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葉表情凝重，充滿疑慮地看向我。我不自覺地快速眨眨眼楮，心想凌葉還挺敏感，這樣的細枝末節也刻意留意。我與凌葉、姜總靜默地站在辦公區中央，周圍些許聲音入耳，「好帥啊！」「男神啊！」
我與姜總相視而笑並未回答凌葉的問題，姜總打破僵局道:「呵呵呵！凌少、韓炎這邊請，來我辦公室小坐。韓炎也真是，怎麼說也沒說中午，這午飯時間我都沒預定個飯店，多不好意思。」
「姜總客氣！小韓是我們新來的策劃，以後還要與您多聯絡，不過你們認識就好辦多了。」凌葉一改平日與我說話的魯勁兒，一副溫文爾雅的港台腔，听得我汗毛倒豎。
凌葉還真是個兩面派，在公司一套，見客戶又是一套。
凌葉口中的「小韓」自然是指我，我一旁听著，陪著笑臉，心中鄙視著凌葉，與二人走進了姜—無—錯—小說總的辦公室。
這里與五年前並無變化，還是那樣的虛張聲勢，牆壁上掛著的大大小小的獎狀錦旗，都是姜總自己花錢做的；桌面上擺放的上好的茶葉，都是五年前的，早該過期了吧！
我與凌葉坐在沙發上，看著姜總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覺得好笑。他對凌葉謙卑有禮，十分市儈，與他曾對我威風凜凜的樣子反差極大。
姜總忙忙活活，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擺好茶道，轉身拿來五年前的茶葉，對凌葉說︰「既然您不去飯店，那咱們就在寒舍品品茶，聊聊天。咱們都不是外人，令尊與我都是一個時期做廣告起家的，新中國的第一批廣告人嘛！賢佷與我也不用客氣。」
此時我肚子很不應景地發出「咕嚕嚕」的叫聲，仿佛在對餓肚子喝茶一事相當不滿。姜總看看我，一臉尷尬地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去吃午飯吧。」
「誒！不用！咱們說正事兒，小韓經常這樣，總是吃不飽！」凌葉壓根不管我，只顧與姜總說話。我橫了凌葉一眼，什麼叫小韓總是吃不飽，好像在形容一只饑腸轆轆的肥豬。哎！我無奈將手放在肚子處，默默安慰它︰辛苦你了，再忍忍吧……
凌葉直接切入正題，「請問姜總，為何不願與美華合作？」
姜總一臉苦笑，「真不是我不願意，而是美華合作條款對乙方相當不利，我們是小本經營的廣告公司，若真出了問題，我們哪賠付得起啊？您得理解，凌總！」姜總將茶杯謙卑地放在凌葉和我面前，又緩緩續上水，微微笑道︰「喝茶，養生。」
凌葉端起茶杯對姜總說︰「咱們就不要拐彎抹角了，單刀直入。既然你也知道美華的條款了，那麼我能開出的條件就是美華做為乙方，你看可否？」「美華做乙方？」姜總兩眼放光，手中的茶杯都端不穩了。他手一抖，茶水濺了自己一身。
凌葉視而不見，繼續說︰「對！美華乙方。不過你們的資質我需要了解一下，包括你們團隊的現狀。」「噢！這個……」姜總不顧褲子上溫熱的茶水，只顧回答凌葉的問題︰「我們公司規模不大，還沒有自己的工作團隊，所以我們也要外包出去。」
姜總明顯露怯了，一看就知道底氣不足，哪有與別人談業務手抖的，看來五年都瑞仍然沒有什麼實力。我無奈地搖搖頭，一家小皮包公司想在這大北京城混出個模樣來，就如我一個三本的畢業生想在這大北京買房買車一樣，不切實際。
听到這里，凌葉原本前傾的身子忽然坐直，他看了一眼我，目光充滿不爽。他放下茶杯，起身對姜總說︰「今天先談到這，我們先告辭。有事您就找韓炎吧！」
我看得出，凌葉對都瑞相當的不滿意。我也不滿意，都瑞太小，跟本沒有資質與美華合作。我早就想提醒凌葉的，都怪他太著急，非要火急火燎地跑來。怎麼樣？還是要灰頭土臉地跑吧。
