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宮幽暗地宮之中,二宮主端坐在上首玉龍寶座之上,手指敲打在扶手龍首雕飾之上,發出如水滴般清脆的聲音,卻令人心中發惶,二宮主想殺一個人,微微動動手指便能辦到。
下面跪在陛階之下的正式長孫無敵,瑟瑟發抖,毛浪的出現,尤其是那一劍讓他心生絕望,他知道繼續待在人族世界,那麼他只有死路一條,回血魔宮至少還有那麼一點點生機。
「本宮的旨意你還記得嗎?」。二宮主幽幽說道,雖然只是一句話,卻冰寒地讓整座大殿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長孫無敵此時腿直哆嗦,也不知道是跪得太久了還是被二宮主的威嚴驚嚇的,或許兩者都有吧。
「回二宮主,屬下記——記得!」長孫無敵根本不敢抬頭,伏地哆嗦道。
「那你就再說一次跟本宮听听。」
「說——說——」長孫無敵額頭冒出豆粒大的汗珠,言語更是如同泄了氣一般,「若我一個月內沒能拿下安郾郡或取下安郾霸的人頭,提自己人頭來見。」
當時豪氣沖天的他只想著旨意的前半句,如今誠惶誠恐根本不敢提及,只能怯弱地說出後一半。
同樣的旨意,心境變化之大,雖短暫地猶如剎那之間,卻又同恍如隔世一般遙遠。
「原來你還記得,現在你就自己自裁吧!」說罷,二宮主手臂一揮,一柄短刀飛到長孫無敵的面前,深深地插入地面,功力之深,可見一般。
「我——」長孫無敵看著地面的短刀,心中咯 一下,不過還是提起勇氣,拔出短刀,目光似乎留著一絲眷念,道,「看來,我長孫無敵今日依舊要死在這里,只是我好恨!我好恨沒能親手殺了毛浪,再也沒有機會看到毛氏的覆滅,看著他們一個個恐懼、求饒、生不如死!」
說到此處,長孫無敵眼眸中閃過一道厲芒,可是瞬間還是閉上了雙眼,就在閉上的一剎那,透露出的不甘是那麼的明顯,卻沒有半分後悔。
舉起短刀,直朝心窩插去。
「娘,孩兒來陪你了!」
鐺——
忽然間,渾然一掌打落長孫無敵手中的短刀,短刀落地,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金屬之聲。
長孫無敵緩緩睜開雙眼,沒有絲毫的欣喜和激動,有的只有茫然與麻木。
這樣的表情倒是出乎二宮主的意外,他以為至少長孫無敵會謝過不殺之恩,發自肺腑也好,言不由衷也罷,至少設想中長孫無敵表面上會這麼做。
「你就沒有想說的?」
「二宮主,屬下本以為自己會就此解月兌,在死前的那一剎那才知道我會死不瞑目,有些恩怨一旦接下就無法放下,有些路一旦踏上便無法回頭。長孫無敵心已死。」說出這番話時,長孫無敵平靜地就像一陣和風,沒有一絲絲的情緒波動。
「哦?那怎麼才能令你的心死灰復燃?」
「死灰又豈能復燃,只有跟毛浪同歸于盡,我的一生才會完整。」說罷,長孫無敵更是突兀地瞬間站起,直朝門外走去。
「二宮主,要不要我去殺了他,此人太過無禮。」二宮主身側的軒辰道,說罷拔劍欲出。
二宮主抬手止住軒辰,看著長孫無敵無常的舉動,竟沒有半分憤怒,反而有了幾分欣賞之色。
「可是——」
「沒有可是,軒辰兄,家狗需要給套上項圈才會听話,可是瘋狗卻是需要任其放縱才能瘋狂,不必不管他,此刻的長孫無敵才是本宮真正想要的一條瘋狗,這些日子你就幫本宮盯緊這條瘋狗。」
……
軒辰接下來的大半個月都在跟蹤長孫無敵,可是長孫無敵的行蹤卻是令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又不敢靠得太緊,瘋狗離他太近,也難免會有要主人的時候。先前二宮主還想殺他來著,難保他一時殺機起,把恨水都發泄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就成了冤大頭了。
軒辰為此極其謹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嗖——
一道身影,飛落至軒辰身旁,來者正是二宮主御用信使蕭克楓,在血魔宮之中雖然沒有任何身份地位,就連長孫無敵的官階都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在某種程度上,蕭克楓代表的可是血魔宮二宮主,就算軒辰也得禮讓。
「蕭兄,你怎麼也來了,二宮主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嗯!」蕭克楓點頭道,「二宮主讓我問問這半個月來有什麼情況?」
軒辰搖搖頭,臉有慚愧之色道︰「說起來慚愧,一無所獲,這長孫無敵並沒有去找毛浪,每天白天躲在石洞中修煉,石洞周圍更是布下了九個大陣,謹小慎微之極,只有晚上他才會出門。」
「晚上出門,干嘛?」
「怪就怪在這里,他每晚都會去‘風月樓’,可是沒有听說過長孫無敵這個老賊還好這一口啊。」
