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濼已經疼得眼楮都睜不開了,她不知剛剛那威力遠超自己的混沌火蓮的一記雷擊是誰發出來的,只知那威力十分巨大,巨大到連元嬰期實力的鬼修的身體,都可以一擊便化為飛灰。
她視線里最後看到的影像便是右臂消失的了樊奕軒急速後退的身影,和那已經恢復了冷漠、平靜的面孔……
顧濼在昏迷中,口中一直低語著,修士听力自是不凡,一點點聲音也一樣能听得很清楚。而守在她旁邊的修士耳中一直縈繞的都是「師傅」二字,千萬次的呢喃,有驚訝、有嘆息、還有幽怨……
不知過了多久,顧濼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見的是營帳的頂棚,以及旁邊坐著的男修。
「師妹,你醒來啦!」男修面露喜色。
「你是……?」顧濼有些吃驚,眼前這明顯是元嬰修為的男修,怎麼會叫自己師妹。
「我是你二師兄,葉千樹,前一陣剛剛返回門派便被師傅派來增援萬羅鎮,沒想到卻還是晚了一步……」葉千樹口中有著一絲懊悔。
秦正成在臨出發前給了他一枚玉簡,上面有小師妹的影像,他本來還在開心自家師傅終于為他們收了一個小師妹,卻不成想來到萬羅鎮後便听到鬼修再次來襲的消息。
而當他趕到前線的時候,居然看見的是一名元嬰期實力的鬼修將手插入了自己還未見過的小師妹的胸口。雖然他一記紫金雷及時將鬼修打跑了,但奈何師妹的傷勢極重。那一擊幾乎將她的心髒整個摧毀,如果不是小師妹不知什麼原因自身修復極快,他都不敢小師妹還有蘇醒的一日。
葉千樹在見到顧濼之後,便在後悔,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在路上稍微加快一點速度,即使只是加快一點點,都不至于在小師妹重傷後方才趕到,也不至于讓小師妹重傷到幾乎身殞道消的境地。
不過他還是慶幸,慶幸小師妹體內有克制鬼氣的混沌紅蓮,更慶幸她有異于常人的恢復能力。如果不是因為這二者。今日躺在此地的顧濼,就算沒有立即身死,也萬萬沒有恢復的可能。
「我師父他……」顧濼根本無心听面前的男修講什麼或者想什麼,她現在最關心的是樊奕軒。她記得自己昏迷前見到他的整條手臂都已經化為飛灰。
「啊?師父在門派。沒什麼事啊。」葉千樹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我不是問師父……我是問那名攻擊我的鬼修……」顧濼此時體內靈力耗盡。因為修復傷勢的原因渾身劇痛,都有些斷斷續續,吃力至極。
「你說那名元嬰期實力的鬼修?
我將其重傷後。他們的領隊便下令撤退,之後我就帶你回來了,並沒有見到他的最終情況,不過估計就算不徹底死去,也會落得個重傷,怎麼師妹想要找他報仇?」
顧濼閉上了雙眼,眼角滑落一滴淚,心里暗自祈求老天,一定不能讓師父就這樣死掉,她怎麼能讓有如自己父親的師傅因為自己而死呢?何況他已經變成如今的模樣了……
葉千樹雖然對顧濼的表現有很多疑問,但也知她現在體力不支,不是提問的時候,便安慰道「師妹別想那麼多了,先好生調養自身傷勢。你此番受傷真是太嚴重了,險些就喪了命,還好你福緣深厚,不過此番雖然人已經清醒過來了,還需要積極修復傷勢,否則對日後修為的精進會有影響。
我已經跟燁華長老打過招呼,之後的戰斗你都無需再理會,師兄我在這里,便會保得我派弟子的安穩。
你的傷勢暫時不宜舟車勞頓,就先留在此地休養,等恢復了一些可以上路時,我再找弟子送你回門派。」
顧濼此時心亂如麻,葉千樹說什麼便是什麼,根本不想再多想,閉目躺在床上內視自己的身體。
她此番受創雖然因樊奕軒及時恢復了神智,並未借機吸收她的神魂,但精血卻被吸收去了大半。加之顧濼的心髒幾乎徹底碎裂,雖然有著再生丹和解體重塑術改造身體的緣故,讓她的傷勢修復速度是常人的數倍,但修復傷勢消耗的精血、法力自是不少。
顧濼努力沉靜心神,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瓶丹藥,取出一顆吞服後,便躺在床上修復傷勢,此時的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濼就這樣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而葉千樹每天都會來看她一次,確認她的傷勢在慢慢修復,並無什麼其他問題,才會安心離開。
有時葉千樹也會跟顧濼稍微聊兩句,但因為她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並無開口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
時間長了葉千樹基本就是一聲不吭的來查看顧濼身上的傷勢,然後便會離開,二人保持著無聲的默契。
這一日,集合的信號發出,顧濼突然睜開雙眼,想要起身,卻無奈的發現自己到現在都還無法坐起上身。
顧濼此時無比痛恨自己為何修為這樣低,為何這點傷勢到現在都無法恢復,為何自己都躺了近一個月了,居然連坐起身都不能?!
