是以水馨固然有了幾分猜想,卻沒有反駁葉平舒。再說想不到「前世記憶」這一點,葉平舒得出那樣的結論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她還是決定,有空的時候自己多留意一點。
兩人又在城牆下說了這麼些話,水馨也不好繼續說下去了。
葉平舒說城內可能出了變故,水馨也不是全無擔心——他們兩個現在的實力,可還遠遠不夠!要是城內屬于樹神的力量被狠狠打擊了……
這個情況可就糟糕透了。
所以水馨還是快步跟上了葉平舒。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她的腳步也是輕盈,偶爾用手扣住城牆上的坑,上城一點也不困難。
城上本有守軍,這會兒卻也真和葉平舒說的一樣——他們輕盈的跳上了城牆,那些心不在焉的守軍都沒有注意到,更別說阻攔質問了!
搞什麼?
平安上了城牆的水馨愣了一下。
但她的眼楮往廣場上一望,忽然就有點兒明白了為什麼連負責巡邏的守軍都要開小差了。
只見在廣場上,不知為何聚集了一大堆的人,更聚集了一大堆的「物」!
先前擺在商鋪(也許)和地攤上的那些東西似乎全部都集中到了這兒,書籍、丹藥、法器之類的東西都沒有分門別類的擺放,而是擠成了一堆,簡直成了一座小山。
甚至還有水馨他們不曾見過的冰凍鮮肉——那東西本來應該放在地下城的那個食肆里烹飪讓世俗武者們買來吃才對,這會兒竟也在這里堆了一大堆。
所以……
這是什麼節奏?
水馨愣了片刻,好不容易才端回了原本面無表情的表情,側頭看了葉平舒一眼,只見葉平舒臉上驚詫茫然,似乎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水馨倒是無語——這才叫演技帝啊!
她才不信葉平舒這麼沒有應變之才。
這時候,也有些人注意到他們了。
因沒有人追剿,回到深淵的妖魔不但多,一階妖魔也相當不少。甚至後來兩人還又遇見了兩只血獸……苦戰一番下來,不管水馨還是葉平舒,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襤褸了。
這些都是受傷的痕跡。
但最重要的,還是活著回來了!
水馨和葉平舒兩個,一個是被改造出來的八品兵魂,一個天生七品,又是葉婉的弟弟。雖然水馨自己覺得組織好像不關注她,但事實上他們兩人早已經被這地下城的武者熟知。
這會兒,他們一被關注,也就被認了出來,而認出來之後,那些目光轉過來的人想到前事,真是一個個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這樣的關注,似乎讓葉平舒清醒過來,他發出了一聲驚嘆,就快速走向了一邊站著的葉婉,大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葉平舒,葉婉似乎只是稍稍松了口氣。
她身上也略有些傷,眉目間卻依然溫婉大方,似乎之前壓根兒就沒什麼愁緒,語氣也頗為平靜,「平舒你回來了?哦,水馨也是。我就說,你們不會出事。旁人進了深淵可能不行,但對你們來說,剛才那局面進入深淵,倒是不錯的自保之道。」
葉平舒就笑道,「那是自然。而且我們還引走了幾只血獸呢。」
葉婉點點頭,轉向站在廣場通道口的嚴攀道,「那麼嚴大,‘偵查不利導致木組這一代最優秀的劍修喪命’這樣的罪過我們不用再擔了吧?」
水馨這會兒也走過來,發現除了林楓言,木組的人這會兒竟都聚集在接近通道的地方,一個沒拉!倒是木昀那些「改造者」,損失了三個。兩個少女一個少年。就是剩下的,傷勢看著都要重得多。
水馨的心里就是一沉。
幸而,就在這個時候,城牆那邊再次傳出動靜。看來比水馨和葉平舒還要狼狽,連原本精致的臉蛋上都被劃了血淋淋的一道傷口的林楓言,卻也靠著那些城牆上的小坑,跳上了城牆,倒是為葉婉那番話加上了最後的底氣!
一瞬間,嚴攀的臉色就變得相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