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貴紅和楚雲川已定好第二天的計劃,打算當晚返回城里。
如意想盡快去急診科報到,爺爺女乃女乃又不放心如意一人在家,便商定同坐貴紅的車。
王昊牽著如意,和爸媽一起送他們離開。
「早晚還有點涼,要多穿一點衣服。」
「好。」
「今天那種衣服再也不準穿!」
「吊帶群而已……」
「我說不能穿就不能穿!」
如意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不禁笑了︰「好!」
王昊捏了捏她的手︰「不是開玩笑的喲!還有,頭發要像現在這樣扎起來,不能披著!」
如意笑嘻嘻地問︰「剛洗了頭都不能披著嗎?」。
王昊蠻橫地說︰「洗了頭馬上就吹干!」
「好吧。」
()貴紅為爺爺女乃女乃拉開車門。
「飯要吃飽,不準減肥。」
「嗯。」
楚雲川坐到副駕駛位。
「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不準熬夜。」王昊的語氣不容商量。
如意仰著臉看著王昊,嬌嗔地說︰「知道啦!」
楚雲川坐在車里微笑著望著他們。
見貴紅已經發動了車,王昊戀戀不舍地松開了如意的手。
如意拍拍小花狗的頭,和爸爸媽媽揮揮手,鑽進了車里。
車子開出了好遠,如意還看見王昊和小花狗在醫院門口張望。
「女大不中留。」女乃女乃的語氣有點酸酸的。
「女乃女乃------」如意不好意思地回過頭,搖著女乃女乃的手臂撒嬌。
女乃女乃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提醒她︰「是你自己堅決不留在城里的,以後不要怪我。」
「不會的,女乃女乃。」如意陶醉地揮動著手臂,「鄉下空氣多好啊,風景多美啊,多好玩啊,女乃女乃你不覺得嗎?」。
女乃女乃望著如意滿足的神態,態度軟了下來︰「懶得理你。」
「爺爺,女乃女乃!」如意拉過爺爺和女乃女乃的手疊在一起,「無論我在哪兒上班,我都一樣愛你們!」
爺爺寬容地笑笑︰「只要你開心就好。」
小車靜靜地在山間穿行。
貴紅專注地開著車,楚雲川默默地望著前方。
如意靠在女乃女乃肩上,看著楚雲川冷峻的面部輪廓,回想起了籃球場的事。
球場邊的凳子上,王昊和如意並排坐著,一邊喝著如意送來的果汁,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上楚雲川和貴紅一對一斗牛。
第一局,貴紅勝了。
如意著急地叫︰「楚老師,休息一下,你們喝了果汁再打吧。」
王昊笑著和楚雲川踫踫杯子︰「你的絕招呢?施展不出來了吧?」
楚雲川仰頭喝了幾口水,不屑地說︰「現在是熱身,等我先拿下貴紅,再收拾你!」
王昊大笑著揚揚杯子︰「吹,使勁吹!我就等著看牛是怎麼上天的。」
楚雲川用紙巾擦擦汗津津的臉,又信心百倍地招呼貴紅上場。
第二局,一個漂亮的三步灌籃,楚雲川險勝。
王昊驚喜地說︰「這小子,還行嘛。」
如意微笑著看了他一眼︰「你怕了?」
「怕他?」王昊不服氣地說︰「他再厲害也得排在我後面!」
如意笑著拍了他一下︰「你也喜歡吹牛啊。」
王昊微笑著抓住她的手︰「你就等著瞧吧。」
如意望著場上奔跑著的楚雲川,幽幽地說︰「楚老師什麼都好,只是一點……」
見王昊回頭望著她,如意小聲說︰「就是花心了點。」
「他花心?」王昊笑,「他是太專情了好不好?」
如意嗤之以鼻︰「他?專情?換女朋友快得跟換衣服一樣也叫專情?」
王昊憐愛地模了模她的頭︰「你還小,很多事你都還不懂。」
無意堅持說︰「我相信我看到的。」
王昊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小傻瓜,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你能看得見人家心里是怎樣想得嗎?」。
「你知道楚老師心里是怎樣想的?」
「我也不一定知道他心里的每一個想法,我只希望他能擺月兌愛無能的狀態。」
「愛……愛無能?」如意疑心自己听錯了,撲閃著眼楮不解地望著王昊,「我只知道有種病叫性無能。」
「誰性無能了?」王昊捏了捏如意的鼻子︰「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知道不?」
「那個什麼愛無能究竟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嘛!告訴我嘛!」如意嬌滴滴地搖著王昊的手臂。
「他愛不上任何。」
「不愛?那就是愛……愛男……男人。」如意眼神怪異地盯著王昊。
「別亂說!他不是同性戀!他也不是不想愛那些女孩兒,只是愛不起來——換了很多女孩兒都找不到愛的感覺,他自己也很困擾。」
「那他從來沒愛過哪個女孩子?」
「辜勤之後才這樣子的。」
「辜勤?辜勤是什麼人?現在在哪兒?
「喂!該你了!」楚雲川將球抱在腋下,挑釁地對王昊說,「害怕了也可以棄權!」
「我會怕?」王昊立刻沖進場子,「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高手!」
……
楚雲川坐在副駕駛位,眯著眼楮望著窗外,眼神縹緲而疏離。
如意看著鏡子里那張清冷絕塵的臉,心里浮動著一絲絲憐憫和憂傷︰「想不到楚老師身上曾經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平日里那酷酷的表情,他那玩世不恭的態度應該都是為了掩蓋內心的傷痛吧?
「盯著我看什麼?不認識了?」楚雲川沖後視鏡里的如意笑笑。
如意慌忙垂下眼簾。
楚雲川納悶地問︰「是不是王昊那小子給你說什麼了?」
如意吞吞吐吐地說︰「……辜勤。」
楚雲川的眼神瞬間暗沉下來,扭頭望向窗外。
貴紅瞟了他一眼︰「怎麼回事兒?」
「……以前的女朋友。」
「她……怎麼了?」
「走了很多年了。」楚雲川語氣低沉,「汶川地震的時候,我們還在讀研,王昊,我,我女朋友,還有其他幾個同學,我們進去了。」
「我們只是想幫幫那些可憐的人。」
「是最後那一天,辜勤說走之前想去看看那個重傷的小孩,就在我們往回走的時候,突然遇到山體滑坡。」
楚雲川停頓了一會兒,「本來該是我。我走在最前面,根本沒看到險情,她來不及喊,直接沖上前,把我推開。我爬起來的時候,身後的一段路已經被掩埋了。其他同學都在,就是再也找不到她。」
楚雲川再也說不下去了。
貴紅遞支煙給楚雲川。
楚雲川瞟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如意的爺爺女乃女乃,將煙慢慢揉碎,輕輕放在煙灰缸里。
「對不起。」如意有些內疚,「我不該提起……」
「沒關系,都那麼久了。」
如意小心翼翼地問︰「今年五月,你還會進去嗎?」。
「去。」
見女乃女乃疑惑地望著她,如意解釋說︰「王昊說楚老師每年五月都會去汶川呆上幾天。」
小車一路飛馳,車上再也沒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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