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馨正心事重重。
木昀一句話拋過來,直接叫她目瞪口呆。她眉毛都擰了起來,呆呆的看著木昀。
這個……
可真是,不管是木昀她這句話的內容和語氣,都夠震撼的。
「干嘛?」木昀立刻不悅的挑起了眉,「雖然你的眼光不大好,人也蠢,但誰讓你運氣好,有八品兵魂?就這個,總算看著比道修玄修順眼一點。」
說完,這姑娘毫不猶豫的扭頭走了。
留下一個呆呆的水馨在她背後嘀咕——這姑娘的性子原來沒變嘛。還是知道刺人的!
然後她才慢慢的反應過來——木昀什麼意思?
水馨也不是個傻姑娘。
也不像木組的劍修們一樣單純。
就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稍稍回味一下,也就明白了。
這是她以前忽略掉的東西。但是現在,捫心自問,她對葉平舒的感情,依然只是同伴之間的感情嗎?
或者該怪林楓言那家伙太獨?
明明是一起出任務,但只要進了深淵,這人的存在感立刻直線下降。偵查、戰斗,時不時就能一個人跑丟,還要他們想起來再去找。
還不能不找。
之所以要結隊做任務,本來就是因為功勛牌的感應不同尋常,會隔絕掉正常感應。感應的時候,沒有人在一邊護衛的話,很容易被妖魔鑽了空子。
于是,經常性的弄得好像只有兩個人出任務一樣。
而且……
就算是現在明白過來又怎麼樣?眼看著局勢越來越糟糕。擺在眼前的,就是一個艱巨的任務。能分心嗎?
深入深淵,哪怕她認得路。深淵深處的高階妖魔卻多半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
之前的妖魔潮,也出現過五階的妖魔。盡管幾乎是一出現就被楊宗函殺了,但僅僅就是驚鴻一瞥,水馨也能肯定,自己絕非對手。就算是三階四階的,也極難對付。
所以……現在考慮這個,有什麼用?
就算不說近在咫尺的深淵之行。只說之後的事……組織高層正在籌謀封秘境,而劍修們也在籌謀擺月兌組織的控制。一場大風雨正漸露端倪。那樣的大事里,她如今不過是一個大貫通、劍意一境的小小劍修。又能做到什麼事呢?
——啊,最大的問題是,我本來不就是只想著能自己逃走就好?關心其他的,本來就是大問題了吧?
水馨忽地反應過來。幾乎再次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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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劍修們這一次深入深淵。和往日完全不同。他們是要探查空間裂縫的所在。事關整個防線的未來——只要能夠成功封印空間裂縫,防線上的所有人就都有了生機!
因此,這一次,從劍修們走出通道,迎接他們的就是萬眾矚目、集體相送的待遇。史無前例。
只不過,在諸多充滿了希冀的眼神中,卻也有著忐忑、疑惑和擔憂。
畢竟,深淵的情況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說潛藏的諸多妖魔、血獸。光是「路途難辨」這一點,就讓這個任務難如登天!
就算是找到了空間裂縫。他們能回得來嗎?
回來了,又能記得位置嗎?
記住了位置,又能成功的領著人再進去一趟嗎?
問題太多了。相對于這些問題,目前木組的力量,著實是顯得勢單力薄。
所以,希望越多,感到的擔憂也就越多。
相比之下,劍修們當然也知道這任務的困難危險。但哪怕是已經過了三個月的現實反差,大部分的劍修其實都還沒學會「自己做主」,從幾個上品兵魂到木組前輩沒人反對這個任務,就算是心中覺得不對勁,也依然會慣性的把任務執行下去。
這會兒有了諸多的希冀目光,「不執行任務」之類的話,就更難出口了。
過不了多少時間,這一期的劍修們就已經穿過廣場,又走過了地下城。領著後面的一大群「累贅」,走出了城門。
稍稍讓人意外的是,不但葉婉和楊景元等人已經等在了外面,就連嚴攀也帶了邢一、火約、竹箐等人等在了城門外。
還有土秀,他領著謹慎的幾個土組武者,手中抱了許多小包裹。
——既然要深入深淵,需要的補給自然和之前不同。
看到這一期的劍修,嚴攀臉上全然沒有半點被水馨拒絕的不滿,倒是先笑起來,「人總算到齊了。」
他當然也不是沒注意到世俗武者們的情緒,不等旁人說什麼,倒先搶著說了下去,「當然,這次的任務,誰也知道艱難得很。組織既然下了這個命令,也不能說全無準備。」
這麼一說,連著葉平舒都有些奇怪起來。
本來這任務他們就是非執行不可,世俗武者們就算是有擔憂又疑慮,也會等著個結果。誰會強求組織再給出什麼保障呢?
