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趙濤！」她眯起彎彎的笑眼迎著陽光。「趙濤，你好！晨會時多謝你！」我很友善。「客氣什麼，你是新來的，自然要幫你。我幫你幫到底，咱倆以後就是一隊伍了。」她活潑熱情。
趙濤這話有點兒意思，咱倆一隊伍，指的是什麼？之前听陸洋說起過大公司流行「站隊」，即每個副總都有自己的一批人，分幫分伙俗稱站隊。不過我才剛來，趙濤就提站隊，未免有些倉促。
「哎，不和你多說，我今天約個客戶，現在要走，回頭聊。」趙濤沖我做個鬼臉，輕盈轉身，栗色的長發在空中飄起。我暗自驚呼，這美麗的側影真適合拍某某洗發水廣告。
趙濤離開，我看向前方，座位已空，剛才那二十幾個女銷售消失不見，我想大概是去見客戶了吧。見此情形，我不免黯然神傷，以後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這樣孤單的工作麼，還要面對一個霸道的男上司。
他安排工作也不說清楚，讓我寫聊天記錄，具體寫哪一方面呢，我若與同事聊吃吃喝喝、化妝美容，也記下來給他看？還讓我自己動腦想，若能想得出，我至于現在仍只是個豆丁，早當領導去了！再有北京市小型廣告公司的名錄，你要我整理多少呢，幾個？幾十？還是幾百？我最多給你列出20個，若是不行，下周晨會時你再批評我吧。
趙濤不是說了麼，習慣就好。哎！真是頭疼。我看著電腦發呆，想著對策，忽听「哈哈哈」一聲浪笑。
誰啊？這麼浪！浪得我直起雞皮疙瘩。可要知道，這三伏天，一聲浪笑相當于天然空調了。我好奇循聲看去，噢！又是她！那個留著彩色頭發的，襯衫前排扣子都快被她臃腫的胸部擠爆開了。
說什麼呢？那麼好笑，我有些奇怪，或許現在應該打聲招呼。我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裙，撩起額前零落的發絲，又拿出鏡子，擠出一張卡哇伊的笑臉，便向那走去。
那里一共四個，兩個坐著，兩個站著，彩發與一個皮膚慘白的站著，我記得晨會時她倆相聊甚歡。坐著的兩人我不認識，沒有印象，不過能看出四個中彩發說得最歡。
「哈哈哈」又是一聲放浪的笑，听得我不禁打個冷顫。走到近前，彩發瞟我一眼，剛要繼續說什麼，又看向我上下打量著，「韓炎，新來的！」
「對，我是韓炎。」我恭恭敬敬。
「我叫朱然，是這里的銷售主管，比凌葉低一級。」她聲音溫柔似水。我這才看清朱然的臉，涂著厚厚一層粉，假睫毛長得能擋住前額，嘴唇紅得像剛喝過血。怎弄得這樣一張花臉，比起我幾乎素顏的面部，她的妝太過濃艷。
「對了，凌葉給你分配的工作，挺逗的呵。」面部慘白且瘦弱的歪頭看向我，似有嬉笑之意。
「可不！我毫無頭緒從何聊起，又需記下哪些他才滿意。」我喪著張臉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這才看清朱然的鞋，鞋跟至少15厘米，鞋底很厚，橘紅色，尖頭，她的腳背似乎被鞋擠得不過血泛著青色。
「無所謂啦，隨便寫寫，對付對付就啦。」朱然狂妄且不耐煩。「對！你不能怕他，他就那樣，對誰都凶，我們早已習慣。」面部慘白的微笑道。
朱然看看手腕上的表，「姐妹們，咱們中午吃什麼，再有半小時午休！」「好哇！」三個不約而同歡呼。
「和我們一起吧！」朱然對我微笑。「好啊！正好我對附近不熟，中午我請客。」我很豪爽。
「別啊！你剛來，讓你請，好像我們欺負新人似的。」她說話間不斷晃動著手腕的表。這塊表不錯，我記得之前在雜志上見過，價格不菲，是我這般窮人財力所不能及的。
「我們吃大餐！！！」三個不約而同歡呼。朱然道︰「也好，不過那里人多，咱們現在就走。」
「才11點。」我不打緊地說道，不過說完我立刻後悔，這句話似乎與現在形式格格不入。朱然果然發話了，語氣強硬，「怕什麼？凌葉不在，滅絕不在，現在就是老娘的天下！誰敢管？試試看！」
