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快請坐!」姜父虛讓了兩聲,把安冪可的父母安排在了貴賓的位置。
美國是一個開放並且隨意的國家,家人或者朋友間的聚會通常都是一鍋粥一樣胡亂就坐胡亂玩耍,並不會像中國一般,刻板地講究主位賓位。
安冪可的父母不太習慣這種虛偽,但也不好明說,只是按照安排坐下了而已。
「伯父伯母,舟車勞頓還把你們請過來,其實是有事商量的!」姜果兒率先開口道,她的心態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果兒!不懂事!」姜父佯裝生氣喝斥道。
「是啊,果兒,你伯父伯母一路辛苦,我們還是先吃飯再說別的。」秦姨也說道。
「哦,沒關系沒關系,坐飛機而已,並沒有什麼累的。」安冪可的媽媽在交際方面比她爸爸強一些,所以就成為了他們家的「發言人」。「而——且,我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心直口快很可愛!是叫果兒是嗎?」。
「對啊!我是澄澈的姐姐。」姜果兒笑嘻嘻的,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
姜澄澈陪安冪可去衛生間了,不然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打心眼里惡心。
「姜哥,你們家的孩子都很優秀,一看就是你和秦姐的基因好!」安冪可的媽媽夸贊道。
姜父和秦姨雙雙臉色一怔,只是哈哈賠笑沒有說話。
安冪可的父母當然還不知道姜澄澈的家世如何,不知道姜澄澈其實根本就跟秦姨一丁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姜家的混亂關系,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其實……」姜果兒笑意盈盈地開了口,說道︰「我和姜澄澈並不算是親姐弟。我的媽媽——」姜果兒做了一個伸手指示的手勢,指向了秦姨,接著說道︰「並不是我弟弟姜澄澈的媽媽。」
「果兒!說這些做什麼!」姜父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連忙壓低聲音吼道。
秦姨滿臉都是難堪,低著頭不說話。
安冪可的父母臉色不太好,但也大概猜到了姜果兒和姜澄澈同父異母的原因,無非也就是喪偶或者外遇。這種事情。不管怎樣都不是好事,還是不要開口問好了。況且,從姜父的反應來看。八成是同父異母的原因是男方搞了外遇。
「爸!」姜果兒不服地說道︰「這就是事實啊!總不能瞞著伯父伯母呀!那樣太不負責了吧……」
「你……」姜父氣得無話可說,黑著一張臉。
「算了,老姜……」秦姨開口勸道。
姜父趕緊看向安冪可的父母,說道︰「果兒不懂事。讓你們兩位見笑了。」
「哦。沒事,沒事。」安冪可的媽媽擺擺手說道。
「其實……倒也不是我們有意隱瞞……」秦姨解釋道︰「我們家的情況確實特殊,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太清楚。但是澄澈他,確實是我們家的孩子,雖說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一直視如己出。這個孩子品性很純良,而且非常孝順,對冪可更是好的沒話說。這些你們都放心,冪可要是嫁入我們家。一定會過得很幸福。我們家的條件雖說不能跟你們家這種科學家比較,但也不算是差的。房子車子佣人都是隨便挑,想要多少都沒有問題。一定不會讓冪可受苦就是了!」
安冪可的爸爸這個時候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其實姜家真的沒什麼可挑的,反正女兒不可能繼承他們的研究,又不肯出國,早晚都要嫁人,對方條件好人好就足夠了,還有什麼可挑的。
安冪可的媽媽對姜澄澈的身世很好奇,還在猶豫中,沒有說不行,也沒有說行。
姜果兒是絕對不可能放棄拆散姜澄澈婚姻大事的機會的,她又開口說道︰「澄澈這個弟弟以後絕對會是一個稱職的好老公,這一點,我這個當姐姐的絕對可以保證,想當年沐晨和澄澈在一起的時候啊……」
姜果兒說到這里戛然而止,連忙捂住了嘴巴,一臉驚慌地看向安冪可的爸爸和媽媽。
整個房間的人都呆住了。
姜父不知道姜果兒到底是真說漏了還是假裝說漏,秦姨沒想到姜果兒還是沒有听她的,安冪可的父母就更不用說了,听姜果兒這意思,以前姜澄澈就結過婚了嗎?
