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少猜測,天命國的事情,也只能了解到這麼個粗淺的程度。
邱衡接觸的人畢竟有限。
他甚至不能完全說出天命國內所有仙坊靈脈的位置、名字,以及它們的主事者。
——別看是半島,天命國還是挺大的,而且靈脈的數量質量在浮月界里都位居前列。也許正因為偏遠?
天命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還需要親眼見到才知道。
謝過了邱衡的情報,水馨一行人也就各回各屋了。
溫家的事情,他們雖然只是旁觀者,體會不到溫言鈞那種痛失家人的痛苦,但也不是不需要消化的。但是,在走進分好的艙室休息之前,水馨還是被白寒章攔住了。
他將那塊帶著暗淡血跡,已經沒有了神獸鱗片光彩的東西遞給了她。
水馨看著他,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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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這片鱗片的來歷,孟水煙去做什麼了,你能猜得到吧?」
水馨當然不是那等沒心沒肺的人。
她咽了口口水,「去對付給我留下青龍印記的那個人了?」
白寒章利落的點頭。
「可是……」水馨皺眉,「先問一個問題啊,圖騰一族會有兵魂這一類的修仙資質嗎?」。
「當然會有。」白寒章也皺眉,「一開始的圖騰一族確實都是凡人,但神獸血脈並不排斥人類的修仙資質。既然本質上還是人類的話。甚至,生出有修仙資質的後代的可能還會比凡人高一些。但確實都不會是什麼好資質。」
「就目前接觸組織的情況看來。我覺得劍修才是我的同伴。但你知道的,哪怕是有兵魂誓言、本命魂牌這一類的東西,想要控制一個有神獸血脈的劍修。總覺得也不是很可靠吧?組織又不是缺人手,難道會在屠了整個圖騰一族之後,還留下一個人來,培養成自己的打手嗎?就算有這麼惡趣味……」
「這不是惡趣味而是腦殘。」白寒章糾正她,「圖騰一族的血脈傳承,能傳承功法和記憶。像溫言鈞那樣接收一點兒殘念還把自己折騰個半死?圖騰族沒有弱成這樣的——而那組織應該不至于連這點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那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忘記仇恨啦?」
「任何封印在這種事上都不靠譜。」白寒章變向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所以,問題回到原點……」水馨瞪著白寒章。「組織為什麼要留下這麼個人呢?還是說,這其實是我的救命恩人,攻打進組織把我救了出來。嗯,為了引走追兵,留下印記之後就把我扔下了?」
她簡直腦洞大開!
但不得不說,這個可能性是比「組織腦殘留下一個幸存者」的可能性還要高不少。
至少白寒章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是沒有可能。」
「咦?」水馨驚訝。
「總之。拿著這個。」白寒章道,「你的印記幾乎已經淡得感應不到了,但加上這個,足夠那位找上門來。」
水馨若有所思的看看,「可以放進空間里嗎?」。
「不要。」白寒章肯定的說。
「好吧。」水馨其實也略有些憂慮,「可惜完全不知道孟水煙去了哪里……」
如果知道答案,她倒是可以先把天隱觀那邊的事情給放一放的。
青龍印記曾經救她一次——包括尊嚴和性命。若是知道印記主人的情況,她自然可以不去湊隱天秘境的熱鬧。但既然不知道。也只能希望那位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家伙足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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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庭這次開了禁制,自然是為了快速趕路。
在飛舟上的水馨等人甚至都看不到外界的景色變幻。只覺得禁制之外,有流光閃過。若不是劍修的生物鐘十分堅挺,水馨甚至連白天黑夜,都不能肯定。
就這麼在逼仄的飛舟上待了三天,攬月真君就走出了她的艙室,宣告臥蛟海已經到了。
藍月真君站到甲板上以後,禁制就撤銷了。
當然,飛船的速度也降了下來。
水馨是最先感應到差別的,也從艙室中走出,一眼就看見抱著雙臂站在船頭的攬月真君。真身和太陰化身的氣質有相當不同,但和萬花城見到的那位不停吃點心的攬月真君,似乎也有微妙的差別。
按下心中的怪異,水馨上前行禮。
「情況不好啊。」頂著一張女圭女圭臉的攬月真君一點客套都沒有的。在水馨這個引劍期的後輩身邊,就自然地感慨起來了。
水馨眨眨眼。
哪怕她開外掛,能看到的距離也是有限的。但她能猜到攬月真君的感慨內容,「靈氣很稀薄嗎?」。
攬月真君指著下方,「臥蛟海,現在是這麼叫。遠古的時候其實是叫做臥龍海的,雖然地方小,卻是一條幼年神龍的地盤。你可知道後來怎樣了?」
水馨「呃」了一聲,小聲道,「總不會是這條幼龍被人類殺了吧?」
攬月真君驚訝的「咦」了一聲,和藹的拍了拍水馨的肩膀,「不錯啊,有前途,這麼早就知道人類修士的本性啦!」
水馨簡直一臉血,「真君,如果這條幼龍長大了,飛升了,成名了,應該會說,‘某某龍幼年時的地盤’這樣吧。如果是隕落了,那果然是死在人類手里比較正常,妖魔戰爭的時候,神獸們應該很保護幼崽的才對。」
所以這是正常推理好嗎?
