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日對如意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只要去總務科簽完字，自己在附院的實習生涯就正式結束了。
雖然慣性地踏著的點到了醫院，感覺已完全不同了。
月兌下工作服的自己已不再屬于任何科室。
看著門診部熙攘的人群，想到這醫院里所有的忙碌和緊張都和自己沒有關系了，如意心里浮動著一絲淡淡的惆悵。
「嗨！」
見是楚雲川，如意愉快地回應︰「嗨！」
看著如意一身便裝地拿著一個文件夾站在那兒，楚雲川笑著問︰「去簽字？」
「嗯。」如意點了點頭。
「恭喜啊，就要做真正的醫生了。」
「還有一年呢！」如意認真地說，「還要在就職的醫院實習一年，考到執業資格證之後才有處方權。」
楚雲川忍俊不禁︰「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意歪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著如意眼里滿滿的自信和憧憬，楚雲川感嘆︰「真的長大了呢！」
如意想起第一次見到楚雲川時的情景，低著頭，不好意思地玩弄著下垂到胸前的發梢。
「正式之後將會獨當一面，遇事不要著急，要謹記循證醫學的原則，也要多向上級醫生請教。」
「嗯！」如意使勁地點了點頭，「謝謝楚老師！」
「有需要隨時可以打給我。」楚雲川對如意揮揮手，「我要去了。」
「嗯。」如意對楚雲川揮揮手︰「楚老師拜拜！」
原以為自己來的算是早的了，看到總務科走廊前聚集的一大群同學，如意有些意外︰「你們幾點鐘過來的？」
「很早啦。」身邊的一個同學回答，「很多同學都決定今天來，怕等待太久，所以就早一點來了。」
雲霞和九齡隨後也到了，挨著如意站著︰「我們也該昨天來的，昨天或許沒有這麼多人。」
「現在還不算多。」旁邊的同學說，「再等一會兒人更多。」
「也快。」另一個同學插話，「一年都熬了，也不在乎等這一陣子吧。」
「一年了，還真有點舍不得走呢。」
「那你趕快生病吧，病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這兒呆多幾天。」
一陣短促而壓抑的輕笑。
總務科的老師終于了。
這是一位謝頂的白胖中年男人，花白的頭發僅在腦後圍了半圈，前頂稀疏的幾根白發在日光燈照耀下晶瑩剔透。
他一坐在辦公桌前就挨個接過同學的實習報告，快速地從頭到尾翻閱一遍，熟練地在最後一頁簽上他的名字，然後蓋上醫院公章，還給同學，不到一分鐘就為同學在該院的學習生涯畫上句號。
「謝謝！」如意雙手接過自己的實習報告，擠出人群。
「明天幾點到校？」雲霞隨後也擠出來。
如意不確定地說︰「明天只是回學校報到，應該不用太早吧？」
「管他的，睡個懶覺再說。」九齡跟上來，「只要不誤了點名就行。」
「喂！兄弟，畢業考試的時候多關照哦。」楊光追上九齡。
「還不知道座位是不是挨在一起的。」
「關座位個毛事！我要求又不高，你把選擇題發給我就行了。」楊光舉起雙手，「六十分萬萬歲！」
九齡擔心地說︰「會不會被屏蔽啊？」
楊光自己也不太確定︰「不會那麼殘忍吧？」
九齡攬著楊光的肩，「我幫你過了怎麼謝我？」
楊光警惕地側過頭︰「不會是又陪你喝酒吧？」
「哎呀，」九齡模了模楊光的頭，「你咋個那麼懂我呢？」
楊光裝著思考的樣子︰「那我還是找其他人算了。」
「你再說一次！」九齡停下腳步，虛張聲勢地望著楊光。
楊光笑著擂了他一拳︰「今天有沒有什麼活動？」
「今天不敢。」九齡笑︰「端午節不回家，肯定是作死的節奏。」
「端午？」如意停下了腳步，「今天是端午節嗎？」。
「是啊，你沒看見大街小巷突然多了那麼多賣粽子的人嗎？」。雲霞偏著頭望著如意。
「還真沒注意。」如意對同學們揮揮手，「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看著如意瞬間便跑沒了影，雲霞迷惑地望著九齡︰「什麼情況？」
「貌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別擔心，我們是她的死黨，需要幫助的話她一定會告訴我們。」
如意一回到家里就鑽進自己的房間，把書架和衣櫃翻得亂七八糟。
「搞得像地震一樣。」爺爺背著手站在門口，莫名其妙地望著如意，「找什麼東西？」
「找一個號碼。」如意頭也沒抬。
「誰的號碼？」
「耶，找到了！」如意得意地揚揚手里的小紙條。
「用得上的號碼就存在上唄。「爺爺嗔怪道，「做起事來還像小孩子一樣！」