「我女兒絕對不能嫁給……」安冪可的媽媽騰地站了起來,話還沒有說完,姜澄澈就冒著火噌噌噌沖了進來。
安冪可的媽媽見狀又坐了下來。
「姜果兒!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姜澄澈火冒三丈,指著姜果兒的鼻子吼道。
安冪可跟在後面,想拉沒有拉住他。他們兩個已經在門外站了很久,因為安冪可進屋之後要月兌掉外套,到時候懷孕的事情就怎麼也掩蓋不住了,她很害怕面對那樣的一刻,所以兩個人躲在外面,還在給對方打氣。姜果兒的話他們兩個都听到了,一直忍著沒有進來,現在,姜澄澈終于忍不住了,哼,說錯嗎?姜果兒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嗎?她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姜澄澈。
「對……對不起……澄澈我……我不是故意的!」姜果兒趕緊站了起來,因為起來得太急迫,椅子都倒了。
「姜果兒!你別裝了!你故意說這些是什麼居心?」姜澄澈責難道。
姜父也氣急了,他一方面厭惡姜果兒說出這件事,另一方面又不想姜澄澈跟他姐姐鬧掰,他根本不知道該幫哪邊,就只能坐著生悶氣。
安冪可的父母也不說話,一方面不知道真相,另一方面就算知道真相也是別人的家事,不能亂開口。
「澄澈,別這樣,有什麼話回家再說。果兒她也是無心的……」尹俊熙也站了起來,想給兩個人說和。
「無心?」姜澄澈氣鼓鼓的,冷笑了一聲。眼楮里都是殘忍和冷酷,說道︰「姜果兒是什麼樣的人誰不清楚?她時不時無心你我心里都有數!」
「姜澄澈!你夠了!」姜果兒也怒了,聲音大了起來︰「我是什麼人?我好歹是你姐姐!我會對你做那種事情嗎?我知道……我知道……」
姜果兒說到這里,眼楮竟然濕潤了起來,哽咽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能接受我這個姐姐……但是,我們畢竟都是爸爸的孩子。我媽媽對你也不錯……為什麼你就不能接受我和媽媽呢……就算我對你不好,媽媽對你差過嗎?你平心而論,媽媽對你差嗎?」。
「你別說了……果兒!」秦姨這時。眼眶也濕了起來,紅著眼圈說道︰「你和澄澈都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對你們不好!我就看不得你們吵架啊……你們就不能乖乖的,別讓我這個當媽媽的難過嗎……」
事到如今,再演變下去。姜家只能變得更難看。姜父已經不可能不開口了,他嘆了口氣,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對一言不發的安冪可父母說道︰「今天真的讓兩位見笑了……改天我會跟兩位好好解釋一下我們家的情況。」
安冪可的父母皆是點了點頭,跟著輕笑了一下。
姜父也知道安冪可的父母是識大體,不當面甩臉就走,他打心眼里感激他們兩個人的不計較。姜父收起了笑容,把臉轉向姜澄澈和姜果兒。壓低了聲音,盡量平靜地說道︰「你們兩個。這麼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丟不丟人?要吵嘴回家吵去!什麼誰害誰的?以後這種話誰都不能說!我們都是一家人,誰要是欺負別人對別人不好,那我姜家容不下他,自己走!」
姜父的話說得很公允,說出來仿佛擲地有聲,作為家長的威嚴頃刻間崇高起來。
姜澄澈和姜果兒也不再爭吵,各自低下了頭,尹俊熙扶好倒在地上的椅子,拉著姜果兒坐了下來,姜澄澈走回門口,扶住安冪可,幫她月兌掉了外套。
安冪可跟在姜澄澈身後,撲通撲通的心跳結合分泌過多的腎上腺素,宣告著她的恐懼。
「冪可啊,坐在你爸爸媽媽旁邊吧……」秦姨招呼道。
「哦,好的……」
安冪可從姜澄澈身後鑽出來,像一只好奇但膽小的貓咪,無助又恐懼。
安冪可的媽媽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女兒,她已然察覺到事情不只那麼簡單。
安冪可雙手放在肚子上,微微擋著已經隆起的小月復,一步一步像上刑場一般走了過去。
「冪可!你……」安冪可的媽媽終于看清楚了,安冪可略顯浮腫的臉龐和身材絕不是因為發福,而是因為,她的月復中,已經有了不該有的小生命!
