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馨覺得,這世事真的很奇妙。
當她從鳳凰閣逃亡的時候,又哪里能想到,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她就能跟在本該追殺她的人身後,坐享其成,進入九雲仙坊呢?
然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紅衣化身表現出來的實力雖然不超過築基期,但斗境卻少說也是意境二層。而且誘發心魔的力量委實詭異難防,伍家的築基修士幾乎傾巢而出,也沒法把紅衣化身怎麼樣。
在伍家露出敗相,但終究還沒有真正失敗的時候,昆侖山那個築基巔峰的弟子出面,給雙方做了說和,將紅衣化身連著她們兩個「跟班」都請進了九雲仙坊。
于是現在,水馨就站在九雲仙坊某間客棧的院子里無所事事了。
九雲仙坊雲霧籠罩,沒有特殊的法器,在九雲仙坊之內,也一樣看不到外面——連天空都看不見,挺麻煩的。按照紅衣化身的透露,這雲霧和那什麼鎖天大陣也有關系。
之前九雲仙坊的「常規遮掩」,應該沒到這個地步。
——水馨經歷過的雍國的那些仙坊,就沒有隱蔽成這個樣子的。
而且就算是想要出去逛逛,也沒有什麼意思。她無法闖進鎖天大陣,而九雲仙坊之內,交易之類的行為也已經基本停止了——店鋪什麼的都已經關掉。水馨跟著進來的時候就肯定了這一點,只是不知道緣由。
這會兒紅衣化身跟著伍家的人去「參觀」鎖天大陣了,也許是要商量分贓的事情。
紅衣化身多半不會對那些築基的靈材真正感興趣。但水馨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別的事情拖延時間。甚至說,因為一言不合和整個伍家繼續大打出手。或者因為別的什麼緣故就此遠遁什麼的。
總之,既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如果回來,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她干脆逗著小白玩了一會兒,就干脆在院子里再次練起劍來。
紅衣化身不喜歡萬花劍法,甚至會因此起殺心,那暫時就不練了。水馨沒想到顧逍的念火封印這麼給力。但沒有自暴身份的想法。
撿著其他的劍法,隨手演練了幾招,忽地。一個新的想法就冒出了頭——
為什麼不結合自己看到的這些劍法,結合自己的一些體悟,自己創造一套不同劍意的劍法?
想法一冒出頭,就有些不可抑制了。
「春風落葉」劍法也是她自創的劍法。但這套劍法。完全可以說是依賴于戰斗本能,結合自身的意志與感悟,由心而發創造出來的。
整個過程,是能讓無數修士感到羨慕嫉妒恨的自然而然。
到了現在,雖然劍招數量不多,但能衍變萬千變化,單說「木之劍意」,已經暫時陷入了瓶頸。
如果要另外再創造一套劍法的話……
那就是命題作文了。
除了植物之外。以她對其他東西的感悟為根基,結合她的戰斗經驗來創造。
水馨想了想。就確認自己最想嘗試的肯定是萬花劍法中隱含的「時光」劍意,可惜,「時光」劍意太高級,萬花劍法也不過隱隱約約有些影子罷了。
發揚到極致,也不過是影響對手對時光的感覺,而不是真正的時光——而那還是元嬰真君的作品呢。
水馨知道自己是踫觸不到的。
道境斗境都不夠,更重要的事,她現在的真切記憶不過是一年多的時光,這體悟也太淺了。
那位創造萬花劍法的道君,可是真真切切,經歷過千年時光的。
根據水馨自己的感觸,她估模著至少要到意境五層,「身化劍域」或者「掌中世界」那種層級,才有可能真正有所感悟。
但是,可以弄個簡化版。
「唔……」水馨又去揪著小白長出來的長毛問,「春花秋月、春風冬雪、春生冬藏,你覺得哪個名字好听點?」
「嗷嗚?」小白茫然的回應。
「好吧。」水馨聳肩,「簡簡單單的叫做‘四季’好了。」
「四季」,是「時光」的部分體現。
水馨自己的「春風落葉劍法」,雖然重在「描述」植物的各種狀態和為生存而努力的精神、特點。但植物的各種狀態,和生存的條件,卻也一樣和四季、時光息息相關。
她其實已經站在植物和人類的角度上來感悟過四季了。