嚴攀這麼做,是在安撫人心、穩定局勢?還是想要出個別的什麼後手?
但葉平舒也很快注意到——他葉婉、楊宗函的表情都十分鎮定,看來是早知道了。
他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卻又忍不住看了邊上的水馨一眼。
水馨在人前的面癱、冷淡還是挺成功的。除了少數時候,幾乎感覺不到她的情緒波動。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表情沒什麼破綻,可他覺得她略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現在,也沒徹底回神的樣子。對火約那個前一天晚上差點拔劍殺掉的猥瑣家伙,也沒有半點關注——倒是火約的眼神在躲躲閃閃。
葉平舒也不敢把擔心表現在這種場合,有兩個不靠譜的。只會用「面無表情」這同一個招數來一致對外的同伴,他也只好自力更生了。
皺起眉毛,疑惑的去看嚴攀。
嚴攀卻也「恰好」看著他。「還得多虧令父令母。這東西是他們從牽雲秘境里帶出來的。」
一邊說,嚴攀一邊示意竹箐。
竹箐低下頭,拿了個錦囊出來,卻忽地笑道,「是葉平舒你父母得到的,由兒子來用倒也合適。」
她打開錦囊,卻見里面是一塊玉佩。一塊玉環。都是翠綠之中,染著殷紅的色澤。
玉佩恰好可以嵌在玉環之中,天衣無縫。
葉婉忽地在一邊開口。「我好像和我弟弟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竹大倒是把我忘得干淨。」
竹箐僵住了。
嚴攀皺眉接口道,「這是生死同心佩。一對上古道侶的遺物。傳說中,不管是怎樣的絕陣。多麼遙遠的距離。執有的雙方都能感應到對方的存在……說來之前我們也試過許多類似的東西,只是在深淵之中都不起效果。但這對生死同心佩到底是在上古之中也有名的東西。葉前輩夫妻千辛萬苦將它取到手,又辛苦送來,想來是該有些把握的。」
葉平舒皺皺眉,「牽雲秘境不是應該還有三年才開?」
嚴攀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也不過是三年而已。有必要時,也該施些手段——須知封印空間裂縫的材料。有些也是要去牽雲秘境中取的。」
葉平舒就再沒多問,展開眉頭。上前兩步,直接向竹箐伸出了手,「給我吧。」
楊景元皺眉,不贊同道,「平舒,還有我們呢。」
葉平舒不以為意,「引走或者殺死高階妖魔才是你們的責任。」
換句話說,楊景元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反而更小?
落到了後面的水馨看著這沒有預料到的一幕,悚然驚醒。如今這情況,還真是什麼別的都不該去考慮。能把眼前的事情給抗就不錯了。
葉平舒又繼續道,「何況,想要在深淵潛藏,我的兵魂強化才是最合適的。」
楊景元皺眉想想,到底住了口。
嚴攀一直含笑注視著這一幕,表情略顯莫測。
見劍修們「商量完畢」,他才接口笑道,「拿上補給吧。在深淵里該怎麼做,你們比我們清楚。差不多也該開始了。」
沒有哪個劍修反對。
葉平舒將「生死同心佩」塞進了自己的腰帶里,率先邁步往深淵走去。
很快,除了竹箐,連著上一期的劍修,就全部消失在了似乎連光線也被阻隔的深淵怪林。但是,過了好一會兒……
嚴攀皺起眉頭,強行扯出了一個笑容,「楊前輩?」
楊宗函一直都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沒動!
听得嚴攀的呼喚,楊宗函緩緩露出了一個真心的、嘲諷的笑容。他抱起雙臂,語氣淡然,「我確實是代表劍修接下了尋找空間裂縫的任務——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也會去?」
嚴攀的笑容僵住,表情龜裂。
「我可不希望,他們完成了任務,卻斷了歸路。更不想我一走,土組和改造者的小家伙們就被殺光。」外表年輕但眼神滄桑的楊宗函看著他冷笑,「嚴——我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麼,但想來你應該知道,數百年前奠定道儒之戰結局的《祈天表》吧?我很喜歡儒門始祖在那里面的話啊——‘但取不予,天必罰之,天若不醒,人心應之’!」
近乎一字一句的說完了,楊宗函掉頭就回了城。
嚴攀卻僵在了原地。
《祈天表》,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連著那封《決絕書》,可真是道修千年的恥辱!
不過,慢慢的,在竹箐、邢一邢二這些人有些噤若寒蟬、怕他發飆的眼神注視下,嚴攀卻緩緩的舒了口氣,眼神反而輕松些許——楊宗函不去,也好!(未完待續……)
PS︰儒修第一次露了個小臉。加上佛修的話,基本上本文的修士類型就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