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笑著點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大師兄待我,如兄如父,他的恩情,我只有來世再報了」
話剛說完,懷中小師弟的頭向下一垂,慢慢閉上了雙眼,任蘇碧雲怎麼叫他,他都听不見了。
听著蘇碧雲的話,林峰顯然不敢,拼命地搖了搖頭,笑著道︰「不,你騙我,小師弟怎麼會死,他上個月才剛過完十六歲的生辰,你還記得他許的那個願望麼?」
那是上個月的十三日,小師弟下山以來的第一個生辰,那一天,林峰特意在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然後找了地方親手為小師弟煮了一碗長壽面。
小師弟是南方人,在還未入門之前,平日里在家里的時候,很難吃到面食,只有在每年生辰的時候,母親才會給他煮上一碗面。
面還沒煮好,小師弟便口水直流,靠在鍋邊,鼻子嗅個不停。
那時候,母親便會刮刮他的鼻子,然後道︰「看你這小饞貓的樣子」
小師弟人雖小,但每年吃面的時候,都能吃上一大碗,母親將面煮好,然後放到他的面前,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吃完,然後模模他的頭,笑著道︰「喜兒,只有多吃一點,才會快快地長大,這樣鄰居家的小胖才不敢欺負你了。」
小師弟點點頭,雙眼中亮晶晶的,可愛極了。
後來小師弟的父母被魔道之人殺死之後,小師弟便成了孤兒,師傅將他帶上山來,收作弟子,並把他交給林峰看管。
紫極門中的弟子多不勝數,小師弟雖然是掌門的徒弟,卻也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愛。
小師弟剛開始上山的時候,總會想起他的爹娘來,總會在半夜之中驚醒過來。
那時候,林峰總會抱著他,輕聲安慰,然後告訴他,他的爹娘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等他長大了才會回來看他。
小師弟時時刻刻把母親的話記在心頭,他希望自己快快地長大,所以便非常的喜歡吃面。
但在紫極門中,只有在每年生辰的時候,才會吃到面。
少年的林峰將小師弟的這個喜好默默地記在了心里,于是每年他生辰的時候,他總會親自下廚為小師弟煮上一碗面。小師弟每次都能夠幾口吃完,然後將湯也喝個精光。
每當看到小師弟心滿意足地吃碗面,林峰便會高興不已。
上個月十三,乃是小師弟的生日,林峰為小師弟煮了長生面,還與蘇碧雲為他唱了生辰歌。
小師弟那日非常的高興,他虔誠地向著上天祈禱︰「願師傅身體康健,長命百歲,願大師兄與阿碧天天開心,我們三人永遠地在一起,永不分離」
小師弟的面容在眼前掠過,他所說的話在林峰心中一一浮現而出。一切,仿佛是昨天發生的。
林峰萬萬不敢眼前的一切,但事情實實在在地發生了,小師弟就躺在他的面前,身體冰涼,嘴唇發紫,雙目緊閉
「他還是個孩子,他才十六歲啊」林峰喃喃道。
蘇碧雲淚水早已奪眶而出,她隱約地看到,淚水在林峰的眼中打著轉兒,然後悠悠滾落下來。
蘇碧雲擔心林峰傷心過度,便上前去安慰他,但林峰兀自沉浸在的回憶中,口中喃喃說個不停。
「小師弟說過,他的爹娘去了很遠的地方,然後派了師兄與師傅來照顧他」
「他說,師傅雖然嚴厲,卻對他非常的好,而師兄呢,就像他的親大哥一樣,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後山練功,一只大老虎突然沖出來把小師弟叼走了,我那時候很著急,什麼都沒想就沖了上去,和老虎打斗了許久,才從老虎口中救回了小師弟。」
「但那一次,我受了很重的傷,小師弟便每天守在我的床邊,為我擦藥、喂飯。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孩子,卻十分地暖人的心窩。他說,等他長大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他的大師兄,決不讓別人傷他的大師兄半分」
「他是那麼的懂事,你要知道,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啊」
蘇碧雲猛搖了搖頭,淚水早已如洪水般傾泄而出。
「別說了,別說了」蘇碧雲大聲道。
話音剛落,林峰卻突然間停住了,蘇碧雲一奇,低眼一看,卻見到他的身子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口中赫赫作響。
蘇碧雲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林峰,你、你怎麼了?」
林峰低著頭,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蘇碧雲頓時發現有些不對勁兒了,低頭向著他的臉看去,登時嚇了一大跳,只見林峰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意,咧著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而他的雙眼,此刻已經是一片血紅
蘇碧雲啊地大叫了一聲,將身邊的幾人都嚇了一跳,那幾個人一奇,也向著林峰的臉看去。
待看到那雙血紅的雙眸時,幾人幾乎同時大叫一聲︰「鬼啊——」隨後撒開腳丫子跑了開去。
林峰嘿嘿冷笑著站起身來,從身後拔出長生劍,劍在小師弟的手指上一割,幾滴血水便被吸入了劍身。
蘇碧雲霎時間愣住了,他這是在干嘛?
林峰嘿嘿笑著,忽地陰惻惻地道︰「以血為媒,搜魂尋魄!」
蘇碧雲不知道他念的甚麼,但那口訣卻是十分地嚇人,她忙道︰「林峰,你做什麼,千萬不要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啊!」
林峰赤紅的雙眼看了她一下,忽地邪異一笑,然後周身漲起一股子黑氣,將他的身子掩住了大半。
而在長生劍上,那些血水泛著刺目的紅光,忽地變成一只血燕,然後向著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蘇碧雲大驚,這是甚麼?
