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光很準,雖然我不知道你作為一個劍修是怎麼在這種環境判斷有哪個禁制起效果的。」
顧逍的一句話,就讓水馨微微色變。
她好像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什麼。
能感應植物,可以說是木系劍意的原因。能清楚地在目不視物的情況下判斷環境,可以說是天賦——水馨自己都不知道這天賦哪里培養出來的。但是準確的找到所有禁制……
不過,如果是他們的話,那麼就算露出破綻也沒有什麼吧。
可是要解說的話,水馨又不知道怎麼解說,一時間沒跟上。
顧逍也沒有追究,很瀟灑的一轉身,「所以,現在跟我來吧!」
水馨恍然記起兩件事——其一,顧逍修煉的瞳術好像是很厲害的。其二……什麼時候見顧逍節約過?
才走了兩步,顧逍又恍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手腳輕點,氣息收斂點,從現在開始別說話。」
全然不顧他自己才是走路最大聲,話也最多的人。
不過,這話說完,他倒是確實變得無聲無息了。他又用了一件新的文寶——說實在話,他身上的東西層出不窮到水馨始終覺得「私生子」的身份保不定是真有可能的。
顧逍也沒走遠。
他很嫻熟的繞過了幾個禁制,蟲鳥不驚。再然後,水馨就再次听見了微弱的移動聲。這次不是蟲子,而是修士的衣袂摩擦的聲音!
對方也沒有發出說話聲——當然了。道修玄修有個共同的技能叫做「神識傳音」——只是很有默契的移動著。
顧逍目標很明確地跟上了對方。
然後,一個聲音在水馨的腦海中響了起來,「說了別說話啊。我這樣和他們的神識傳音一樣,在這種環境,比震動空氣要費力多了。」
——然而還是沒見他語言簡潔一點。
反而把最重要的信息藏在話里了。
還好水馨听了出來——那幾個修士肯定有交流的,但之前被陷進來的林楓言慕離虹那幾位,和後來進來的那幾位三宗六派的精英,又有哪個需要這麼隱藏的?
會費力隱藏自己的……
只能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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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閉著眼,水馨能察覺到周邊是有些亮度的。一開始看著。似乎是有陽光穿透了霧氣。但他們也至少晃蕩了大半天了,亮度卻沒有任何變化。那就只能是白霧自帶照明效果了。
不過,這照明效果沒什麼用就是了。
連眼楮都睜不開。能睜開眼楮,視距也實在是低得可憐,連手都要舉到面前來才能看清。和一片黑暗有區別麼?
現在,在這樣的濃霧之後。兩隊人馬誰也看不見誰的。進行了一場黑暗中的追蹤,雙方都竭力避免發出任何聲音,因而還可以說是一場默劇。
這次的默劇又持續了好一陣子,那隊修士先行到達了之前水馨幾個逃離的地方——蟻蠍的領地!
蟻蠍群這會兒再次藏身在了地下,或者石頭的縫隙里,但誰都知道,只要踏入某條線內,蟻蠍就會一涌而上!
水馨驀然瞪大了眼。
她「看見」。一道劍光亮起,一個修士駕役劍光飛入了領地之中。直插一面山壁。
蟻蠍群瞬間被驚動,不但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還有不少蟻蠍,竟然直接月兌離地面,飛了起來!
難道這幾個修士是特來送死的?
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劍光插入山壁之後,不過逗留片刻,就趕在蟻蠍群圍攏之前扶搖而上,直奔峽谷頂端。而稀奇的是,蟻蠍群也沒有去追他,而是朝這修士之前插上的山壁繼續圍了過去。
那兒留下了五株靈植。
以現在的視角,水馨當然看不出來是什麼靈植,但大體可以判斷應該是還沒有成熟的。而這五株沒有徹底成熟的靈植,簡直吸引了所有的蟻蠍——
隨著蟻蠍圍攏,不多時,從另一邊山崖的地底,飛出了一只足足有兩個成年人拳頭的蟻蠍,和幾只稍微小一點的,以及更多的在地上爬的小蟻蠍,紛紛朝靈植飛了過去!
