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乙乙和梁容面面相覷,他們萬料不到路芬芳區區凡女,竟和天墉城太素宮都關系匪淺。謝乙乙擔憂道︰「師兄,這個丫頭在這兒,莫不是太素宮的人也來了?」
梁容肅然道︰「那太素宮的掌門雖然閉關了,但陳逾熠和霏英李都是精明人,消息靈通老奸巨猾,派出來的人自然也不會是好對付的。這個丫頭,咱們要好好利用。」
謝乙乙很快明白了梁容的意思,她邪魅一笑,手指撥弄著耳墜道︰「憑他太素宮和天墉城有什麼本事!若比法器靈寶,誰也不是咱們瓊華派的對手!」
謝乙乙若不做這個動作,路芬芳竟未察覺,她的耳墜竟十分奇特,那通透如冰的珠子里,似乎有銀粉似的東西閃爍靈光,忽明忽暗。不待她再揣度什麼,謝乙乙輕喝了一句咒訣,路芬芳視野忽然變作一團漆黑,腳底輕飄飄的,仿佛浮在了空中。
視野再亮起來時,路芬芳她竟漂浮在淡藍色的混沌雲氣中,右手邊是幾縷黑色的柳枝柔軟得蕩漾著,腳下土地黃澄澄,而眼前則是形如門扇的峰嶺……
她明白了。她竟被謝乙乙收入了她左耳的耳墜珠子里!那黑色的柳枝,其實是她耳畔飄拂的發絲;黃澄澄的土地,實則是她穿著淡黃色小衫的肩頭;門扇並沒有變得像山那樣高,只是路芬芳自己變得如同珍珠大小,才看得門扇仿佛巨大了許多!
路芬芳逃也逃不出,喊也喊不響,她有絕世靈寶,學會精絕身法又如何,自己沒有靈力什麼都是空的,到頭來她還是像個螞蟻似的被高階修士捏在手里,生死苦樂,全在他們一念之間。
路芬芳想道,她被困在耳墜子里,不知周重璧能不能?若是待會兒到了緊要關頭,謝梁二修士以她為質要挾周重璧或是伯服,那該如何是好?
路芬芳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時近卯正二刻,梁謝二人又說了些私房話的工夫,盤花妹便先來了。她說鎮長已經答應謝乙乙昨日的提議,準他們進一道浪查看法陣了。
這麼快!路芬芳氣得直跺腳,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梁謝二人這麼快便要進一道浪,伯服他們若處理完了蜘金洞的事,很可能也會跟來。留給路芬芳月兌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路芬芳心里盤算著,謝乙乙和梁容便要隨盤花妹出發了。三個人剛出房間門,迎面襲來一股陰沉沉的殺氣。那背著劍抱肩倚廊柱而立的,不是周重璧卻又是誰?
路芬芳心中暗喜,許是周重璧她不見了,找了一圈未果,便干脆來堵梁謝二人。周重璧果說道︰「兩位道友往何處去?」
周重璧一反常態的客氣,讓路芬芳覺得心里毛毛的。不待謝梁二人回答,盤花妹嘴快答道︰「一道浪的法陣松了,鎮長爺爺叫我請這兩位仙長去看看。」
周重璧,你一定要跟著來呀!路芬芳在心里默念道。周重璧柔聲對盤花妹道︰「姑娘,我是天墉城的修士,也略通些陣法之術,可否讓我同去察看?」
盤花妹皺眉道︰「天墉城?那是什麼地方,和瓊華派一樣厲害嗎?」。
周重璧微笑道︰「天墉城就在瓊華派隔壁,也很厲害。」
看到周重璧柔笑,路芬芳心「砰」得一跳,這大約是她第一次看到周重璧笑得如此溫暖。盤花妹笑道︰「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力量,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周逍。」周重璧不能暴露身份,于是便化名叫做周逍。他本來就出身天墉城,天墉功法都很純熟,其他門派修士若不分外留心,也不會懷疑他什麼。
「好,那咱們便同去一道浪吧!」
「等一下。」梁容忽然攔住周重璧,皮笑肉不笑得說道,「去查探翎隨鼓陣,兩個人也夠了。且此陣凶險,周兄還是留在此地作為接應,更為穩妥。」
梁容說得不無道理,但周重璧偏偏是個霸道主,不管道理如何,他自己的主意最大。他冷哼一聲說道︰「道兄若是害怕,便只我一人進去,你們二位留下接應即可。」
路芬芳在耳墜子里笑得打跌,周重璧的話加上敬語依舊毒舌無比。那梁容早已氣炸了,卻不得不裝得面不改色,暗暗切齒道︰「好啊,那咱們便一同進去,我正想和周道兄好好切磋一下這破陣的本事。」
一同進去就好。路芬芳松了口氣,穩穩坐下。周重璧要和梁謝二人商量些破陣細節,盤花妹便先去一樓廳堂等著。幾句話的工夫,樓下卻傳來一陣喧嘩聲,引得三個人注意听了起來。
