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她去探凰血秘境的內幕,卻沒給出什麼硬性指標,反而好東西提前給了不少。
還專門找人來可能的落點接應。
作為真君能做到這種地步,水馨簡直都要覺得感動了。
但「紅縴」的心情,卻肯定和水馨截然相反。
她喊出的「顧清城」三字,簡直每個字都飽含了可以翻江倒海的怒氣。而她給人的威壓感,也瞬間提升了一大截。
水馨原本還能仗著靈脈的借力和她稍稍抗衡,但就這短短的時間,就完全扛不住了。
她干脆暫時放棄了靈脈的幫助,不斷後退。
卻依然有山海壓下的感覺,
這一次,「紅縴」卻也沒有追擊。
她森冷的看著蘇庭,依然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就,憑,你!?」
「當然不,憑我。」
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聲音飄渺不定。第一個字的時候,似乎還在蘇庭的身上,等到第五個字,卻已經傳自半空。
再次一輪明月高懸。
明月之中,走出了一個華裳高鬟、月華加身的女子。依然是是水馨見過的圓臉大眼,但做了和衣冠相配的略微修飾之後,卻顯得高貴端凝,給人凜然不可侵犯之感。
「你有化身,我也有化身。」攬月真君道,「你又何必多費力氣?何況……」
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凰千語,「堂堂鳳凰血脈。業火化身何在?」
「紅縴」的臉上,再不見那等妖媚邪異之色,黑得和鍋底一般。
攬月真君雖然受到重創。跌落境界,但也是元嬰中期。且據說她這具「太陰化身」,也是在境界跌落後煉出來的。
若非如此,怎麼可能以曾經一介散修的身份,迅速建起攬月閣。
《巡天決》雖然比不上《凰血經》,卻也是相當玄妙高絕的上古功法,「紅縴」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正如攬月真君所說。如果她煉制出來的是《凰血經》中記載的業火化身,那還有一戰之力——余波都能把水馨殺了。心魔化身麼……
她自己都還在模索之中!
「……轉告顧清城,天隱觀前。我會找他算這筆賬!」
「紅縴」最終恨恨的如此說道。
「然而,」攬月真君一本正經得仿佛在闡述一個真理,「現在你打不贏他了。」
水馨驚詫的看見,「紅縴」整個身體都飄渺了一下。
一身血紅有那麼一會兒崩成了一團黑霧。兩三秒的功夫才恢復原狀。
「還是你要和天隱觀聯手?」攬月真君繼續嚴肅的問。
這話倒是讓「紅縴」鎮定下來。
她看了攬月真君一眼。再看了水馨一眼,將眼楮閉上了。
下一刻,她的身體真正崩散開來。
連著天空一直沒有徹底消散的黑霧,就此消失不見。
太陰化身狀態的攬月真君這才落到了地面上,打量了一下水馨,「顧清城讓你辦的事辦好了?」
水馨點頭。
攬月真君卻也不問,只道,「還有人嗎?」。
「我的同伴?」水馨這下不擔心了。
看到蘇庭真人的時候。她已經很驚喜了。不料蘇庭居然還帶了個真君化身。逃的必要肯定是沒了,但是……
「我也不知道他們逃了沒……」
話音未落。小白已經搖著尾巴,嗷嗷叫著飛奔過來了。後面跟著顧逍、白寒章和他手上依然昏迷的飛妙。而且顧逍和白寒章居然還恢復本來面目了。所以依然獅子脖的小白明顯是在告狀。
攬月真君的注意力秒轉,看著顧逍道,「顧清城的私生子?」
原本很悠閑鎮定的顧逍踉蹌了下。
水馨也瞬間忘了本來想說什麼。
——雖然,雖然顧逍和顧宗主是有一對相似的桃花眼,但也只是眼形相似好嗎?就憑一雙眼楮判斷,也未免太武斷了吧?不說別的,以顧宗主的地位,有個孩子還需要隱瞞世人嗎?哪怕是天生天目!
蘇庭也是一頭黑線的樣子,連忙道,「閣主,慎言。」
「好。」攬月真君一臉矜持大度的同意了,又補充說,「也是,當年他還叫顧遙的時候,連莫語也沒有看上。哪還會找其他人生孩子。」
這句話,對最後一個天生媚骨的莫語真君,評價似乎太高了一點!
