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封魔戰記 第二百五十三章 繼承

作者 ︰ 飲醉何妨

王質道︰「那書是怎麼寫的,你倒是說來讓老夫听听!」

林峰走了幾步,然後將爛柯人的典故背誦了出來︰「信安郡石室山,晉時王質伐木至,見童子數人棋而歌,質因听之。童子以一物與質,如棗核,質含之而不覺饑。

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復時人。」

王質皺了皺眉,這他本就是個樵夫,沒讀過幾天書,而這又是用後世的文體寫成,如何能夠听得懂,便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倒是給我解釋解釋,老夫實在是听不懂!」

蘇碧雲笑了笑,道︰「讓我給前輩解釋一遍吧!晉朝時有一位叫王質的人,有一天他到信安郡的石室山去打柴,看到有幾位童子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唱歌,王質就到近前去听。童子把一個形狀像棗核一樣的東西給王質,他吞下了那東西以後,竟然不=.==覺得饑餓了。過了一會兒,童子對他說︰"你為什麼還不走呢?"王質這才起身,他看自己的斧子時,那木頭的斧柄已經完全腐爛了。等他回到人間,與他同時代的人都已經沒有了。」

王質道︰「這故事所寫與我當初所遇的情景大致相同,但其中有一些卻是杜撰的,此地在我還沒來此前,名字便叫作爛柯山,起因乃是來自一個傳說。傳說盤古開天闢地之時,曾經有著一柄劈天神斧,這柄劈天神斧威力無比,連天地都可以劈開,盤古開天闢地之後,也力竭而亡,而劈天神斧便不知所蹤了,後來過了千年之後,劈天神斧這才有了一些蹤跡。據說一個叫作太古神族的部族得到了這柄劈天神斧,並從幽冥地府引取九幽之地火,在爛柯山上造天地烘爐,試圖將劈天神斧重鑄為一柄劍。鑄劍之時,九幽地火蔓延而來,將整片山嶺都燃成了火海,火海之中,無數的樹木被燒成了焦炭,待到神劍鑄成之後,劈天神斧只留下了一把斧柄,而那斧柄不知用什麼制成,像是木頭,又不是木頭,九幽之火並沒有將其燒毀,只是使其變了些形,由此爛柯山邊得名了。」

蘇碧雲道︰「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啊,爛柯山,同樣指的都是斧頭的柄,卻不是同一柄斧頭。」

王質笑道︰「我的那把破斧頭自然不敢和劈天神斧相比了。」

林峰道︰「那那位李行前輩是什麼來歷,不知道前輩可否告知我們?」

王質道︰「這倒是無妨,既然你們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們吧!你們可知道應龍與女魃麼?」

林峰道︰「那自然知道!」從懷中模出那枚有著應龍所化之靈的玉佩,「應龍前輩所化之靈便在這塊玉佩之中。」

王質點了點頭,道︰「原來你們已經拿到了這兩塊玉佩啊!應龍乃是黃帝手下的第一將才,在涿鹿之戰中幫助黃帝擒殺了蚩尤,而在此事之中,卻也離不開一個人的幫助,那便是李行。」

「李行與應龍乃是童年的好友,長大之後兩人更是結拜為兄弟,一同去為大禹效命,後來應龍犯錯被囚禁與扶桑樹之後,李行便離開了大禹,奉黃帝之命來到了爛柯山,當了這里的守山之人。」

「爛柯山乃是一個極為奇怪的地方,到了此地,只要吃了煉制的丹藥,便可以活上數千年而不死,而若是你吃了丹藥,卻回到了外界之中,便會極快地衰老而死!」

「爛柯山不僅是傳說中的天地烘爐所在,還是青丘之國的入口,當年黃帝為了不讓青丘狐族之人出來幫助蚩尤戰勝自己,便讓李行在這里日夜地監察青丘狐族的動靜。」

「後來,應龍女魃在黃泉冥海之上,雙雙身死之後,李行便出去了一躺,然後將兩人生靈所化的玉佩帶了回來,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出去過。」

「李行乃是一個極重情意的人,既然答應了黃帝要為他監察青丘狐族的動靜,便會一直干下去。後來,黃帝戰勝蚩尤之後,曾經派人要接他下山,但他想著自己的老已經離去,下山之後沒有什麼意義,于是便拒絕了黃帝的美意。」