我又橫了凌葉一眼，這個凌葉太義氣用事，著急很容易做錯事的。
「這麼快就走啊！」姜總慌忙起身，對我們點頭哈腰，確切地說是對凌葉點頭哈腰。「對！我還有個會，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反正您與韓炎也是老相識，聯絡也方便。」凌葉特別用力地強調了「老相識」三個字。
我拉長個苦瓜臉，心想這下慘嘍！一會兒出了都瑞的大門，凌葉會不會對此事小題大做，對我大肆批評啊？
果不出我所料，出了都瑞的大門凌葉立刻面若冰霜，後背還燃燒著憤怒的火苗。我與他走進電梯間，四下無人，凌葉目視前方發出幽幽的聲音︰「你對這家公司很熟悉吧？」
「我……」怎麼辦？貌似無法再隱瞞不下去了。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實習在這里，很早了。相當早，早到我幾乎都快忘記了。」
「那是多早啊！」他面如冰窖。
「五年了！」我特意加大音量，還揮舞一下手臂，讓自己看起來特別自信。
「嗯！好！五年。那你也該如實跟我說吧，隱瞞我是幾個意思？」凌葉質疑地看向我，繼續說道︰「現在我是你的上司，你必須要對我忠誠，好歹你告訴我這家公司特別水，也能避免我必白跑一趟浪費時間。」
噢！原來凌葉是在為白跑一趟而不滿，那我也能松口氣了，好在他沒有追究我簡歷的問題，就是萬幸，好歹沒有影響工作。
走出大廈，凌葉不再紳士範，而是罵罵咧咧抱怨起來︰「這他媽的是什麼公司，小得跟只蒼蠅似的。還有那茶葉，陳年舊茶也好意思拿出來？朱然她們也是腦殘，這種公司她他媽的也跟我攪和。我還以為多牛個公司，以至于她們幾個娘們出來攪局。」
「呵呵呵！」我實在忍不住就笑了，看凌葉抱怨的樣子像個孩子，一臉的委屈和煩躁。
「笑個屁！還有你！白痴！你怎麼回事兒？這種公司你就不能給我提個醒？一屋子銷售，連個像樣的廣告策劃都沒有，怎麼能放心把活交給他們。你是真沒腦，還是豬腦啊？」他說著又用粗壯的手指開始戳我的頭。
我慌忙躲開，扶住頭看向他，我也委屈啊，凌葉剛才那氣勢洶洶的樣子，誰敢跟他說清楚，誰敢？反正我是不敢……
見我躲開，凌葉也只好收回了手，怒氣沖沖地警告我︰「對于你這種行為必須有懲罰，否則你以後還是會犯同樣的低級錯誤。」
「我怎麼不上心了，是你太難溝通。」當然，這話我也只敢想想沒敢說出口，一旦說出來凌葉必然會氣得開除我。
「從起，我的早餐都由你來負責！」他滿臉不爽。「行！」哪個敢說不行呢，我面無表情。
「早餐買什麼的，你就去問莎莎好了，別再煩我。」他一副很拽的樣子。「行！」我繼續答應道。
凌葉走近我，一雙星眸裹帶著溫暖的陽光定格在我無辜的臉上，一本正經地說道︰「能進美華，能進我凌葉的部門，是你的榮幸。但這口飯不是那麼好吃的，多少人搶著進都進不來。以後工作多動腦，對人對事都認真些，知道麼？」
「知道！」我使勁兒點頭。
他拍拍我的肩膀，細長的眼楮中閃現出希望的光，繼續說道︰「希望我沒有看錯人。記得回公司後與姜總再聯絡，多詢問他關于合作的想法，了解怎樣的合作模式才是小公司願意接受的，當然前提是不影響美華的利益。」
「好的！」我拼命點頭。
「行！我們吧！」凌葉大步流星走向他的悍馬座駕。
我與凌葉坐在悍馬中，疾馳在北京的立交橋上，他沉默，我也沉默。不過我心中還是暖暖的，就為了他剛剛那句「希望我沒看錯人」，我心中升起一輪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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