但更重要的是……
哪怕現在清醒的人不多,當著這麼些人的面來八卦另一位真君,真的沒問題嗎?當初在萬花城見到的那位小女孩性格的攬月真君,似乎不這樣啊……
不,現在想想,那位一直吃點心的真君,也是很隨心所欲的。
水馨一臉囧相。
蘇庭真人也很嚴肅的看著他的閣主師傅。
「你帶他們去找顧清城吧。」攬月真君在蘇庭真人的直視下說道,返身回到了那輪明月之中,消失在了明月里,然後連著那輪明月一並消失了。
她沒有說這里的靈脈該怎麼處置。
看起來,那似乎還沒有顧逍的桃花眼讓她感興趣。
但是,師傅失去興趣的走了,蘇庭真人卻不能那麼不負責任的帶人走就好。他走到了靈脈顯露的坑前打量了好一會兒,又回頭沖著水馨看了一會兒。
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閉上了眼楮,站在原地。
很快,他的兩只靈獸就飛了回來,將那些心魔依然存在的家伙一一擊暈,同時開始犁地。長長的尾巴,在地面上劃出了一條又一條的溝壑。地面犁開之後,一只又一只變得五彩斑斕的蟲子被它們的尾巴掃出來,而且光芒很快就變得黯淡。
水馨這才記起來。這件事有個關鍵點,讓她覺得不怎麼美妙的關鍵點——結靈蠱,到底是什麼?
但看蘇庭那麼專心。她又覺得現在不好提這個話題。
就小聲的對顧逍道,「你先給我個卸妝水什麼的吧……」
顧逍無言的給了她一張帕子。
水馨擦了臉,果然那些滲入她皮膚的小東西,都瞬間溶入了帕子里,而帕子還沒有變色。
「其實吧……」水馨繼續小聲說,「為什麼會猜私生子呢?不是應該猜化身什麼的嗎?」。
顧逍五官一下子擰了起來。
「好吧我就隨口說說。」水馨連忙說,「但是這幾天的事真給我個感覺啊。好像只要是個元嬰真君,就會有化身的感覺……」
顧逍忍不住了,「元嬰的下一道境是什麼?」
「分神啊。」
「你也知道。」顧逍嗤笑說。「這個道境有化身才是正常的好嗎?」。
「呃……」
「頂尖的功法、恰好合適的資質、頂尖的悟性——你真以為化身能在元嬰里爛大街?」顧逍毫不留情的鄙視。
水馨想了想,認真聲明,「我現在沒有被封印了。」
顧逍沒有半點動容,「習慣了——就和習慣了你作死的愛好的一樣。」
水馨啞口無言。
這時。似乎清理結靈蠱上了正軌的蘇庭慢慢的走了過來。接了一句話,「並非化身常見,而是我師尊和凰真君,在真君之中,也能排在前列的緣故。」
水馨眨眨眼,沒吭聲。
但她在心底是月復誹了的——攬月真君那是沒話說,光憑她是唯一一個還能跑能跳能打能說的元後修士,說她元嬰第一也沒問題。但是……凰真君?
「你不相信?」蘇庭看出了水馨十分明顯的表情。淡淡的道,「師尊不說。鳳凰閣以神鳥血脈立足,與心魔天然相斥。根本就不會有煉制心魔化身的功法——不只鳳凰閣,就是遍數修仙界,也至少數千年沒出過一個心魔化身了。」
水馨一臉震驚。
照蘇庭這個說法,凰千語是走了一條前人未走之路啊!
這可真是太顛覆她心里凰千語的形象了。
但水馨也不是那種在小事上執拗的人,想了想,也就拐過彎來——從棲鳳山開始,她就對鳳凰閣的政策很不喜歡。對主導這些事情的凰千語真君也沒有好感。
後來經歷的事,听說的歷史,也都讓這位真君在她心底的印象越來越差。
但平心而論,貌似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只能說明這位凰真君的情商有問題、性格有問題,不能說明她的實力有問題啊!
她出身好、資質佳。
可修仙界的修二代又不是一個兩個,能攀登巔峰的能有幾個呢?