顧濼的心理有千萬個為何,卻沒有人能解答,甚至她的這些根本都稱不上問題。
愛憎惡,恨別離……
葉千樹在接到集合的信號後,便來到顧濼的營帳,「小師妹,鬼修再次來犯,師兄這次要一同出戰,你且在營帳好生養傷,營地內布有大陣,我也已經在你帳外單獨布設了陣法,這幾千定可護你周全,無須擔心。」
葉千樹見顧濼面色難看,以為她知道鬼修來犯,而自己又無法行動。是在擔心自身安全問題。
沒成想顧濼有些遲疑的開口道「二師兄,可以求你件事嗎?」。
「何事?師妹有什麼需要盡管提,只要師兄能做到的,定不會推辭!」見小師妹肯開口,葉千樹自是喜不勝收,即使師妹讓他上天入地,估計他都會答應。
「如果在戰場上見到上次那名元嬰實力的鬼修,希望師兄能手下留情,不要傷他性命。」顧濼雖然覺得難以啟齒,但奈何擔心樊奕軒的安危。還是將猶豫在嘴邊的話吐了出來。
「啊?難道師妹想自己親自報仇?可是你這傷勢一時半刻都無法恢復啊……」
葉千樹的話還未說完。顧濼便將其打斷「還請師兄成全,現在時間緊迫無法跟師兄細說,待師兄回來後我會將前因後果一並講清,到時師兄也會理解我的做法。」
「好。只要其不主動傷害我派修士。我定不會主動找他麻煩。也答應你不傷害他的性命。」葉千樹雖然不知道小師妹為何會這樣,但還是鄭重的做出了承諾,之後便離開顧濼的營帳前往前線。
在葉千樹離開後。顧濼便陷入了沉思,她之後要如何做?
鬼修與人修此時完全是對立的關系,而看之前樊奕軒的反應他已經喪失了之前的經歷,甚至連神智是否清醒都無法判斷,他僅僅是在重傷自己後,方才出現了那麼一陣恢復神智的狀態。
可她不知樊奕軒恢復神智的狀態是否會持久,還是過後就會又變得同之前一般。即使沒有再次喪失神智,那他在鬼修那邊是否會出現什麼變故?會不會再次被變成沒有過往,只是服從命令的普通鬼修?