如意調皮地吐吐舌頭，撥通了。
「喂？」那頭的聲音渾厚、沉穩。
如意有種時光穿梭般的恍惚︰「……我是玉如意。」
那頭停頓了幾秒鐘，再出聲時聲音低低的柔柔的，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覺︰「你……好嗎？」。
「好啊。」如意回答得很干脆。
「我可不可以……見見你？」
「我們馬上要畢業考試了，再過十幾天我就要回鎮上——新井縣第三人民醫院，我會一直住在那兒，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
見那頭半天沒吭聲，如意翼翼地問︰「是不是沒路費？把卡號發給我吧，我打給你。」
「不用不用，我回去，回去！回……」
听著那有些語無倫次的話，如意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回去就給我打吧，這就是我的。」
「好！」
剛準備掛，如意突然想起，補充一句︰「生日快樂！」
掛了很久了，如意還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你外公？」
如意抬起頭，爺爺正探詢地望著她。
「嗯。」如意走，輕輕地挽著爺爺的胳膊，「他叫陳端午，說是端午節出生的，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你怎麼有他的號碼？」
「清明節回老家的時候忠爺爺給的。」
見爺爺表情有些復雜，如意解釋說︰「忠爺爺說他已經很老了，很可憐，就想見見我。」
爺爺模了模如意的頭發︰「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听見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如意連忙跑拉開了門︰「女乃女乃！」
「你不是要拿實習報告去醫院簽字嗎？」。女乃女乃提著購物袋進了屋。
「弄好了。」如意接過女乃女乃手里的袋子，「好沉啦，女乃女乃，你買了什麼好吃的？」
「你想吃什麼？」
「吃粽子啊，今天端午節嘛。」
「想吃就搞快一點，把袋子給我放在廚房里。」
「自己做嗎？」。如意驚喜地說，「爺爺，我們要做粽子！」
如意一樣一樣地把菜從袋子里拿出來，放在廚房里︰「王昊說女乃女乃包的粽子最好吃。」
「算他識貨！」女乃女乃得意地系著圍裙，「我的配料是獨一無二的！」
「我做什麼？」如意把袖口挽得高高的望著女乃女乃。
「你在旁邊看著就行了，別把手弄髒了。」
「我要學！」
「學這個干什麼？想吃就說一聲，女乃女乃做給你吃就行了。」
「我要親自做一些帶給王昊——他肯定想不到我居然會做粽子了！」如意聯想起王昊可能表現的驚訝神情就笑了。
「王昊！王昊！」女乃女乃嗔了如意一眼，「心里只有王昊！」
如意臉紅了︰「我也想女乃女乃嘛，我也要做給女乃女乃吃。」
「小嘴兒比蜜還甜。」女乃女乃眼角又有了笑意，「想女乃女乃干嘛不留在城里？」
「哎呀，女乃女乃，你又來了！」
「好了，女乃女乃不說那個了。」女乃女乃把洗好的粽葉遞給如意，「只有你過得好，女乃女乃就高興了。」
「謝謝女乃女乃，你和爺爺也可以去鄉下住啊，王昊說了……"
「那些都是次要的。」女乃女乃打斷了如意的話，接過如意手里的粽葉放進熱水里，「有一點一定要記住。」
「女乃女乃說吧！」
「其實女乃女乃以前也給你說過。」女乃女乃瞥了眼如意，「結婚之前絕對不可以住在一起。」
「女乃女乃！」如意的臉紅到了耳根，「人家知道嘛。」
「女乃女乃是再給你敲一次警鐘！」女乃女乃看了一眼如意，「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如果不謹言慎行，會被人看不起的！」
「知道啦！」如意嬌羞地對女乃女乃說，「老夫子！」
女乃女乃笑了︰「女乃女乃教了一輩子書，也算得上老夫子了，呃，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如意翻了翻白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怎麼知道？」
「居然敢忽悠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舉起一片粽葉，作勢要打。如意連忙舉起雙手︰「他說等我畢業之後……"
女乃女乃︰「噗！」地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