誤殺道侶這回事,反應過來了,要麼心魔暗生,要麼很容易就能被心魔折騰得道境不穩吧?這位真君卻能在無人指導的情形下自行弄出個心魔化身來,現在想想,應該真是很難的。
畢竟就功法而言,大門派的弟子最具優勢的地方,就是大門派的經驗和師承!
蘇庭見水馨臉色變化,又溫文爾雅的接著說道,「天下有修仙資質的人,男女各半。踏入仙途的比例,差不多也是這樣。然而,到了築基期,女修最多能有三分之一以上。金丹真人,女修不過五分之一。等到了元嬰境界,女修的比例,已經落到了十分之一往下。」
水馨越發驚詫的看著蘇庭。
從來沒人在她面前,站在那麼高的層次,用這麼簡單地言辭,說明了女性修士的艱難。
甚至……處境。
「師尊說,正因女修每一步都走得比男修艱難,所以到了金丹境界,就沒有一個女修可以小覷。」蘇庭有些感慨的道,「而每一位女性元嬰真君,就更是都比大半的男性真君,要多出幾手絕活。」
水馨點點頭。
但在受教的同時,又有點兒疑惑。
為什麼這位真人,要和她說這些呢?
看在蘇羽卿的份上,多教她點常識?
「傻子。」顧逍再次不客氣的在一邊開口了,「蘇真人大概想問,你凝聚生機的絕活是哪兒來的。」
「啊!」
水馨恍然了。
然而……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啊。」只是有些省略罷了。水馨一本正經的讓自己顯得正直又誠懇。
蘇庭苦笑一聲,「我還真沒這意思……」
但他也沒有分辨到底,反而道,「剛才林小道友說了一個很有趣的詞。」
「有嗎?」。水馨茫然。
白寒章在一邊接口,「等價交換。」
「啊……」水馨又茫然了一瞬。然後她有點明白了。
等價交換,這似乎是一個……鐫刻在了她靈魂中的詞匯。是那麼理所當然,以至于她根本就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然而,似乎別人不是這麼看的。
以她目前的所見所聞來說……
「修士的修煉法則,從來都只是掠奪,連交換也談不上。」白寒章平靜的解說,「能記得不要竭澤而漁的,已經算是好的了。」
顧逍頓時不滿,「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難道儒修不算修士嗎?」。
白寒章瞅他一眼,「目前我只見過你這一個儒修,而且沒見你用紅塵念火修煉過。」
好吧,夠了,顧逍剩下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還好,被顧逍這麼一攪,蘇庭也就沒問下去——儒修的修行理念,雖然沒有直白的用「等價交換」這個詞來形容過,但確實是有相似之處。
蘇庭想了想,忽然轉身,走到一個看來灰頭土臉昏迷著的修士身邊,沖著他的肩膀拍了拍,「還裝?」
正籌謀著是不是找點什麼話來描補,卻又擔心越描越黑的水馨松了口氣。
然後就驚訝的看見,之前應該被靈獸尾巴敲暈的某年輕修士苦笑著爬起來,還伸手拍了拍法袍上的塵土,沖蘇庭拱手道,「真人慧眼如炬。」
這個人,他們也都認識。
正是寧家來這里的唯一一個築基修士,寧朔!
水馨想想看,她記得她對寧朔的最後一個印象……是中了心魔,不斷挖掘結靈蠱的畫面!
蘇庭說他在裝?
好吧,撇開被心魔控制這件事,寧朔的表現確實不像是那種心志不堅定的人。他給水馨的感覺,甚至接近墨鴉——沒有弄月在身邊的墨鴉。
所以,被心魔控制,似乎本來就有點兒奇怪?
「你裝什麼?」蘇庭也問。
寧朔苦笑道,「這不是,擔心是鳳凰閣的真人麼。」
「若她要和你計較,你根本瞞不過她。」蘇庭淡淡的道,「行了,你和這伍家的人,還有那個……」
他指了指之前為「真君」一詞興高采烈,看到是鳳凰閣真君又飛快縮成球的年輕修士,「去把結靈蠱的尸體都收集起來。」
他沒有讓水馨幾個做事。
而且……有意無意的,從頭到尾,沒有理會身為昆侖宗弟子的呂平陽!(未完待續。)
PS︰今天愚人節唉,在點下發布的前一刻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大家有沒有惡作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