謝乙乙首先推門出了房間,站在二樓走廊上向下看去。盤花妹正在一樓廳堂里等著他們,閑暇之時,便與兩個人攀談起來。那女子身著純白道服,亭亭如白蓮,皎潔如皓月,銀盤似的小臉上略微顯著長日奔波休息不足的疲態,衣袖裙角卻不染半絲風塵。她抓著盤花妹的袖子,激動得問道︰「盤姑娘,你當真見過一個叫路芬芳的漢人女子?她現在在哪里?快帶我去見她!」
這白衣女修旁邊的男修亦是豐神朗玉之姿,他似乎也奔波許久,發冠稍稍松了些,一頭墨發披散下來,越發顯得臉若敷粉。他亦焦急道︰「路姑娘在何處?她還平安麼?」
這對男女十分情急,把盤花妹都給問懵了。盤花妹愣愣道︰「我昨天還和路在一起的,今天就沒見到她了,我看她挺好的呀,沒受傷也沒生病。你們是何人,是路的朋友嗎?」。
「是是是!路姑娘昨日和你分手之後去了何處?莫非她已離開朝陽鎮?」那男修急切問道。
「路哪也沒去,她就住在這間客棧呀。」盤花妹笑嘻嘻隨手一指,正指著二樓上向下看的謝乙乙。她抬頭看到謝乙乙在,高興得朝她招招手,「就是這位謝和路一起回客棧的!」
謝乙乙對上樓下那對男女的目光,她不認得他們,路芬芳的心卻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這不是夏苕華和武英韶麼!他們果然尋到這里來了!他們果然安然無恙得逃出蜘金洞了!謝天謝地!伯服呢?伯服怎麼沒回來?
路芬芳心中驚濤駭浪百轉千回,可無人知道她就在這里。謝乙乙和夏武二人面面相覷,雖然互不相識,但都認出了對方道服的紋飾。武英韶拱手道︰「齊雲山後學武英韶、夏苕華,見過瓊華派師姐。」
謝乙乙意味深長得一笑,還禮道︰「久聞太素宮物華天寶,俊采星馳,今見兩位道友,果然傳言不虛。」
謝乙乙說畢便叫梁容也來打招呼,一回身,卻見房間里只剩梁容獨自站著。謝乙乙口型問道︰「天墉城那個周逍呢?」
梁容神色稍顯凝重,他款步走出,拱手向夏武二人問好。他一面下樓,一面輕對謝乙乙道︰「周逍跑了。太素宮的剛來,周逍就跑了,這里邊定然有什麼貓膩。他們都認識路芬芳,這個線索一定就在路芬芳身上。不到關鍵時刻,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路芬芳在咱們手上。」
梁容和謝乙乙下得樓來,武英韶和他們稍微客套幾句,便又耐不住性子,問起路芬芳的下落。謝乙乙掩口笑道︰「昨個晚上,我是和路妹妹一道回來的。後來我們各自回房休息,我便再也沒見過她了。不知兩位道友和路妹妹是何關系,急著尋她所為何事?」
夏苕華急忙向武英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可因為關心路芬芳下落便亂了分寸。夏苕華笑道︰「路妹妹是我們的朋友,她本是黔州之人,我們此行是陪她來尋親的。誰知路上出了點小差池,我們倆便與她走散了。」
夏苕華說話滴水不漏,尋親之說又與路芬芳之前的托詞不謀而合,她如此聰慧機警,真叫路芬芳大感寬慰。謝乙乙笑道︰「原來是這樣。這幾日里,都是一位叫周逍的天墉道友陪著路妹妹,我與她並未深談,竟不知她也與你們二位同行。」
武英韶皺眉道︰「周逍?天墉城的?我們並不識得此人。」
武英韶做如此反應,謝乙乙心中又生疑竇。武英韶和夏苕華都說不認識周逍,周逍卻對夏武二人十分避諱,看來他們三個確實相識,甚至可能有什麼過節,周逍用了假名字,這才瞞人耳目。
謝乙乙計上心來,她需得想辦法把夏苕華和武英韶引到翎隨鼓陣中,助她破了陣法,等到適當的時機再將周逍引出來和夏武二人見面,等他們鷸蚌相爭起來,謝乙乙和梁容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有路芬芳在手里,她又可同時挾制他們兩方。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乙乙定了計策,便悄悄看了梁容一眼,兩人傳音入密幾句,定了這般計策。謝乙乙便假裝大驚失色,掩口道︰「哎呀,你們不認識那個黑衣修士?糟了糟了,看來路姑娘是被那個黑衣修士給綁架了!」
「什麼!」武英韶和夏苕華都是大驚。謝乙乙急得直跺腳,連聲嘆息道︰「我早看路妹妹和那個周逍在一處總是唯唯諾諾懼怕萬分的樣子,早該看出他們並不熟識,路妹妹是被那個周逍給挾持了!對了,那個周逍昨日便非要跟著我們進翎隨鼓陣,原來他打著這樣鬼主意!真是陰險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