「他在這山上無事可干,便一個人研究起了棋藝,但此人不知道是頭腦愚笨,還是老了不好使,總是輸給我,後來便只是偶爾與我下下棋,平常的時候,都是躲起來研究棋藝,試圖一定要難倒我!」

林峰與蘇碧雲相視一笑,只覺這李行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是脾氣古怪一些罷了。

王質接著道︰「你們也不用怕,李行此人雖然看起來古怪,其實心地並不壞,他雖然看著一副要殺了你們的模樣,其實都只是嚇嚇你們而已!」

林峰道︰「這位前輩倒也可愛啊!」

話音未落,一道哼聲在身後響起︰「臭小子,敢在我背後說我壞話麼?」林峰回過頭去,只見光芒一閃,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那人正是李行,皺著眉頭瞪了林峰一眼,然後又看向王質,道︰「老家伙你,你在這里說些什麼敗壞老夫名譽的話,還不老實交代?」

王質道︰「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你棋藝太臭,老是輸給我罷了!」

李行大怒,道︰「放屁,你放屁,老夫棋藝精湛,怎麼可能會輸給你呢?你們兩個小女圭女圭可千萬不要!」

王質笑了笑,遞給兩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道︰「真的麼?老夫現在便擺了一局棋,你我來上一局如何?」

李行愣了一愣,眼中閃過幾分猶豫的神色,但見到兩位小輩在身邊,不好丟那個臉,便只有硬著頭皮道︰「來就來,老夫還怕你不成?」

李行拂了拂袖,在棋盤前坐下,王質笑笑將棋盤中的棋局打亂,然後極快地擺了一局,李行看著棋局,登時皺起了眉。

「喂,王質,你這棋局從哪里學來的,為何我以前沒見過?」

王質道︰「這乃是老夫最近才研究出來的,你倒是看看,能否解得開?」

李行哼了一聲,道︰「再難的棋局也難不倒老夫,你就看好了,看老夫怎麼解了你這臭棋局吧!」說完,李行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目光落在棋局之中,一動不動。

只不過這棋局似乎比以前所有的都難,李行看了許久,不住地搖頭,根本看不出來從哪里開始解棋。

王質打了個哈欠,然後閉目養起神來,慢慢地,天色開始黯淡下來,天空中開始出現了幾顆星子,一輪彎月升起,懸掛在天幕上,竟是入夜了。

李行在棋局前不住地搖頭嘆氣,顯得毫無頭緒,王質是不是會睜開眼來看上他兩眼,然後搖頭微笑。

林峰兩人看著棋局,一邊也在凝神思考著,該怎麼解開這棋局,不知不覺地,時間倒是過得很快。

夜色越來越暗,天幕出現了無數的星子,閃著點點的光亮,如同一眨一眨的眼楮,黑暗之中,傳來幾許蟲鳥鳴叫的聲音,夜越來越是深沉

不知過了多久,星子開始退去,天幕從黑漸漸地轉成一片蔚藍,日光高斜,爬上樹梢,將所有的光芒都投向了山谷之中。

這一夜,竟是過了!

王質張開眼楮來,看了一眼還在凝神研究棋局的李行,笑著道︰「怎麼?你還看出來怎麼解嗎?」。

李行頭也不抬地道︰「著什麼急,老夫一定能夠解開這棋局的。」

王質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目光看向林峰,林峰見王質眼神奇怪,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在棋局上看上一眼,便又抬起頭來,看看林峰,如此往復幾次,林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質所看的地方,乃是白棋月復地之處,只需要走錯一步棋,其余的棋便會被殺掉一大半,而自那之後,整個棋局便即被盤活了。

林峰霎時明白了王質的意思,他想要林峰指點李行,讓他解開這棋局。

林峰心想,這兩位前輩斗了這麼多年,應該是誰也不服誰的,為何王前輩卻要讓我幫助李前輩打敗他呢,想必是我會錯了意。

于是,目光看向王質,卻見王質眼中劃過一分怒色,似乎在說,臭小子,你還未明白我的意思麼?