就這樣顧濼胡思亂想了幾個時辰,葉千樹他們終于回來了,他一返回營地,便來到顧濼的營帳。
葉千樹向顧濼介紹著他們這次戰斗的情形,此番對方派出的鬼修和上次顧濼他們面對的實力差不多,而且絕大部分都是那些死在前線的各派修士。而經過上一次的戰斗,我方修士已經慢慢適應了這樣的情況,或者說已經變得麻木,更有甚者還有變得極端狂暴、下手更加狠辣的。
而上次襲擊顧濼的樊奕軒也沒有再出現,葉千樹猜測因為他上次的那一擊給其帶來的傷害太過嚴重,想來還未恢復,不適宜出戰。
听了此言顧濼懸著的心方才放下來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此次樊奕軒沒有出現,並不能確定他此時就是安全的。
而顧濼也不得不將要葉千樹手下留情的原因說給他听,「那名鬼修是我以前的師傅,之前我生活在沐陽大陸,是青蓮派的修士,而他就是我在那個門派的師傅,也是待我親如父親的師傅。
之前因為機緣巧合得到了大筆資源,師傅擔心有人垂涎我那些東西,為了保護我所以決定將我關入門派的思過崖,暫避風頭,並訂好了接我出來的時間。
可當時間到後師傅並沒有依言放我出來,我在思過崖待了好些年,等到最後是掌門放我出來的,而同時卻得到消息說師傅因一次外出而身殞。
我以為師傅真的已經死了,而我因為自身修煉的問題,機緣巧合下來到赤羅大陸,又拜入紫薇派。
師傅他對我來說情誼堪比親生父親,上次臨陣對敵時他開始並沒有神智,可當我準備放棄,將這條命給他時,師傅他卻意外的恢復了神智,之後的事情就如師兄所見。
師傅他曾多次救我,我不可能讓他一直過著這種生活,但我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幫他,只能暫時盡力不傷其性命,以期找到解決之法。
在這里能傷到他的人極少,我不知最近各派又派了多少高手前來,但希望師兄能答應我,在我恢復之前,如果遇到我師傅,師兄能夠手下留情。」
這些話顧濼想了很久,此時咬著牙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只盼二師兄能理解她的心情,肯幫她。
顧濼不知自己怎麼就變得如此脆弱了,她的理智、她的自制都已經跑到九霄雲外了,此時剩下的只有對樊奕軒的擔心。
葉千樹听了顧濼的話並未直接回答肯或是不肯,他陷入了沉思,其實師傅只是給了他一枚有小師妹影像的玉簡,其他並未向他提及,他更是沒有想到小師妹會是其他大陸的修士,而且之前還曾拜過師。
可他們現在與鬼修的情況不容樂觀,完全是一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地,如果有某一日,他真正面對顧濼原來的師傅時,他是否真的能做到不傷其性命?!
可看小師妹那憔悴和憂心的模樣,拒絕的話他又哪里說得出口,最終只得選了折中的辦法,「我可以答應如果他不主動來犯,我亦不會找他麻煩,但你要知我們現在同鬼修的情況,戰斗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而如果上了戰場,一切就不是我們可以說的算的了。
如果他仍保存了神智,或許我們還有溝通的可能,可如果他一直如同之前一般,只是一個服從命令的傀儡,我也不可能只做防守而不反攻,畢竟門派弟子的安危我必須要放到首位,但我可以向師妹保證,盡量避免傷其性命。」
「多謝二師兄。」顧濼也明白,葉千樹的這種保證已經是他能夠給到的最好的結果,再多的她也不能要求了。
說完,顧濼和葉千樹均沉默不語,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最終葉千樹只得輕嘆一聲,然後便離開了顧濼的帳篷,雖然知道小師妹這段時間心情郁郁寡歡的原因,奈何解鈴還須系鈴人,而他並不是那系鈴之人。
顧濼睜著雙眼,望著營帳的頂棚,而思緒卻飄到了跟隨樊奕軒學習煉丹的日子,或許那段時間是她這一生最開心,也是最輕松的時日。
雖然顧濼的煉丹術絕大部分都是從各種玉簡中所得,從樊奕軒那里最主要得到的便是他的煉丹心得,但過程總是美好的,尤其那時樊奕軒雖然把她當做普通孩子,但眼中的欣賞之意卻並未隱藏。
都說煉丹師脾性異于常人,尤其越是高階煉丹師越是脾氣古怪,可她卻覺得自己跟師傅的脾氣是最對路的。
雖然最初二人的接觸是因為顧濼偶然間听到的消息,因為那次她算是救了師傅一命,而在接下來的日子,師傅卻不知救了自己幾次,總歸是自己欠了師傅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