能對「萬花劍法」中隱含的四季循環、時光浩蕩的劍意飛快感悟,也和她自己的劍法有關。
以四季為劍意根基來創造劍法,可以說是換個角度來看問題——日後未必不能對自己真正的劍法有所補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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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水馨再次拋下小白,干脆的站在院子里沉思起來。
倒是叫被無端打擾了睡眠的小白「嗚嗚」直叫——可惜,水馨這會兒已經將它拋到九霄雲外了。
水馨心大,一開始想從天地的角度來體現四季變化,可惜半晌沒有頭緒。
——說真的,浮月界的四季變化,水馨就沒鬧懂過。
唯一知道的,就是靈脈或者某些特殊的天才地寶、地勢之類,會影響天氣變化。
但就整個浮月界來說,四季變化是統一的,也沒有什麼時差的問題。
浮月界是個天圓地方的世界,歷史上是有記載過浮月界盡頭的——盡管現在已經沒有修士能在海中妖獸的虎視眈眈下探索世界盡頭了。但既然許多古代大能都那麼說,應該就沒有錯。
且不知浮月界,據說許許多多的世界,都是這樣。
可若是天圓地方。日月升降、四季循環,又是基于什麼原理呢?僅僅是天道設定?水馨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法以天地的角度來描述四季了。因為不但沒有感悟,反而還很迷茫啊!
她只能甩甩腦袋,換個角度思考。
不能從天地的角度來「描繪」,那就只能從「天候」的角度來描繪了。
風雨雷電,春風冬雪……
換到這個角度之後,事情就簡單多了。
真正是換個立場看問題。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普通的植物適應著天氣的變化,讓自己更好的成長、傳承。這是四季對植物的意義。那麼,植物、生命、人。對四季又有什麼意義麼?
當然了,四季也許並無思想。
但絕大部分的植物,也是沒有明確思想的。
可是「意境」,本來就是賦予沒有思想與生命的現象、存在以自身的意志。水馨思考著。站了起來。開始以手代劍的比劃起來。
就在這時,心中煩悶萬分的寧彩樺,也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在這九雲仙坊等上十幾天,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只是一個鑒寶大會的名額,怎麼夠!到時候,宋家寧家的人過來……她就算得到了名額又能保住嗎?就算參加了大會,又怎麼可能贏下來!
寧彩樺有心想要求那「紅前輩」。想知道能不能預定一朵靈珠花什麼的。
但她又實在是不知道,怎樣才能打動她。
這位「紅前輩」。看著似乎也是築基巔峰——或者還沒有。九雲仙坊的築基期卻出現了好些,昆侖宗的弟子還沒動手……能把伍宇晨引入昆侖宗,那位弟子至少也是內門的吧?
「紅前輩」又怎麼會願意為她冒險呢?
但寧彩樺也意識到,在屋子里坐困愁城,才是什麼都無法改變,這才走了出來。
誰知道,剛剛走到屋檐下,就看見了「林欣」在練劍。
看了一會兒,寧彩樺就露出嘲諷的笑容來,「看來除了萬花劍法,你的劍法也著實不行嘛。這種招數,就算是我,也隨隨便便就能破了。」
她還當水馨是不敢再用萬花劍法了,臨時抱佛腳,才練起了其他劍法來。
——簡直狼狽!
水馨的思路被打斷,卻是有些不滿。扭頭看了寧彩樺一眼。
她當然知道,哪怕是「四季」,她的體悟也還不夠。畢竟在木之劍意方面,她能溝通植物,感受植物情緒的能力起到了大作用。風雨雷電什麼的,就隔了一層。
命題作文嘛。肯定要多一點參考資料。偏偏她能體悟的相關劍法也太少。所以嘛,肯定沒法像自身的劍法那樣,一創造出來就破綻不多,很有威力。
但她對四季的體悟,還是讓這套劍法一開始就達到了意境的層次。
寧彩樺這番話,只能顯得她的眼光不行。
水馨也懶得分辨,挑眉道,「寧姑娘盡管試一試。」
寧彩樺哼了一聲,「試什麼?你能保證一定不用萬花劍法?」
水馨這才听出問題,愣了一下。
——寧彩樺不知道,這萬花劍法是他們寧家給的?
