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與孟清舞化解了恩怨,李玄心中自是樂不自勝,雙手負于身後,在草地上散著步。
清風吹送,帶來絲絲的香草味,李玄狠狠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面上不自覺漾起幾分怡然的笑意。
「還挺有閑情逸致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玄微微一驚,轉過身來,見孟清舞繃著臉逼視著他,不禁有些心虛地問道︰「姑娘,為何去而復返呀?」
孟清舞冷冷望著他道︰「你剛才坐在地上運功時笑些甚麼?」
李玄皮笑肉不笑地道︰「沒笑甚麼,沒笑甚麼。」
孟清舞只道他心虛了,連向前逼近了幾步︰「真沒笑甚麼?」
李玄看著那一張冷若寒冰的臉,心中忐忑不安。見到孟清舞離得愈來愈近,慌忙喊了一聲︰「姑娘,我真沒笑甚麼!」身影拔地而起,直插入雲ˋ端。
孟清舞見到李玄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心中愈發肯定他一定對自己起了邪念,頓時怒不可遏,循著李玄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眼望著腳下連綿的群山向後急速飛退,身旁呼呼冷風吹個不停,孟清舞衣袂翻飛,如同九天謫落的仙子。
追了大半個時辰,孟清舞穩穩落下地去,目光向四處不斷巡視,卻哪里找尋得到李玄半分影子。
風聲呼呼刮來,其中隱隱夾雜著陣陣打斗聲,孟清舞微微一驚︰「是那偷酒賊麼?」當下不再多想,急步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了。
遠方是連綿起伏的青山,如巨蟒背脊橫亙在茫茫荒原上,孟清舞所處的地方是一個盆地的進口處的一處陡峭的絕壁之上。
薄霧繚繞,地形險拔,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數里之外的地方。
此時她目光透過薄霧,向著盆地下方遠望而去,登時嬌軀一震,猛然一驚。
但見盆地里乃是一個小村莊,一色的茅草房,屋頂炊煙裊裊升起。但在近處,滿身血污的村民正像發了瘋般地四處逃竄。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群服裝奇異、面目凶狠的壯漢,手中掄著大刀不斷砍殺而下,那些跑得慢的老人和小孩,紛紛痛叫一聲倒在了血泊中。
村口的一架牛車旁,一個黃衣大漢臉上掛著凶惡的獰笑,伸出大手抓住一個年輕女子,猛然一刀揮下,女子登時從頭到腳被砍作兩半,血水迸射而出,濺在他的臉上。
大漢露出一口焦黃的板牙,伸手蘸了蘸臉上的血水,放到口中舌忝淨,竟如飲甘泉般大笑出聲,竟比妖魔還要恐怖上幾分。大笑間,黃衣大漢縱刀橫砍,竟又砍斷了兩人的脖子,頭顱掉落在地。
其他大漢見到黃衣大漢這般勇猛無敵的模樣,頓時勾起了體內的獸性,刀法愈發狠辣,刀每一次落下,必有一人或是頭落了下來,或是被攔腰砍斷
血水自尸體間噴涌出來,不會何時竟將塵土都給凝固住了,孟清舞看見這一慘絕人寰的血腥一幕,一時間呼吸若堵,手腳冰冷。
當下再也忍受不住,嬌喝一聲便沖了下去。但見一道紅色光影沖落而下,七片花瓣激射而出,瞬間以一化七,七化四十九猛然灑滿了這片天空。
眾大漢稍呆了一呆,同時停住腳步望著漫天飛舞的粉紅花瓣。紅光乍閃,煙塵四起,花瓣激射而至,落在眾大漢中間,登時漫天腥血狂灑,尸塊橫飛。
花瓣如死神的鐮刀,每落到一人的身上,或是將頭顱削落下來,或是將其身軀生生砍散了
但見剩余的大漢眼中驚懼交加,似見到了吃人的妖魔一般,直嚇得雙腳打戰,孟清舞毫不手軟,怒氣如狂,猛然嬌叱一聲,彼岸花再次激射而出,帶著聲聲怒吼之聲,直直迎上剩余大漢。
剩余大漢眼中紅芒一閃,還未及哼上一聲,身體已被剁成了碎肉。
漫天飛舞的粉紅花瓣上沾滿了血水,在陽光的映照下,顏色愈發嬌艷,孟清舞裙裾飄飛,長發亂舞,卓然立于滿地的尸碎中,面色冷得直如冬日里最徹骨的冰雪。
漫天花瓣漸漸聚攏開來,凝結成一朵粉紅小花,在她的指尖徐徐流旋飛舞。
忽然似月兌了力一般,孟清舞嬌軀一軟,陡然跪倒下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落下。
「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要殺這麼多人?」她面色痛苦,不斷搖著頭。悲痛的聲音在怒嘯的風中久久回蕩,似是問自己,又似在問蒼天