之前看著送死的修士,平安的在撞到頂端的封禁之前成功轉向,月兌離危險。
那幾個修士也沒有半點拖延,沖著那明顯的「蟻蠍王」飛出的地方,就扔了兩三顆霹靂子下去。
原本只有蟻蠍活動聲音的這片地方,瞬間就連續響起了好幾聲驚天的爆炸聲。
而爆炸聲未落,那幾個修士就已經沖著爆炸的位置,飛了過去,轉眼之間,消失不見!
被玩了一招「調虎離山」的蟻蠍群這才反應過來。
以蟻蠍王為首,在大軍的護衛下,又飛回了霹靂子留下的坑洞,有些發懵的飛來飛去。可惜,哪里還能找到其他修士的影子!?
水馨驚訝得差點把眼楮瞪圓,身邊發出嗤嗤的劍氣破空聲。
在這種滿是毒霧的環境,她的驚訝之情不能表現得更明顯了。如果有人能看見她這時候的表情,想來只能從她的臉上讀出四個大字來——
又是地下!!!!
嗯,後面還得多跟幾個感嘆號。
是的,雖說那幾個修士的動作行雲流水,簡直像是演練了千萬遍,此後蟻蠍的反應也很快,爆炸炸出來的碎石又很快填了不少……水馨依然能肯定,那幾個修士,通過蟻蠍們的地下巢穴,進入了另一個大型的地下空間!
「……我本來以為只是峽谷。」確認了四周無人,水馨到底還是忍耐不住的發聲。
明明是劍元造就的聲音,幽怨之情卻簡直溢滿峽谷。
「開玩笑——有這麼小的上古殺陣嗎?」。沒了可跟蹤的人。顧逍也不再費力了,冷笑著吐槽,「這麼個峽谷。對我們來說是夠大了,但上古殺陣要對付的少說也得是真君以上的級數,這麼點點大的地方夠他們折騰?」
「對我們來說其實也不算很大的。」水馨更幽怨。
「所以這是什麼?又一個倒霉的、因為地質變動而沉進地底的府邸啊之類的嗎?」。
「……你剛才說的什麼來著?」顧逍嘲諷反問。
水馨不吭聲了。
「走吧,繼續跟我走。」顧逍也沒深究。
「咦?不是已經有路了嗎?」。
「開玩笑——你看那像是正途嗎?」。
通過四通八達的蟻蠍穴進入一邊的山內,看起來確實不像正途的樣子——蟻蠍的巢穴,是千萬年間,在禁制的空隙中挖出來的。千萬年前想來應該沒那麼大。
「你知道正途在哪兒?」水馨一臉稀奇。「等會兒……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難道說所有人都已經跑進山里面去了嗎?我們連雷樂池和許昊都沒瞧見!」
「不要小看這些門派精英尋寶的能力。你覺得如果這里不是上古殺陣的話,會是什麼?」
「傳承洞府之類的想法已經被你否決了。」水馨有些郁悶,「所以我哪里知道。」
「蠢。」白寒章終于又言簡意賅的冒出一個字來。
水馨怒了。「飛妙也肯定想不到好嗎?」。
「呵。」白寒章回以嘲諷,意思很明顯——和一只貓比智商,虧你好意思!
顧逍嘆口氣,「你覺得什麼東西天然就該在地下?從開始就會追求隱秘?」
水馨一愣。隨即驚訝。「墳墓?」
原來之前那幾位是挖的盜洞嗎?