林峰身子一震,知道了王質的用意,想了想,突然對著蘇碧雲道︰「碧雲,看他們下棋,好無聊啊!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蘇碧雲一奇,不知道他為什麼想要講故事,便道︰「什麼故事,你倒是說說。」

林峰笑了笑,瞥了李行一眼,緩緩道︰「我便給你講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故事吧。西漢時期,劉邦派大將韓信和張耳率軍攻打趙國,趙王歇和大將陳余率二十萬大軍在井陘口迎戰。陳余不听謀士李左車的建議,與韓信硬拼,韓信故意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河邊列陣,士兵們背水一戰,越戰越勇,然後派兵輕取趙軍大營,殺死陳余,活捉趙王歇。」

李行心中浮躁,早已沒那麼專心,便將林峰所講的這個故事听入了耳中,他心中一奇,心想︰「這少年為何突然說起這個故事來,莫非其中有什麼深意嗎?」。如此想著,目光便不經意間瞥過棋局。

待見到白棋月復地之處,有著一顆極為特殊的棋子,這顆棋子如同領軍的大將一般,將所有的攻勢都遏制在了此處,與敵軍隔河相望,但不利的是,有了這顆棋子的阻礙,所有的士兵的攻勢都被遏制住了,不得越河與敵軍作戰。

但若是在顆棋子走上幾步,便會被蜂擁而來的黑棋殺死,連帶著一大片的白棋都會隨之而去。

「不妥不妥!」李行苦笑搖頭,再一次看向棋局,但這時眼中的情形卻變了,只見一片白棋死去,卻盤活了整局棋,後面的白棋沒了阻礙,便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入敵人月復地,將敵軍殺個片甲不留。

李行大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質向著林峰贊賞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李行,道︰「你知道什麼了?」

李行道︰「我知道該怎麼解開這局棋了。」

王質道︰「你可別吹牛,這可是花了幾年的時間才研究出來的棋局,你不過是看了一夜,便能解開了麼?」

李行道︰「老夫當然不會吹牛,老夫的棋藝本就高你一籌,看好了,看老夫如何殺你個片甲不留!」

只見李行在棋局中走了幾步,整個棋局立時被盤活了,王質看著那被解開的棋局,故作驚訝地道︰「這、這怎麼可能?」

李行面有得色地道︰「看到了吧,置之死地而後生,便是這個道理,老夫的棋藝終究是高你一籌的!」

王質搖頭苦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峰一眼,然後道︰「是啊,終究還是你這老家伙厲害一點兒,我卻是下不過你啊!」

李行笑著道︰「王兄弟,你也不必氣餒,你棋藝雖比我差上了一些,但在其他人的面前,你始終是大師一般的存在!你能研究這局棋,足以證明你的天資過人啊!」

王質心道,這老家伙這千年以來,還未說過這般暖人的話語,但今日贏了一局,卻變得這般地通情達理。便道︰「過獎了,過獎了,下了幾百年的棋,我也是倦了,從今日開始,我便藥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他緩緩站起身來,向天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向山外的世界。

李行奇道︰「王兄弟,你想要去什麼地方,可否告知我一聲?」

王質笑著轉過身來,然後指著山外的天空道︰「遠處的天幕下,那便是我的家鄉,我想要回家鄉看看!」

李行大急,道︰「開什麼玩笑,你與我皆是山中之靈體,接受了山中靈氣的滋養,這才可以存活這麼多年,你只要踏出這山一步,身體便會極快地衰老起來,也許還未等你到家鄉的時候,你便會死在半路上!」

王質笑著道︰「死就死吧,活了這麼多年,也累了,如果能在死之前,去家鄉看一看,便是死了,我也願意。」

說完,王質向著林峰三人行了一禮,然後大踏步行了出去。

林峰道︰「前輩,你考慮好了麼?」

王質並不回答,而是大笑吟道︰「漢西來,高樓下,蒲萄深碧。

猶自帶,岷峨雲浪,錦江春色。

君是南山遺愛守,我為劍外思歸客。

對此間,風物豈無情,殷勤說。

江表傳,君休讀。

狂處士,真堪惜。

空洲對鸚鵡,葦花蕭瑟。

不獨笑書生爭底事,曹公黃祖俱飄忽。

願使君,還賦謫仙詩,追黃鶴」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身影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之中,忽見到一道光亮在遠處的天邊閃了一下,李行苦笑著道︰「走了,他還是走了,這臭老頭,脾氣和當年一樣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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