再所以,就算沒有這個推理,另一個道理也足夠了啊——問問現在的修士看到幼年神龍第一反應會是什麼?肯定大半都是「怎麼能殺掉分掉」嘛!
「原來是我說漏了。」攬月真君依然一臉高興的模樣,「你很聰明嘛!」
水馨無奈。「這種程度的分析,只怕大半修士都能做到吧。」
「對啊但這一大半里又有一大半不會對我說實話。」攬月真君理所當然的道。
水馨啞然。
是啊,這才是最重要的。
當一個真君貌似要玩「你來猜猜看」這種游戲的時候。哪怕立刻就猜到了正確答案,又有幾個人,敢毫無顧忌的說出來呢?哪怕這個真君看起來平易近人。
水馨想了一下才道,「若是換了別的真君,我也不敢這麼回答的。」
不是諂媚,這是事實。
換了凰千語那樣的真君,她有多遠就要逃多遠。
換了鳳蕪、顧清城那樣的真君。也肯定是需要小心。
哪能這樣應答無礙?
攬月真君依然笑眯眯的,「能把真君也按照普通修士來分類,這也是聰明之處啊!」
水馨有些茫然了。
攬月真君這才算是第二次見她吧?算上化身也就是第三次。干嘛這麼努力的夸她?
攬月真君卻不多說了。
此時放慢速度的飛船。也已經飛到了臥蛟海的中央。而且非常奇特的,正在緩緩下降。水馨之前站在船頭還能幾乎看見整個臥蛟海的風景,當真是登高望遠。但現在麼,已經只有「大海啊你全是水」的感慨了。
水馨有點兒懵逼。
「來來。一起來。」攬月真君順手一扯水馨。從船頭跳了下去。
危險當然是沒有的。
真君的腳尖還沒有觸到水面,水馨也沒感覺到什麼能量波動,腳下的海面,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漩渦。漩渦又很快,就隨著真君下落的身影,成了空洞。
最後,當真君扯著毫無反抗之力的水馨落到海底的時候,空洞又變成了一個罩在他們頭頂上的半圓水罩——且還自然地發著光!
水罩內空蕩蕩的。莫說海水了,連海底的沙子都是干燥的。
水馨簡直被這毫無煙火氣息改變天地的力量驚呆了。
元嬰。果然是她現在還無法想象的領域。
也就是那位凰真君想不開來了個化身千萬,一時半會的攏不齊「人手」,否則她真的未必能瞞過去吧!
