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韶也注意到了這點,他快速擊殺了一只驪龍,掌風裹著明珠送入了第一個孔洞內。那孔洞中頓時緩緩竄出一條鱗片金黃、碗口粗細的蟒蛇,在空中游動了起來!
難道他們想錯了?破關不成,反而喚出了妖獸?
「小師叔小心!」
此時禁仙咒還沒有開放到可以讓武英韶和苕華御劍的程度,因此方才兩人一直是站在中央石柱的石台上或站在深淵邊上擊殺驪龍,而不能在空中與驪龍戰斗。現在腳下深淵中突生變故,他們兩個亦無法飛下去看個究竟。
武英韶防這怪物偷襲,手指捏訣招來火球,便要向蟒蛇投去。路芬芳喊道︰「小師叔住手!你看那蟒蛇並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意思!」
武英韶暫時住了手,卻看那大蛇在空中游動著,一直鑽到了對面岩壁的一個空洞里。它的身子也不知有多長,露在空中的部分繼續游動了許久,那頭方從位置更為靠下的第三個孔洞鑽了出來!
看到如此奇異情景,路芬芳不禁想道,這條怪蛇在兩側岩壁不斷鑽入鑽出,正是在深淵的兩側搭起了橋梁;而他不斷向下鑽,又像建起了通向深淵底部的樓梯。難道說藏寶洞就在這個深淵下面麼?
三個人相視一笑,武英韶和苕華便又開始擊殺驪龍。路芬芳看不懂武英韶的招式,但她武英韶每擊殺一只驪龍之後,都要調息大概三十息的時間才能繼續出招;苕華調息的時間更長,有時使出一招傳觴飛羽劍後,她的掌風便已綿軟無力,甚至連打落的明珠都接不起來,好幾次都是武英韶幫她接的。
路芬芳並不知道,這傳觴飛羽劍是諫珂早年創制的劍術,招式雖然精妙,但太損真氣。武、苕二人都以速成之法習得此劍法,且他們現在的修為都不如當年的諫珂;再加上禁仙咒下真氣運行受阻,調息所用的時間就更長了。
武英韶取得第二顆明珠的時間明顯比取第一顆長得多。大蛇又向下游了兩丈深,繼而停止不動。路芬芳不懂劍招,但眼力極佳,她看著看著,不由自主便將兩人的招數全記在了腦子里。這樣看了一炷香的時間,她便累得頭痛,低下頭來休息一會兒。
自從路芬芳五感加強之後,她總能在不經意間看到些不想看到的東西。比如吃瓜子時,掃一眼便數清了平鋪在盤子里的瓜子數;看到美人時,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小心隱藏的白發;熨衣服的時候,定要熨得半絲褶皺都看不到才肯穿到身上……真是給她的生活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比如現在,她低著頭本來是想休息一會兒的,可盯著大蛇看了幾十息,她竟那大蛇正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向後退。她又集中精力看了一會兒,那大蛇本來是整個頭都鑽進孔洞里的,等了這麼一會兒工夫還沒有明珠落下,它縮回來許多,露出來半個頭了。
路芬芳剛想提醒武英韶加快些速度,武英韶剛好斬殺一頭驪龍。那驪龍哀鳴一聲吐出藍色的明珠來。武英韶來不及調息,便喊苕華道︰「苕華,快接住明珠!」
苕華掌下清風徐徐吹來,穩穩將那明珠托住了。武英韶與路芬芳都松了一口氣,卻見苕華面色泛青,手中一軟,本來接到的明珠竟從空中落了下去,直接墜入了深淵之中!
他們又浪費掉一顆明珠,還來不及懊喪,卻見那大蛇呼呼向後縮去,退回到了他們剛剛取得第一顆明珠的位置!
