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飛速翻找著那塊無法結成術法的古怪麻將牌,心急手亂,幾張牌蹦落到了地上。她跟著滾落的一張牌鑽到床下,光線雖暗,但她已模到了牌的花色——
發財。就是這張!
路芬芳抱著那張牌親了好幾下,剛要坐起來,頭結結實實撞上了床板,她高興得都忘了自己正鑽在床底下。她爬將出來,坐在踏腳板上,對著太陽迷醉得欣賞著金光四射的「發」字,嘿嘿傻笑道︰「老爺子,你說我這算不算好人有好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她說著拔下頭簪,小心翼翼敲碎了麻將外面極薄的一層翡翠殼子,露出其內綠瑩水潤的玉材來。路芬芳凝視著玉材中洶涌可見的靈氣流動,心卻漸漸沉了下來。
「烏瑯玉。」伯服說道,「玗琪樹種子種下,若未成活,土地便會結出烏瑯玉來,外形似翡翠,靈氣不外溢,靈效大約是玗琪玉的八成。」
「有咱們倒霉的時候,就自然有咱們走運的時候。」路芬芳將烏瑯玉牢牢攥在手心,「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你說呢,老爺子?」
「傻大膽的丫頭啊……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你了。」
「你總怨我魯莽,其實我覺得有些事情,不做永遠不知道對不對。」路芬芳躺在床上,覺得無比舒心,無比坦然,「所以有時候不如跟著自己的心走,順其自然——反而會有很好的結果。」
路芬芳忽然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令伯服啞口無言。這小妮子竟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許多,或許她離令伯服刮目相看的那天已經不遠了。
路芬芳剛閉目養神一會兒,忽然覺得肋下靈氣流動,卻是周重璧給她的小鐵牌傳信了。什麼呀,連著十天不理人,這會兒想著叫人了,憑啥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偏不去!
她賭著一口氣,翻了個身想睡,周重璧的靈扎卻像奪命連環鏢似的唰唰發來十幾道,鐵牌子燙得她都沒法睡覺了。
哎喲……這會兒想回也回不去呀,還得等澄雷回來呢。
路芬芳一直不回話,鐵牌上的靈氣都快噴出火來了。她把鐵牌往床鋪上一扔,對著喊道︰「叫什麼叫,等我再找你吧!」
「路芬芳,趕緊回來!」那鐵牌竟然發出了周重璧的聲音,嚇了路芬芳一跳。她未曾想到這鐵牌不光能傳遞文字靈扎,還能傳遞聲音,真比太素宮的傳信符好用多了。
「我……我下山了,現在回不去呢。」路芬芳將牌子放到嘴邊小聲說著,想想周重璧著急的樣子,樂得在床上打了個滾兒。
「你快回來,我悟到了傳觴飛羽劍的精要!」周重璧十分得興奮,看來是等不及要在路芬芳面前顯擺顯擺。路芬芳遺憾道︰「我真的回不去,我在廬陽,還要等澄雷師兄呢。」
「澄雷師兄?」周重璧似乎頗為意外,又有些無法掩飾的不快,「那也不行,你回來,馬上,立刻!」
「我都說了回不——」
路芬芳話還沒說完,手中鐵牌忽然奔涌如泉噴向空中,又在空中交織成網兜頭落下,把路芬芳整個網住。這股靈力霸道渾厚,正是來自周重璧無疑。路芬芳驚道︰「周重璧你干什麼!你快放開我!」
路芬芳還未有任何掙扎動作,只覺得胸口「 」的一聲,仿佛心髒由內向外被撐開,脹到了極限,她全身的血液也都停止了流動。這奇怪的感覺仿佛只持續了一息,又好像大半天那麼漫長。反正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坐在夢真崖的大石頭旁了。
「嘿,清醒清醒。」周重璧拍拍路芬芳的肩,「嚇傻了?」
路芬芳扶著石頭站起來,環顧四周確認自己身在夢真崖,眼前的周重璧也是如假包換,方才做夢似的問道︰「剛才到底怎麼一回事?」
「是我用昆侖鐵牌召喚你來的。」周重璧撿了根木棍在空中一劃,嘴角閃過惡作劇得逞的微笑,「這鐵牌除了傳遞消息,還能儲存空間法術,十二個時辰之內能用兩次,八百里以內的距離都可以像剛才那樣輕松實現傳送。怎麼樣,厲害吧。」
「厲害——厲害個屁啊!」路芬芳氣急了,「你怎麼能隨便把別人叫到身邊來!我那邊的事還沒辦完呢!」