但這還有一個問題……
「真君,您總不會是來海底散步的吧?」
一個內海而已,好像也沒什麼好散步的。
水馨舉目望去,只能看見輕微起伏的地貌,唯一特殊的地方是,海底有些地方散落著青白或者金色的、看起來像是建築殘骸的東西。上面寸草不生,竟也不被泥沙掩埋。最近的一個,像是一根斷裂的柱子,一端甚至相當尖銳,鋸齒林立,居然完全沒有被海水腐蝕沖刷的跡象。
「你好奇這個?」攬月真君注意到了水馨的視線,手一招,那柱子就被召喚到了水罩之中。
「這是當年圖騰一族為那只幼龍蓋的宮殿殘骸。也就是建築材料而已,非常堅固,但是難以煉制,沒有其他作用。」
「可是,圖騰一族,這不是說,至少上萬年了嗎?」。水馨驚訝得快跳起來了。
「萬年不腐,當然。然而,依然只是建築材料而已。」攬月真君很不在意,「修仙界早就知道了,所以,幼龍隕落之後,也沒人收走這些東西。你要就拿去做個收藏好了。」
水馨確實好奇,但絕沒有好奇到想要拿來做收藏的地步。
只是……
听見和「圖騰一族」有關,卻不由將石柱拿了過來,不意外的發現相當沉重。
「所以,真君你是來做什麼的?」
「看個老朋友——如果還在的話。」攬月真君這次回答了,信步朝一個方向走去。
在這里能有什麼好朋友?
水馨疑惑的跟著——哪怕是單相水靈絡的修士,也不見得會喜歡住在海底吧?何況臥蛟海還時不時的有些妖獸出沒。
但越過一道微微起伏的「小山包」之後,水馨就懂了。
這會兒呈現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海谷。海谷之中,有一個青白與金色夾雜的建築廢墟——看著規模,想來在完好的時候,能填滿整個海谷。
「唉。」
看到這個海谷廢墟,攬月真君畫風突變,嘆息了一聲。
這一刻,哪怕她還是個女圭女圭臉,五官沒有任何變化,氣質卻完全變了。前一刻還青春逼人,讓人無法聯想這是個至少兩千歲的「老人」。
然而現在,所有的滄桑感都冒出來了。
水馨根本就沒有轉身看攬月真君,卻馬上就感覺到——身邊似乎站了一個年歲已長,生命衰頹的老人。
「又一個老朋友離開了。」攬月真君嘆息著,沒有了再閑庭散步的性質,一拉水馨,直接在海底飛起——當然,更像是變圓了的水泡托著兩人向斜下方的廢墟飛去。
只看這個,攬月真君倒真像是修習了頂尖水系功法的道修。
但現在水馨沒心思去管那麼多。
攬月真君的畫風突變讓她驚到了。
而且,也確實是不知道海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跟著攬月真君往下,因為攬月真君沒有掩飾修為氣息的緣故,還看到兩三只低階海魔獸落荒而逃。
一路到了廢墟中央部分,能看得出這原本是一個極為寬廣的大殿——當然了,以龍族的體型來說,哪怕是幼龍,也不可能住在人類的房子里。但如今,這大殿已經被掀去了頂蓋,成為了廢墟的一部分。
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大殿之中,沒有留下什麼殘柱敗瓦,清理得十分干淨,甚至大殿中央還有個完好的雕塑……
完好的雕塑?
原本的神龍居所,留一個動物雕塑,而且還沒被發生在這里的戰斗破壞?
水馨也不傻,瞬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然後她就看見,攬月真君落了下去,在雕塑邊,從水罩中走了出去。水馨留在水罩里,而她走到了海水中,卻依然黑發飄揚,衣袂翩然,如在地面。
不對……
在飛舟上撤了禁制都不會這樣,何況是在海水之中?會這樣衣發飄飛,只怕是表示……攬月真君心情激蕩!
想到「老朋友」一說,水馨看著那「雕塑」的目光瞬間不同。
再仔細看看……
這是一頭龍龜的雕塑,龍龜並不大,看著龜背也不過就是十米方圓——就龍龜來說真是小了——但除此之外,未免顯得……太過真實!
如果真的是雕塑,那幼龍也好,蛟龍也罷,得瞎到什麼程度,才會雕刻一頭死掉的龍龜,擺在自己的大殿里?
是的,也正是因為真實,才看得出肯定已經死亡。
雖然這龍龜的外表,沒有任何傷痕。但不管是額頭的龍角,緊逼的雙眼,龜甲上的背刺……一切的一切,都在透露同樣的信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