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欣兒眼見李玄輕易間將老太婆的攻來的殺招消弭于無形,小臉登時激動得通紅,她眉眼間盡是笑意,急切問道︰「你的傷全都好了?」見他點了點頭,驚喜地道︰「這麼快?」
李玄笑著道︰「這本秘籍真是個好東西,我才打坐了這麼一會兒,體內原本混亂的氣息竟然恢復了!」原來方才老妖婆拍他一掌,直震得他體內氣息翻滾如潮,五髒六腑都受了傷。他探查氣海,竟氣海被震出了絲絲裂痕,無數的真氣泄了出去,打坐了一會兒,一股熱力涌入氣海當中,將裂痕一一填補完好。奇特的是,真氣受熱力催動,竟逐漸沸騰了起來,如同醞釀許久的岩漿一般,噴薄而出。他咳出一口黑血,傷勢竟盡數痊愈了,細細察來,真氣似乎比原來還要渾厚了。
他不禁想︰「莫非這門秘法竟要在不斷受傷療傷中修煉才能有所成?」他所不知的是,這門秘法乃是從萬物生長中悟出的,世間萬物,只有經過殘酷的磨礪之後,才能生機永駐。破而後立,便是這個道理,是以這門秘法取名「長生訣」,修煉大成之後,雖不敢說真正的長生,多活個一兩百年卻是沒多大問題的。
老太婆見李玄談笑風生,竟似不將她放在眼中一般,心中更添怒意,忍不住厲聲道︰「絮絮叨叨,沒玩沒了,老太婆今天非殺了你們不可。」身子急速向前俯沖。
李玄將蘇欣兒往一旁一推,提劍沖了上去,老太婆愈來愈近,面上的怒意也愈來愈盛,一陣冷冽的殺伐之氣迎面撲來,到得近前,幾不可聞地咯咯一陣冷笑,身子陡然化作三道殘影,分從三個方向襲向李玄。
李玄登時一驚,一時間根本難以分清哪一個才是老太婆的真身,「嘎嘎」一陣刺耳的笑聲急掠而過,三道殘影合而為一,李玄還未看清,一張巨大的枯瘦鬼爪便拍了上來。
無匹的勁氣像要將虛空撕裂開來,冷冽的氣浪將他整個身子籠罩其中,李玄猛一咬牙,渾身的真氣瞬間匯到手中,舉劍向著那鬼爪斫砍而上。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赤霄劍上,「轟!」氣浪奔涌,瞬間便將李玄淹沒其中,蘇欣兒失聲叫了聲「李玄」,話音未落,便見到李玄的身子向後連翻了幾個跟斗,落在滿地的積雪中。
「李玄!」她眼中淚水奔涌而出,向著李玄跌落的地方爬去,正在這時,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傳了,李玄自雪地中爬起,拍拍身上的雪花,罵道︰「老妖婆果然厲害!」面色紅潤,神采飛揚,那有半分受傷的樣子。
蘇欣兒微一怔神,一顆心落了下來。「他沒事,他還活著!」她心中一個聲音不斷回旋著。
老太婆霎時呆了,面上又驚又怒,喃喃道︰「這、這怎麼可能?」
「少見多怪!」李玄笑著道,「本大爺天賦異稟,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不!」老太婆瘋了一般地吼道,再次沖了上來,故技重施,身子又化作三道殘影,李玄早有防備,怒喝一聲「誅邪!」,渾身光芒大盛,頃刻間,積雪橫舞,一股洶涌的颶風登時撞了。
三道殘影挨近來,卻發覺颶風之中竟帶著一股綿柔的拉扯之力,登時如柳葉隨風般,被卷了。老太婆心神一凜,這場景似乎在哪里見過,但此刻情況太過危急,倘若被卷入其中,非被絞作肉碎不可,當下不敢多想,一聲厲喝︰「影碎虛空」,一個巨大的鬼影閃現而出,撞入颶風當中。
「 」鬼影片刻間變被絞作粉碎,甚麼也看不見了,匆忙之間,一個枯瘦的人影從雪地中爬起,翻身電沖,逃了出去。眨眼間便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那人影去勢極快,幾個騰躍間便已越過了無數的雪丘,直逃出幾里之外,忽地跌坐在雪地中。
「哇!」她噴出一口熱血,「九龍劍氣,是他麼?」抬手從臉上扯下一張人皮面具來,一張凝脂白玉般的俏麗面龐在雪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老太婆受傷遁走,而一直追殺他的林海也已死了,李玄心中徹底一松,轉過眼去,卻見雪地中蘇欣兒一雙美眸晶晶閃亮,也不知在想些甚麼,一邊向她走近,一邊笑著問道︰「在想甚麼呢?」
蘇欣兒「啊」的一聲回過神來︰「沒、沒想甚麼!」李玄將她扶起︰「今日情形果真凶險萬分,若不是有你家傳的秘籍,只怕我倆早已曝尸荒野了!」
蘇欣兒點了點頭,忽而笑著道︰「不會!我小時候曾有高人為我算過命,他說我這輩子有驚無險,不管遇到甚麼危險,到最後都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話到此處,頓了一頓,直直盯著李玄的眼楮道︰「他還說了,到最後,我還會找到一個愛我、願意為我去死的如意郎君」聲音逐漸小了下去,面上緋紅一片。