「確切的講,門派墓地。」顧逍說。
正如水馨所說,天脊的傳承沒有斷絕過。因為不適合凡人居住,從古到今都是修士的地盤。如果這里存在什麼寶貝,記錄上卻找不到,那麼只能是一開始就沒有被記錄。
門派墓地是最有可能的。
修士為自己建造的墓地只會更隱秘,不至于弄出這麼大的陣勢來——在古時候,這一峽谷的毒霧和禁制要是有足夠的靈氣來支撐。有人來主導,殺傷力能高上百倍千倍。
何況。顧逍已經找到了更多的線索。
在距離蟻蠍領地只有千米不到的位置,顧逍就停了下來,開始在一邊的山壁前打轉轉,東模西模的。
「如果是門派墓地,在天脊肯定要考慮到靈脈轉移的問題。但靈脈轉移了,難道墓地就不用了嗎?禁制當然要有,但是墓地的正門就不一樣了……」
大概得益于普通植物全部死亡的事實。
如果沒有濃霧的遮掩,在光禿禿的山壁上尋找問題大概會是更容易的事。
現在也不賴。
顧逍說著說著,就露出有幾分得意的笑容,「可以了。」
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過後,只見大小不一、看來十分自然地山石撲簌簌的往兩邊退了開來。黑漆漆的、足足有兩人高的齊整通道出現在眼前。
白霧的光芒微微透入了洞穴中,但白霧本身,卻在洞口處止步。
「這麼簡單?」水馨連忙三步兩步走到洞口,但依然有幾分不可置信。
「別高興得太早——修仙界的門派墓地都藏得嚴,禁制也不會簡單。正規一點的宗門的話,墓地里會是一個個的小墓地,任何一個小墓地一旦建好,就不會留下任何可供進出的路。沿著送遺物的通道走當然不會有危險,但這其實也等于什麼都拿不到。」
「如果是墓地的話……」水馨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在意的表情消失了,「好吧,我雖然不喜歡拿墓地的東西,但如果落到神秘組織和慕澤騰那種人的手里,我還是拿到手好了。」
「所以要走正途,正途最大的好處就是,我想我們能找到入侵者的軌跡。顯然,正途還沒人走過。」
顧逍拿出照明珠,率先往前走去。
白寒章在後面若有所思,「你知道這是什麼門派的墓地?」
顧逍翻個白眼,「當然不知道!」
「但是,那些人可能知道。」既然能利用這個峽谷來布局的話。
「那又怎麼樣?」顧逍說,「既然把墓地建在天脊,而且果然用機關來控制了正路,那麼所有墓地都肯定會有自毀裝置——在靈氣不足的情況下也能啟動。而且,靈氣不足的情況下,還應該更容易啟動才對。修士很少留後物,法寶、丹藥,除了本命之物,大部分東西在隕落之後都會被別人繼承——或者同門、後輩,或者干脆就是敵人。甚至,高階修士的尸體,雖然不比劍修,卻也算是一種靈材了,煉制丹藥和法寶都可以。任何一個宗門,能把剩下的東西送進墓地,就絕對比任何人都更不希望這些人東西被別的什麼人得到……哦,如果本來就是個後備倉庫,那又是另一回事。」
「後備倉庫才不會在外面布下那樣的陣法吧。」水馨接口。
「沒錯。」
和水馨之前經歷過的所有地下都不一樣,他們此時走過的通道建立得十分平整莊嚴。從腳底到天穹頂,簡直就像是在一整塊巨大的山石中,挖出了一條平整向下的路。不但高,還可供六人並行。
而且明明已經是許多年過去,通道中卻沒有任何異味和灰塵。
只看這個也知道當年建造的用心了。
整體煉制過的。
如此又走了千余米,他們再次看到了一扇門,和一座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地下的殿堂!
黑色為底,雕琢著復雜的金色圖案,是萬獸拜道的景象。
正前方供奉著一個不知名道人的畫像,畫像下方,是一個精雕細琢、莊嚴大氣的黑色椅子,不知材質。而在這把椅子的兩側,一排排的椅子向後延伸,數來足有七百之多。
椅子的顏色也有不同。
有黑色,有青色,有白色,有紅色。最靠近殿堂門口的白色椅子,靠里面一點的青色椅子,都已經有相當一部分,已經碎裂。
「這進展可不算快啊。」顧逍松了口氣,「不過,本來以為是殺陣,結果卻是個墓地,對那些家伙來說,簡直算得上是驚喜了吧?」
「進展不快?」水馨心中不詳的預感越演越烈。
倒不是懷疑顧逍的判斷。事實上眼前的風景和顧逍的話相對應,已經讓她隱約有了答案——這椅子和墓地,大抵是有關聯的。
可是……本來以為是來救人的,還是憑著一股血氣就往下沖了。怎麼就突然又變成了「機緣」呢?
面對機緣這種事,她的體質總是很不對啊!
于是不等顧逍回答,她就又道,「我想,神秘組織不會那麼好心吧?換位思考一下,我覺得‘坑死一個是一個’的思路才叫正常吧?」
白寒章瞥了水馨一眼。
——這姑娘沒抓著重點,神秘組織用來設局都沒能找到的「正途」被顧逍找到了,真的不覺得這才是重點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