「好!不如……」蕭克楓面帶邪笑,在軒辰耳旁細語一番,軒辰听得不住地點頭,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
‘風月樓’地處江陵郡鬧市之中,在江陵郡沒被攻破之前,風月樓便是整個江陵郡最豪華、高檔的風月場所,尤其是那秦淮河畔,每當夜幕降臨、月上西樓之時,秦淮河兩岸一片燈紅柳綠,連十里秦淮河水都留有胭脂氣息,隨處可見蕩漾的花船,一位位擺著團扇半遮著羞臉,琴音繞繞,爭做今夜的花魁。
這里的確是男人的醉夢鄉,能讓男人嘗到快樂、逍遙,還有醉生夢死,就連很多修仙者也會迷戀此地。
可是長孫無敵攻破江陵郡之後,江陵郡內的百姓十之八九被屠戮至死,剩下不足一成僥幸逃走,背井離鄉。
魔族生命大量進入,江陵郡也成了血魔宮在周王朝明處唯一的一個基地,而且在這片基地之中,‘風月樓’卻被保留了下來。
老•鴇、姑娘都是原來的人,只是姑娘們很多都已經死了,有的乃是被神魔強*暴至死,有的是不願委身魔族自殺而死,總言而之,剩下的姑娘也都成日惶惶,琴音消歇無風月,秦淮河畔早已不復當年光景。
不過想想也正常,魔族的智商本就比人族低,在道的感悟上更是弱了幾個層次,只是蠻力超凡,粗魯直接,哪里會懂人類的風月情趣,他們只知道喜歡拉過來交配就可以了,那里需要什麼琴音雅趣。
軒辰和蕭克楓倚窗而坐,視角正好對著風月樓大門,二人從傍晚時分便開始等起,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注視著大街來往的行人。
「蕭兄,你有把握?」
「我已經在老•鴇身上留下一絲魔念,只要長孫無敵他敢來,我就有把握。」
「你說我們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許他就是想在自己死之前好好踫踫女人而已呢?」
「哼,一個可以輕易殺死自己全族的人,他的道心是何其的可怕,你覺得這樣的人會需要女人嗎?只有那種追求愛的人才會需要女人!」
「那——」
「噓——看,他果然來了,今晚就知道了,喝酒吧!」蕭克楓臉上浮出一副陰森的邪笑,軒辰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蕭克楓露出這樣的微笑,都感覺的慌,這種感覺只有在二宮主身上才發現過。
兩個時辰過後,軒辰、蕭克楓二人酒喝得也差不多了,看到對面長孫無敵也剛好這個點出來,風月樓內形形色色的神魔和人族也都陸續散場,燈紅柳綠的風月樓在一片幽靜灰暗的秦淮河之畔,就如同舒唱著一曲悲歌。
「真夠猛的,這麼個老東西竟然干了兩個時辰,這都打烊了。還真準備在死前給自己留下個一兒半女啊。」軒辰道。
其實他們所在的酒店也打烊了,只是店家迫于二人釋放出的威壓,不敢催促罷了。
「軒兄,等我消息!」蕭克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身形一移,軒辰竟感覺眼前的空間一陣變化,等到醒過神來,蕭克楓已經直接消失。
軒辰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去了也幫不上忙,索性在這樓上獨自品酒,還別說,看著空蕩的街景,一個人一杯酒,還真有一些特別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期待或者等待著什麼似的。
不過一杯酒還未飲完,蕭克楓又如一陣風般地回來了。
「怎麼樣?打探到什麼了?」
「我通過種在老•鴇身上的魔念,查到接待長孫無敵的姑娘叫‘紅月’,然後我對那位紅月姑娘進行搜魂,沒想到還真讓我發現了。」
「什麼?這麼順利?長孫無敵談事竟然會不設禁制,任意讓一個姑娘听去?」軒辰也是一驚,跟長孫無敵這半個月來謹小慎微的作風太不相符了。
「因為他根本無需保密。」蕭克楓笑道。
「什麼?」軒辰吃驚道,「蕭兄,你就別賣關子了,說吧!」
「好,長孫無敵向各位故友打探毛浪的師尊是誰。」
「原來如此,說實話,我也不信憑借毛浪自己劍術能高明到那種程度,而且還超越天道極限,從古至今都沒有這樣的人族成道境,恐怕也就摩剎族中最耀眼的妖孽蚩尤後人當年可以比。」
「是呀,可是摩剎族生命何等奇特,萬萬不是人族可以媲美的,就連我們曾經的萬魔之主,也難以望其項背。」蕭克楓道,「走吧,我們也該回去復命了,看看二宮主如何指示。」
嗖嗖——
二人齊飛,連酒錢都沒有結下,只在酒桌上沾上酒水留下一個血魔印記,酒店老板看到血魔印記腿都軟了,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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