雪峰之上寒冷徹骨,兩人又擔心名劍山莊的追殺,離了飄渺峰,直飛出一二十里路,這才落下地來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療傷休息。那里青山連綿,成片的樹林橫亙幾十里地,想要找兩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入夜,林中燃起了一堆篝火,如同黑夜中的星星,野獸不敢走近。李蘇兩人圍坐在火旁,親昵地說著話。搭起的支架上,一只野兔正撲哧撲哧向著火堆中滴著油。
香氣撲鼻而來,蘇欣兒湊近聞了聞,笑著道︰「真香啊,勾得我肚子都餓了。」
李玄轉了轉支架,仔細看了看早已烤得金黃的兔子,確認已熟透之後,撕下一支肥美的兔腿遞到蘇欣兒的面前︰「來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
蘇欣兒撕下一些肉來放入口中,面上登時一喜,贊道︰「色香味俱全,當屬上品。」
李玄登時眉開眼笑道︰「好吃就多吃些,這里還有很多。」自顧自地撕下一些肉大嚼起來。
兩人吃過鮮美的晚餐,便一起走到河邊洗手,其時月出于東山之上,柔和的光輝揚揚灑落,如在群山之上披上一層飄渺的紗衣。樹木青翠,群花盛放,鳥獸低鳴,透過枝葉間的罅隙看去,縴細的枝條隨著風,在河中輕輕撥弄,蕩起了圈圈漣漪一切恍如夢幻。
蘇欣兒在河邊蹲了下來,細如凝脂的雙手在水中撥弄著,忽地趁李玄不注意,嘩地捧起一捧河水向著李玄潑去,登時將他的衣袍淋濕了一大片。
李玄稍稍一愣,便即大笑叫道︰「好呀,竟敢戲弄本大俠!」一矮身蹲在河邊,也捧起水向她身上淋去。
兩人隨之像孩子般嬉戲起來。月光之下,蘇欣兒不住地咯咯嬌笑,聲音久久回蕩在山林之間。
兀自嬉戲了一會兒,兩人的衣袍差不多都濕透了,便在這時,李玄忽地神色一緊,豎手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蘇欣兒見他不似作偽,便也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
「吁——」李玄身子猛然竄了出去,將火堆滅了,又去一旁望了半晌,這才轉了回來低聲對蘇欣兒道︰「有人來了。」
蘇欣兒不敢再問,忙拉了李玄躲在一叢灌木中,過了許久,一陣腳步聲傳了。
「你說十八星斗仙君抓到殺害少莊主的人了麼?」
「哼!這我如何得知。這十八人既被莊主視作心月復,本事自是不低,想必已經抓住那小子了罷。」
先前那人嘆了口氣道︰「少莊主平日里便受盡了白眼,好不容易莊主費心為他說了門親事,媳婦兒還沒過門卻已遭了橫禍,時運不濟啊。」
「誰說不是呢。」後一人深有同感地點頭道,「少莊主從小因為天分不高便備受冷落,去年莊主卻突然宣布要讓他做下一任莊主,那可真樂壞了他啊。」
先前那人又道︰「少莊主品行不端,也不知犯下了多少禍事,莊主卻不管不顧的,如今好了,一再的縱容終于釀成了今天的慘禍。也不知莊主听到少莊主的死訊要傷心成甚麼樣子。」
「呸!」一個粗狂的嗓音驟然響起,兩人驀地一驚,循聲望去,登時嚇了一跳,只見一個體形奇高,瘦如竹竿的男子跟在兩人的身後,面色慘白,又是一身白袍,如同勾魂的夜叉一般。聲音陰冷懾人,若是一般人,怕是早被嚇得暈了。
兩個漢子同時嚇了一跳,轉過身來,一人忍不住罵道︰「夜叉鬼,你爺爺的,走路怎麼不帶聲的,嚇死老子了。」
又一漢子道︰「是啊,你這樣突然間出現,遲早會嚇死人的。」
那叫「夜叉鬼」的男子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已經嚇死過人了,在我十歲那年。」
先前那漢子抹了把汗水,心想,以後還是不要招惹這夜叉鬼,姑且不論打不打得過他,若是他懷恨在心,黑夜中將我嚇上一嚇,非把我嚇得魂飛魄散不可。想到這里,忽地又問道︰「對了,剛才你呸的一聲是甚麼意思?」
夜叉鬼道︰「老爺,不氣,笑了!」
後那漢子听了,登時面露疑色道︰「你說的是老爺听了少莊主的死訊,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
見夜叉鬼僵硬地點了點頭,後那漢子又接著問道︰「莊主還說了些甚麼?」
夜叉鬼道︰「莊主說︰廢物一個,死不足惜。」
本書源自看書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