不等她多想,林峰忽地腳底生風,立時拔地而起,向著血燕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蘇碧雲擔心林峰的安危,不及細想便跟了上去。擔心小師弟的尸體受到動物的侵害,蘇碧雲特意施了咒術將那片區域隱藏了起來。
行了許久,卻發現去的路有些熟悉,蘇碧雲這才漸漸明白,血燕所去的方向正是那樹精的所在。
「看來他是要找樹精報仇了!」蘇碧雲心中一凜,身子不由顫抖起來,「那樹精修為少說也有千年了,林峰怎麼可能打得過它。」
想到這里,當即便大聲地道︰「林峰,你快回來,你打不過那樹精的!」
但林峰已經紅了眼楮,今日不將那樹精擊殺,是不會回頭的。
他周身黑氣暴漲,長發亂舞,如同剛剛逃月兌牢籠的魔頭一般。
血燕飛了許久,忽地停在了一片山林上,林峰穩穩落在一顆巨樹頂上,然後用那雙泛著血光的眼楮向著林中打量。
他不知看到了甚麼,然後嘴角露出幾分冷笑。他向著那血燕伸出了手,那血燕便停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忽听到一聲低喝,他猛然將手心一合,那血燕立時被捏成了粉碎,化為飛灰,消失在空中。
這時,林峰緊握著手中的長生劍向著林中落了下去,蘇碧雲慌忙跟上,但見到山林中的景象登時嚇了一大跳。
她初時在外面,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同,但落下地來,這才知道其中的不同尋常。
只見山林中,樓閣林立,庭院深深,竟是一處人家,而在一個大的院子之中,張燈結彩,有著幾十位的賓客,正圍坐在桌子前喝著喜酒。
庭院上方,隱隱籠罩著一層黑雲,蘇碧雲一眼便看出了,那是妖雲,而這些賓客,都是一只只修煉成精的妖!
林峰冷著臉走入了院子中,立時便有主人家迎了上來,那是一只修煉成精的中年狐妖,他向前行了一禮,然後道︰「今日小兒成婚,想不到還有人界的來,當真是榮幸之至,這位少俠,請上座,稍飲幾杯薄酒如何?」
林峰嘿嘿笑了笑,忽地拔劍一揮,劍光一閃,那中年狐妖的腦袋便被削了下來,血水從脖子里面狂涌而出。
這些妖怪如何見過這般殘忍無情的人類,二話不說便動手殺人,一時都嚇住了,眾妖驚叫一聲,紛紛起身向著院子外面逃去。
林峰如何讓他們出去,法訣一引,一道咒術登時沖天而起,然後化作無數的光點,籠罩在院子上方。
眾妖到了門口,伸手便要開門,卻見光芒一閃,一道咒印震得雙手酥痹,大門竟是被鎖住了。
「今日,你們誰也別想逃!」林峰陰惻惻地道,然後拔劍沖入了妖群之中。
眾妖雖然勉強修煉成精,修為卻都不高,與人界的修真高手相斗,無疑是以卵擊石。
而此刻的林峰,身上黑氣翻涌,雙眼血紅,絲毫不像是人,反而像極了傳說中的魔!
他沖入眾妖之中,長生劍狂猛地擊斬而下,只見道道血紅的劍芒四射飛炸,當即便有一只只修為不高的妖被斬殺在劍下。
這些妖無非都是一些花草樹木修煉而成,如何敵得過林峰,被逼得退到了大門口,眼見無數可逃,便聚到了一起,雙眼憤恨地看著林峰。
「你這凡人是何來頭?為何見了人便殺?」一個猴頭人身的妖怪問道。
林峰眼中噴出兩道紅光,然後晃著腦袋,邪異地笑道︰「就你們這群妖怪,也敢稱為人麼?」
那猴妖道︰「我們雖不是人,但卻一直地努力修煉成人,我們未曾干過半點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為何要來殘殺我們?」
林峰聞言,登時震怒,嘿然笑道︰「你們沒有害人?那我的小師弟是死在誰的手里?」
他伸出蒼白的手在眼前看了一眼,吹了吹手上的血跡,眼中閃著仇恨的光芒。
那猴妖一愣,便道︰「誰知道你的師弟是誰?他反正不是我們殺死的,你快放我們走。」
林峰將手緩緩放下,臉上的笑意更甚,此刻的他,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周身黑氣暴漲,額頭上更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你們想走啊?」他額頭紅色的印記閃了閃,眼中紅光驟然變濃,忽地冷笑道,「等你們都死了以後,我就送你們走,去陪我的師弟!」
說完,笑容登時凝固住了,忽見他仰頭一聲大吼,仿佛有著一個靈魂在體內重生了一般,兩個靈魂相互分離開,然後又極快地合在一起。
那些妖怪見狀,都不由嚇了一大跳,一只妖道︰「雙魂人,他竟然是一個雙魂人!」
听到雙魂人,院子外的蘇碧雲不由地身子一震,然後一下子呆住了。
她知道雙魂人意味著什麼,顧名思義,在林峰的體內,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與林峰的本體靈魂做著斗爭,爭搶著唯一的一具軀體。
這種人有天生的,也有後天形成的。先天的據說乃是地府投胎的時候,為了化解一對不共戴天的仇人,閻君便讓兩人共處于一具身體里,讓他們化解所有的恩怨。
而後天形成的,則更加可怕,而是另外一個靈魂,強行進入另外一個人的軀體,要通過「奪舍」的方法,侵佔別人的身體。
而這兩種人,雖然性質差上許多,性格上卻大致相同,那便是兩個靈魂之間相生相克,正的越正,邪得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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