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現在這里的紅塵念火很多啊。」
對蘇羽卿的問題,水馨很是理直氣壯,「我不知道算不算我的——反正我能收得了,如果想收取的話。我覺得,也許是因為,整個雍國的百姓,都對尸蠱背後的人深惡痛絕吧?所以,他們希望刑部能找到答案。這里的紅塵念火也許是因此而聚集的。我也說不大清楚……總之,肯定和尸蠱有關。要不是和之前的尸蠱事件有關,我也截留不了。」
「問題在于你怎麼截留的?」
蘇羽卿對此才覺得最不可思議。
「嗯,我的劍意能吃紅塵念火。」水馨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來。
但這個表情太正經,正經到有些奇異了。
蘇羽卿有些無奈的看著她,自動得出了結論——她沒說真話,至少沒有說完整。
但是,蘇羽卿當然也不準備追問下去——本來,他連水馨怎麼能得到那麼多紅塵念火這個問題,都不是特別想知道的。
有些事情真的是秘密比較好。因為他到底是弈情谷的弟子,有些事情不可能瞞著宗門。
水馨卻還是說了。
蘇羽卿覺得,弈情谷是壓根兒做不到水馨這樣的——不求回報的幫忙,誰會干這種事?
但這對他的修煉,對他的道心,似乎有奇怪的好處。
水馨得到的這份「額外獎勵」,似乎也是在證明,水馨之前說的某些話是正確的。
修仙界原本看待凡間。甚至,看待整個浮月界的態度就有問題。
所以……被天道嫌棄了。
當然了,他們被天道嫌棄這碼事。絕大部分修士其實都心知肚明。天道法則的改變,早就說明了一切。
只不過,絕大部分人都覺得修行都是逆天而行,被天道嫌棄也無所謂罷了。
至于這到底是死鴨子嘴硬、自暴自棄還是當真是在追求本心,也真不好說。
反正即使是天道法則改變,讓所有修士都不得不去適應新法則,卻依然沒有幾個修士認真的考慮去反省那傳承了萬年的某些傳統。
蘇羽卿本來也是這明知道可能錯誤也依然準備走下去的一員。但現在,他不這麼篤定了。
「如果你能截留這些紅塵念火,為什麼不全都收集掉?」蘇羽卿決定跳過「怎麼收集」這一段。
「當然是因為不可以。」
水馨指指自己的腦袋。「雖然不大清楚為什麼,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能這麼做。這些紅塵念火留在這里,會有其他的用處。如果我全部收集掉了……嗯。別的不說。我想我下次就甭想再收集紅塵念火了。」
這次水馨說的應該就是真話了。
蘇羽卿這麼覺得。
然後……他到底是個玲瓏心,听到這兒,要是還不明白,水馨這麼一大串的話,除了用紅塵念火的來回饋他的「救命之恩」之外,還有什麼目的。
「所以,你還打算繼續研究一下,紅塵念火到底還會有什麼其他用處?」
——這是在回應他說的。盡快離開凡塵的建議啊。
水馨立刻點頭,「你看我的劍意外景都是梧桐。要我就這麼放棄青鸞血,也不現實嘛。」
她難得的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的金丹沒有太大問題,閉關個幾年十幾年的就能穩固境界。接下來這十幾年,我也大概能借一下你的勢吧?」
&
確實,隨著弈情谷嚴真人的到來,蘇羽卿的離開,也就正式提上了日程。
他是通過強立道心的方式來沖擊金丹的。即使不說將他的金丹恢復到正常水平需要消耗多少時間,光是他的道心穩固和調整,就很難說需要耗費多久。
不過,蘇羽卿采用的方法,其實還不算極端。
按照他自己向水馨普及的修仙界常識,水馨知道,即使撇開極情道這樣極端的方法,也還有借外丹、偽丹、心魔結丹的極端結丹法。
那樣的結丹方式,才叫真正的沒有前途。
能得到的不過是金丹期增長的壽元底線罷了。
所以……簡而言之就是,弈情谷真傳出身,百歲內結丹的六竅玲瓏心簡直前途無量!
「等我穩定境界出關,多半是要辦結丹大典的。這份請帖,我可是先交給你了。」
蘇羽卿是當著鳳凰閣畢真人的面,這麼對水馨說的。
從外地趕回的周葒葶在得知情況以後,那寫在臉上的「還好至少沒轉極情道」的表情,簡直是蘇羽卿這句話最好的注解。
誰能說蘇羽卿這麼貿然沖擊金丹,和水馨沒有關系?
可就在雍國皇城之外啊!
尸蠱造成的血流成河姑且不說,當時處在附近的築基後期以上修士可就有好幾個!若非蘇羽卿幾乎沒有虛弱期,以最短的時間鎮壓了心魔,後果真是難以預料。
蘇羽卿的那一步,到底有多驚險,水馨不大清楚,可其他道修玄修,卻是明明白白的。
畢真人的臉色,當場就在「欣慰」和「糾結」之間來回切換了好一陣子,和調色盤似的。
而等到蘇羽卿和水馨在私下里告別的時候,就說得更明確了,「我覺得她們到底不會舍得動你的——你可是以引劍前期的修為搞定了一個金丹真人啊。」
「而且這個金丹真人還沒用強。」水馨正經的道。
蘇羽卿愣了一下,笑得含蓄卻又開懷。
「我想,凰血秘境後若是能夠再見,至少現在沒有答案的東西,那時候會有答案的。」
十幾年的時間,水馨有這個自信——按照目前的速度,她能想起。
在那時候,她能給予蘇羽卿的答案,才是真正的答案。否則……至少在瑞寧府她的拒絕,蘇羽卿沒有接受。
蘇羽卿這次愣得更久。
「你倒是總出人預料。」
他這麼說,隨即鄭重的道,「盡管我覺得,我在你身上得到了很多。但我依然期待那時候的答案。」
在這一刻,盡管神情內斂,依然有無法控制的世界隔離感,蘇羽卿似乎還是比之前更開心。
然而,再次領著師妹周葒葶離開的蘇羽卿也好,暫且留在雍都,目送同行了數月的師兄妹離開的水馨也罷,都想象不到,水馨終究沒能參加蘇羽卿的結丹慶典——盡管她不是不想去。
那時候,她已經是不能去。
等他們終究再次相逢,卻似乎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