她這是,根本就沒有關注,寧家給了她什麼劍法吧。大概除了那套《覆海翻天劍法》之外。
這還以為她原本擅長的就是萬花劍法呢。
「我保證一定不用萬花劍法。」水馨說。
哪怕是她寧家給的那些一般般的劍法,用的好了,打敗一個練氣中期的女子也毫不費力好麼。
「對了,那位紅前輩是說過的吧,如果你想要在鑒寶大會奪得名額,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短時間內提升斗境。說真的,我不覺得那位前輩會自己動手,所以,我不介意做第一個對手。」
寧彩樺的臉色更差了。
她是個道修,斗境不過是剛剛達成「章」而已。在這個境界,沒有強力法器,簡直是被凡俗武者克制的好麼。
不過,她還沒有回答,院子外已經傳來了另一個少女的聲音,「寧六姑娘的斗境如何,我也想見識見識。」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年約十四五,容貌尚且稚氣,修為卻已經達到了練氣後期的少女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跟著宋家的「舒妍」!
「你是什麼人!」忽然被人闖進來,寧彩樺的臉色已經很難形容。
不過,這客棧本身的禁制都已經被破壞了。
寧彩樺又在等待「紅前輩」,是以並沒有自行布置陣法。被這麼直接走進來,也是正常的。
「伍秋晨。」那少女驕傲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伍宇晨的妹妹,來這兒看看逃了我伍家婚約的,是個什麼人物。」
水馨旁觀者清的瞅了寧彩樺一眼。
她沒有提醒寧彩樺——之前伍家就有暗示,說寧彩樺是「紅前輩」所挾持的。當時寧彩樺本人並無表示。
但那可以說是懵了。
水馨知道,寧彩樺確實沒有那麼決絕。
可現在……
現在這個伍秋晨的態度可是相反了,這是要敲死寧彩樺逃婚的事實啊!
寧彩樺要是沒那麼決絕,就應該把話帶過去。
然而,寧彩樺果然沒有那份敏銳,「我也才知道,伍家的姑娘是這麼沒規矩的。」
「規矩?」伍秋晨冷笑,「雲國的規矩,凡人的規矩,還是修仙界的規矩?」
「舒妍」上前一步,打斷了兩個少女的對峙,「伍姑娘,我們是來報信的。」
「報信?」
在意的人開口,水馨也就不作壁上觀了,「舒妍姑娘不是宋家的人麼?能趕到九雲仙坊,應該也是天沒亮就離開九雲城了吧?」
「不,天亮後才出發的。」舒妍道,「是宋家的前輩用靈器送了我們過來報信——九雲府就在前一夜,發生了兩樁慘案。」
「慘案?」水馨臉色一變,「哪里出事了?」
「雲邊候鐘奕承及其妻子洛鈺祭祀被暗殺于府邸,而寧家府邸,後半夜也闖進了賊人,傷亡頗重。」
「什麼!?」寧彩樺立刻爆了。
她當然不會忘記,她在離開寧府之前,迷暈了大半的下人!雖然長老和那個寧朔應該不至于有事,可她的母親寧三夫人也只是練氣後期啊!
「你們宋家竟敢做這麼膽大包天的事!」
才覺得驚詫的水馨囧然了。
只要不是金丹出手,水馨倒是不擔心顧逍幾個的安全。和心亂的寧彩樺不一樣。但就算關心則亂,這麼直接扣帽子到宋家身上也太過頭吧?
但「舒妍」沒有生氣,只是簡單的說,「昨晚好幾處地方都受了賊匪騷擾,應該都是為了刺殺雲邊候夫妻而做出的掩護。宋家的人手在哪兒,許多人都見到了。寧府卻是意外之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