「你的事不重要。」
「我的事重不重要你說了算嗎?」。
「我說了算。」
「憑什麼?」
「就憑你想學傳觴飛羽劍。」周重璧手里掂了掂木棍,臉上浮現出難得的愉快笑容,「我會啊。」
「你——」路芬芳真的要吐血了。她確實著急學劍法,但是就這樣突然不辭而別,澄雷一定會擔心的。更要緊的事,她那一桌子麻將還沒收呢……澄雷要是看見了,不知會作何感想啊……
「那個,周大哥,你是我親大哥……」路芬芳笑嘻嘻道,「能不能把我再傳一次?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沒辦完……」
周重璧不理她,樹枝作劍,已在空中走如游龍。路芬芳不懂劍招,只覺得比先前看他練時輕靈了許多,倒真有幾分「衣香鬢影天未霜,酒龍詩虎爭傳觴」的清朗灑月兌、疏狂傲世之氣。
周重璧演完整套劍法,路芬芳便問︰「你是如何悟出來的?是不是這夢真崖山洞里住著位隱士高人,看你憋了十天想破了頭都無計可施,專程出來點化你?」
「這世界上沒有好運氣,努力才是硬道理。」周重璧把樹枝扔給路芬芳,「你來。」
「啊?你剛才耍得太快了我沒看清啊。」
周重璧擺了個嫌棄臉,皺著眉邊去掐路芬芳脖子︰「敢說沒看清?吃了我那麼多南海蝴蝶,給我吐出來!」
路芬芳的眼力超過常人數倍,周重璧是知道的。他現在故意掐脖子嚇唬她,使的勁雖不大,路芬芳卻掙月兌不了,抱著周重璧手臂求饒。周重璧松了手,路芬芳才咳嗽著說道︰「那……也有好幾招沒看清。」
「哪招沒看清?」
路芬芳憑著記憶拿著劍比劃了兩下。周重璧打了她手背一下,嫌棄道︰「行了行了,這拿劍的姿勢也太難看了。右手握著劍,左手叉著腰是什麼意思?劍指!伸平了!」
周重璧一點點給路芬芳糾正,才做了三五招,路芬芳便覺手臂酸了。她剛松一點勁兒,那邊周重璧又喊道︰「劍尖抬高點,高于肩膀!樹枝都拿不動,沒吃飯啊?」
路芬芳真後悔求周重璧指點自己,他這教法可比伯服還要嚴苛多了,罵得也更難听。也不知他哪來的勁頭,一板一眼教了路芬芳三個時辰,連口水都不叫她喝。到了太陽西斜時,澄雷的靈扎來了。他回到客棧見不到路芬芳,正在找她呢。
「周重璧,先停一停,我給我師兄回個信兒。」路芬芳心想總算能休息一下了,怎料周重璧板著臉道︰「待會兒再回!」
路芬芳無奈道︰「都已經練了大半天了,你還沒告訴我這劍法的要訣到底在何處?」
「傳觴飛羽劍的基礎心法是《靈機訣•練氣篇》,這咱們一開始就知道。但劍法中並未寫明,要想將劍法使的輕靈流暢,還需‘出幽入冥步’作為基礎身法。」周重璧解釋道,「出幽入冥步的奧妙你已經知道了,這套步法旨在將體質鍛造得輕盈敏捷,而非通過練氣加快騰挪的步伐。我這樣解釋,你明白了麼。」
路芬芳恍然大悟道︰「用出幽入冥身法加快出劍和騰挪的速度,真氣的消耗就會大大減少,劍法也就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了!」
周重璧笑道︰「就是這樣。」
既得了這個解釋,路芬芳登時信心大增,有了出幽入冥為基礎,她就不愁練不好傳觴飛羽劍了。她興致勃勃練到天色漆黑,這才發覺自己已經雙腳發軟疲憊不堪,要拄著劍才能勉強移步。
「今天辛苦了。」周重璧道,「繼續練,早點來。」
路芬芳點點頭,巴不得這夜快點。她打算用澄雷給的羽箭飛傘,卻無論怎樣注入靈氣,傘都無法飛起。奇怪,難道是最近使用太頻繁了嗎?
「誰給的你這破玩意。」周重璧嫌棄得在箭上敲了幾下,「這頂多能算玩具而已,你還把它當個寶了。」
「到底怎麼不能用啊,壞了?」飛傘是澄雷送的,路芬芳生怕自己弄壞了,央求周重璧幫她看看,周重璧卻是很不樂意︰「殺雞焉用牛刀?我還是覺得,這破玩意你趕緊扔了吧。」
路芬芳無奈,飛傘不能使用,她又不能輕身步行,如何下得夢真崖去?她便笑嘻嘻對周重璧道︰「周大哥……你能不能送我啊?」
「送你?」周重璧搖頭道,「我和陳逾熠有過約定,不能隨便下夢真崖的。」
周重璧語氣這般冷漠,估計是沒有商量的余地了。路芬芳想,周重璧有天大的本事,肯定有辦法送她下山,她便苦笑道︰「那我今夜只有跪著走回印石峰了!若下不了床來了不了,你別怪我!」
「為什麼一定要下崖?你就在夢真崖將就一晚上,難道還沒有你睡覺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