「我……我……」安冪可的臉一瞬間就憋紅了。
姜澄澈趕緊過來拉住安冪可,安撫她坐下,然後站在了安冪可媽媽的面前,說道︰「伯母,是我的錯!請您不要怪冪可!」
說完,姜澄澈低下了頭,一副任打任罵任罰的謙虛模樣。
「你……」安冪可的媽媽站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教訓這個混小子。
安冪可的爸爸倒是異常鎮定,他也是習慣了現在的孩子做一些僭越之事,畢竟,美國可比中國開放得多,未婚媽媽也不在少數。
「妹妹啊,是我們沒管好孩子,你別生氣,不是冪可的錯,冪可是個好孩子!」秦姨趕緊也勸道。
安冪可的媽媽看向安冪可爸爸,可是安冪可爸爸臉上並無表情,常年的實驗讓他變成了沒有表情的木頭人。她沒有從自己老公那里尋求到言論支持,只好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然後扭過頭坐下了。這種事情,你情我願,把責任全數推給男方,確實很不公平。
「那個,我們還是先吃飯吧,這頓年夜飯都讓我這兩個不孝子搞壞了,我代他們向你們兩位道歉了!」姜父端起酒杯,先干為敬。
安冪可的爸爸媽媽也只好端起酒杯,接受了道歉。
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姜父和秦姨看到安冪可媽媽的臉色,也沒有再敢提起提親的事情。未婚先孕這種事情,說出去不光彩,女方家長能有幾個欣然接受呢?
姜果兒目的達到了,很開心,表現很好。尹俊熙表現很大氣,成不成跟他關系都不大,也或許可以說他都早有應對之策。
年夜飯結束之後,姜澄澈開車送安家一家人回去,回來的時候,姜父和他深談了一晚,詳細內容在此略過。
安冪可的父母一晚上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她心里惴惴不安,卻又不敢先開口,只能盡快躲回自己的房間,然後躺在床上,像雙面燒一般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寶寶,我真的好怕失去你……也真的很怕失去你的外公外婆,但願他們能接受你,這樣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個幸福的家了……」安冪可輕輕撫模隆起的月復部,對月復中的寶寶絮叨著。
「咚咚咚……」安冪可听見父母上樓的動靜。
「砰!」臥室門被緊緊關上了,父母顯然有事要談,才會在關上門之後,又「 嚓 嚓」兩聲鎖了個嚴嚴實實。
可惜的是,看似厚重的室內門其實並不太隔音,不然安冪可也就听不到父母上樓的聲音了。
她好奇極了,躺在床上幻想著父母在探討什麼話題,如果探討的是她和姜澄澈的婚姻大事的話,又會有什麼結論呢?
安冪可終于按捺不住,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下來,走到了門口。這讓她想起小時候,也總是這樣子偷偷爬起來,趁父母睡著之後跑到樓下客廳去看電視。盡管現在因為有了寶寶,身體笨重了點,但偷偷模模的事情做得多了,經驗總是有的。
安冪可輕輕握住了臥室的門把手,逆時針旋轉了一下,速度慢到只能發出極其輕微的「 噠 噠聲」,大概十幾秒之後,伴隨著「吱呀」一聲響,門開了。
安冪可把自己嚇了一跳,她趕緊停止了動作,豎起耳朵听了听,好在父母貌似並沒有听到這微乎其微的噪音,只是安冪可自己做賊心虛而已。
安冪可松了口氣,腳步輕輕地模到了父母臥室門前,耳朵支起來悄悄貼上了房間門。
「安,你今天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安冪可的媽媽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