「小師叔,對不起,我實在太累了……」苕華小臉慘白,慚愧得不敢直視武英韶的眼楮。武英韶好不容易才擊殺掉一只驪龍,珠子卻被她丟到深淵里去了,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武英韶察覺苕華懊喪,連聲安慰道︰「沒關系沒關系,才掉了兩顆珠子而已,咱們還有機會!」
確實還有機會。路芬芳又想,既然二十七顆珠子就可以過關,這一關卡的設置為什麼要提供五顆珠子的富余?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闖關者如果修為足夠高,擊殺驪龍、取下明珠的動作應是一氣呵成,不會有什麼失誤;如果修為太淺,別說五顆珠子的富余,就算五十顆珠子的富余,時間再足足加一倍,也是過不了關的。
所以路芬芳認為,這五顆珠子的富余絕對不是給闖關者失誤的機會,放松了過關條件。這一關卡設置的初衷應該是,取得三十二顆珠子和二十七顆珠子的結果大不相同。若盡得明珠,則可能順順利利到達藏寶洞;若僅得最低數量二十七顆,要進藏寶洞則還需費一番周折。
這些只是路芬芳的猜測。照武英韶和苕華的速度來看,規定時間內他們連十顆珠子都拿不到,以上猜測全猜對了也沒用。
路芬芳知道伯服不願意她強出頭,她便不動聲色只動腦筋。待到兩個人成功取下第五顆明珠時,時間已經過了一半。武英韶看了看光柱,提劍再戰。伯服說道︰「姓武的小子真氣淤塞不出,再這樣強撐下去,恐怕內傷不輕。」
「哎呀,那可怎麼辦。」路芬芳一著急,腦子里忽然又冒出個念頭,忙與伯服證實,「老爺子,這一關提示咱們用傳觴飛羽劍,會不會本身就是個陷阱?若用耗損真氣不多的劍法來擊殺驪龍,不就一舉兩得了嗎?」。
「此法並不可行。」伯服的回答給路芬芳澆了一瓢冷水,「諫珂的傳觴飛羽劍便是在與這些驪龍對招的過程中創制的。驪龍凶猛嗜殺野性難馴,唯獨對諫珂俯首帖耳,所以只有使出這套飛羽劍才能降服驪龍。
「哼,你又知道了。」路芬芳忿忿道。她忽然覺得,伯服並沒有把他知道的所有事和盤托出。不過他不說,應該是有他的道理。
一計不成,路芬芳還是專心思考著關卡本身的漏洞。她看那大蛇游動,又問伯服︰「老爺子,你看這大蛇是活物,還是死物?」
「當然是活物。此蛇名為髯蛇,專以驪龍的明珠為食。他不斷鑽進鑽出,便是在吞食你們打入孔洞中的明珠。」伯服說道,「此蛇雖頗有靈氣,但之前被喂食過太多丹藥,變得呆滯懵然;再加上連環劫大陣的牽引,只能在規定路線上前進後退,所以那些不慎掉落的明珠,它是無法去接的。」
路芬芳大概明白了三分,若有所思。她與伯服對話這段時間里,武英韶又斬下兩顆明珠,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他正欲再次出劍,果然真氣不支,捂胸拄劍,單膝跪倒在地。
「小師叔!」苕華大駭,攙起武英韶為他搭脈,她皺眉道,「小師叔……你體內真氣阻塞不出,短時間內不可再運功了!」
修士的丹田便如泉眼,經脈便如河流,泉眼有水,河流才能奔流不息;若是泉眼阻塞流不出水來,河流便會干涸。禁仙咒好比堵上了一半的泉眼,泉水出的速度便也慢了一半。如果想讓河水流速加快,泉眼來不及出水,便會導致現在這樣斷流的局面。
苕華二話不說便要給武英韶注入真氣。武英韶握住苕華手腕道︰「不可,你自己真力尚且不足,怎可為我輸入真氣?」
「那小師叔快吃些三秀丹。」苕華便取出丹藥來,兩人一同服了。含下丹藥時,他們望了對方一眼,互相報以坦然的微笑。果然,哪怕破不了連環劫,哪怕要死在這里,彼此能夠陪伴,也是安心的。因為他們兩個之間,有全盤的信任。
路芬芳見狀,手也向懷內掏去。伯服厲聲阻止道︰「你要干什麼?」
「我要把石果挖出來。」路芬芳道,「那東西靈氣十分充沛,若釋放些給他們,也能讓他們好受些。」
「不行。放入珠丘的一切都是秘密,決不能示人,你休要因小失大!」
「哼。」路芬芳氣哼哼放了手。其實她並不是氣伯服,而是氣自己無能,眼睜睜得看著武英韶和苕華受苦,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她握有許多珍貴靈寶卻不敢用,因為她不配用,用不好,拿出來反而會被人覬覦,被人懷疑,被人搶走。
路芬芳轉身向深淵走去,伯服又驚︰「妮子,你要干什麼?」
「我已經看出第六重的破綻,這便去破解!」
「妮子休要胡鬧——」
路芬芳只是向前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她蹲,原來是撿起苕華方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藥瓶塞子。她走到苕華身邊,關切道︰「,你和小師叔都太累了,還是好好歇歇吧。好好休息一下……」
路芬芳說著,捏起手絹給苕華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又幫武英韶擦了擦汗。苕華眨了兩下眼楮,忽然覺得困倦無比,身子晃了晃,便倒在武英韶膝上睡著了。
而正在調息的武英韶雙目緊閉,絲毫沒有察覺到苕華已經倒在他腿上。
「妮子,你做了什麼?」伯服問道。
「沒做什麼,不過是一點迷魂香。」
路芬芳迷暈了武英韶和苕華,打算讓他們好好睡一覺。江湖上流傳的迷魂香都要燻燃好一會兒才能使中者漸漸睡迷,而路芬芳的迷魂香是她自創秘方調制而成,人只要聞一下便會昏睡一個時辰。
方才她便是趁著轉身撿東西的當兒把迷魂香抹在了手腕上,她要給他們兩個擦汗,手腕正對著他們的鼻子,妥妥便讓兩個人中招了。
「他們兩個便好好休息吧。」路芬芳活動活動手腳,自信得一笑,「接下來破陣,就看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