忽然,她似想到了甚麼,猛然驚醒過來,長身而起,像是發瘋了一般,四處推搡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村民。
「大娘,你醒醒!」
「大爺,你醒醒!」
「小,你醒醒!」
「小弟弟,你醒醒!」
直找尋了大半個時辰,並沒有發現任何的活口,她全身沾滿了污血,淚水如決堤了般奔涌而出。她口中呢喃著︰「一定有人還活著,一定還有人活著」說著竟又再去找尋了一次。
終于還是沒能發現任何一個活口,她渾身力氣如抽空了般跌坐在地,不斷地搖著頭,口中兀自道︰「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我不來早一步。如果我來早一步,這些村民就不會死了,就不會死了」
突然,正當孟清舞後悔不迭、自怨自艾的時候,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娘,你怎麼了?娘,娘」連著叫了幾聲,隨之變作了痛哭聲。
她緩緩轉過頭去,見是一個十歲大小的男孩,此刻正摟著一具婦女的尸體大哭著,口中兀自喊道︰「娘,你怎麼了?你醒醒,你不要丟下鋒兒呀!嗚嗚嗚」
小男孩旁邊站著一個身背仙劍、面色蒼白的英俊少年,正是才與她分開不久的李玄。
李玄自與孟清舞分開以後,擔心被她追上,便加足了勁兒的向前御劍飛行,忽然听到腳下傳來有人喊「救命」的聲音,低頭一看,見一個凶蠻的大漢正揮舞著大刀往一個小男孩的肩上砍去,當下將劍踢了出去。
仙劍直大漢體內洞穿而過,登時教他橫死當場。小男孩見李玄從天上飛落而下,以為他是得道的仙人,便央求他快來拯救整個村的人。
李玄想也不想便御劍帶著小男孩沖飛而回,哪知終究是晚了一步。眼見著滿地躺了這許多的尸體,李玄登時身軀一震,面色慘白。
小男孩摟著她娘的尸體,直哭得昏天暗地。李玄擔心他傷心過度便點了他睡穴,讓他昏睡了。
孟清舞突覺哭聲一止,不禁抬頭喝道︰「你作甚麼?」
李玄淡淡道︰「這孩子傷心過度了,恐對身體不好。」
孟清舞想道小男孩是這個村莊唯一的幸存者,決不能再讓他出一點事,不禁贊同了李玄的做法。淒厲的山風吹得更猛烈了,如同萬千鬼哭聲,孟清舞抬頭看了看遠處連綿的青山,又看了看身旁簡陋的茅草屋,一時間諸般心思跌宕起伏。
太陽徐徐自山間升起,柔和的光輝開始灑向大地,喚醒了沉睡一夜的人間。
月滿西樓。
孟清舞向小二要了飯菜,便上樓去叫小男孩下來吃。
小男孩昨夜醒來後便再沒哭過,像丟了魂兒般將自己鎖在屋里,飯也不吃,話也不說。孟清舞輕輕敲了敲小男孩的門︰「小弟弟,出來吃飯了。」
屋中毫無聲響,死一般的沉寂,孟清舞不禁想︰「他不會想不通作出甚麼傻事罷。」剛要推門而入,一雙小手拉開了門,小男孩站在門口看著她︰「,吃飯了麼?」
她呆了一呆,隨即道︰「是呀,快下樓吃飯罷。」說著兩人下了樓。
小男孩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端起盛好的飯就是一陣狼吞虎咽,哪有半分昨日傷心欲絕的模樣。李玄與孟清舞對望一眼,見對方眼中皆是不解之色。
在吃完三碗飯後,小男孩突然跪倒在地,道︰「李玄哥哥,清舞,求你們為我娘和全村人報仇。」
李玄連忙將小男孩拉起來,疑惑問道︰「那些殺害你娘的人不是已經被清舞全部殺了麼?」
小男孩急切道︰「不是的!那些人只是冥門職位最低的武士,真正的凶手還在馬嶺山中。」
「冥門?」李玄微微一驚,問道,「那是甚麼門派?」
孟清舞淡淡道︰「魔道四大門派之一!」但心中也微微有些疑惑,為何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冥門」來,當下問道︰「小弟弟,你從哪里听到‘冥門’的?真正的凶手在馬嶺山又是怎麼一回事,你細細說與我听。」
小男孩當下毫不遲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原來小男法名叫秦鋒,所居住的那個小村莊名叫「秦家村」,由于處在連綿的大山之中,村民靠山吃山,以打獵為生,靠著勤勞的雙手,日子過得清苦卻也安樂。
昨天村里來了一群服裝奇異的凶猛大漢,先是殺死了村中所有年輕的漢子,把尸體給運走了,後來可能是擔心其他人泄露秘密,便又折轉回來,將剩余的男女老少都給殺死了。
在眾大漢將尸體運走的時候,秦鋒听到一個大概是領頭的大漢說︰「快把尸體運到馬嶺山去,冥門興衰在此一舉若今日之事被人發現了,冥門勢必大禍滔天」如此雲雲,直把秦鋒給嚇懵了。
他眼見勢頭不對,便發了瘋似的向村外跑,還好遇上了李玄,才得以幸免于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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