她說話間一直看著我，她確實有些來歷，晨會時被莎莎數落時，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呵呵，跟著朱然，就不怕了。」我反應迅速，面笑心冷。
「對！」朱然摟著我的肩膀，「看你的樣子，年紀不大頂多24、5。姐都27了。以後我們算你一個中午天天吃大餐。」「哈！好，好的。」我雖然26歲了，不過听朱然這樣說我也沒好反駁。在職場打混多年，我對于一些人和事有所經驗。對于朱然這樣霸道的我不必深交，但臉面上一定要過得去，以防後患。
大廈外陽光刺眼，們的高跟鞋在陽光下很是耀眼，尤其是朱然的鞋皮子很亮，看起來挺高檔。天很熱，朱然卻一直嘴巴不停，不過更像說給我听的，「早晨滅絕師太又給我臉子看，小樣的，職位只高我半級，天天弄得跟我領導似的，你們說她算我領導嗎？」。「不算不算，她就是瑟。」一個附和道。
「就是！她今天穿的那裙子頂多500元，她也就那檔次。你們說我穿過那麼便宜的衣服麼。」朱然傲氣十足。「沒有沒有，她就那水準。」另一個附和道。
「可不！再有今天我這表新買的，她看了好幾眼，明顯就是嫉妒。」她依舊傲氣十足。「對！她就是嫉妒。」臉色慘白的附和道。
我一直很沉默，第一次與這樣的好似朋友樣的走著，冷靜听著如此幼稚的攀比，多少有些不自然。一是不知說什麼好，二是這些話挺刺耳，悲苦的我連500元的裙子都買不起，哪能像朱然一樣因服飾而瞧不起莎莎。
此時凌葉與莎莎迎面走來，他們走在街上很拉風。朱然突然不說話了，氣氛略顯尷尬。待凌葉走近，他與朱然幾人友好地微笑，等看到我時表情瞬間冰冷，冷冷地說道︰「韓炎這麼快就與大家打成一片啦？」
我听他的語氣不大對勁兒，不像在夸我，倒像是有所不滿，我奇怪凌葉的表現，難道我與大家打成一片不是上司應該希望的嗎？我心虛道︰「我們就是一起吃個飯。」
「好！去吧！」凌葉面若冰霜地略過我，大踏步向前走去，莎莎緊追幾步挽住凌葉的胳膊。我回頭看去，疑惑不解。
與朱然幾人向前走去，大家都很沉默，一會兒工夫朱然在一個小門臉前停下腳步，興奮說道，「韓炎，這就是我們說的大餐。」她指著頭頂上的招牌。
天！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招牌竟然寫著︰麻辣燙。「這就是大餐。」我驚訝地看著朱然。
「對啊，平時跟客戶魚翅、鮑魚都吃膩了，能吃個麻辣燙，當然算是大餐嘍！」朱然得意地笑，「姐妹們！我們走！」
這話听得我心里像翻倒五味瓶似的，真不是滋味。魚翅和鮑魚我都沒吃過，我基本是吃麻辣燙加肉串的，現在麻辣燙在朱然眼中竟然是改善伙食的大餐，我怎能接受？真不想吃這飯，再這樣與朱然聊下去，我定會郁悶之極。
「凌葉招你來是做什麼的？」朱然問我。「策劃，不是銷售。」我認真地回答。
「呦！那我們的銷售獎你能分提成嗎？」。她面部表情不大自然，眼神詭異。「不知道，凌葉沒說過。」我如實回答。
「那你也不跑業務也不賺收入，估計提成沒有你的。我勸你還是問問，我們每年提成都不少，我是主管。要不你來我手下做銷售吧，比做策劃強！」她邊說邊不錯眼珠盯著我。
嗯？我一愣，談工資時，只談個固定工資，其他待遇一概沒問，當時覺得8000就已很多。不過現在听朱然這樣講，再看她的穿著打扮，貌似我的工資在銷售部算低的。
再者我頭一次在面試當天收到Offer，原本以為美華是大公司效率高，現在細想下來會不會是我的工資要得少，所以才這麼快被錄用？該不會是凌葉覺得我傻才用我的吧……
見我低頭不語，朱然又說話了，「你也不必想太多，我就是好心，提個醒，別被莎莎他們給誆了，白給人干活，到頭來錢一分不給你，虧不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