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努力讓自己冷靜。她對自己的身法向來最有自信,相信出幽入冥是輕身術中最快的一種。直到今天她才,就算使出全力,她也根本追不上孫得勤!
孫得勤已經殺了季楚夕,下一個目標不知道會是誰。她正在躊躇之際,天墉鐵牌卻忽然得到了回信︰
「是曹師妹嗎?我是薄楚言,你在哪里?」
薄楚言,太好了,他還活著!
路芬芳急忙回話道︰「薄師兄,我剛才的喊話你都听到了嗎?」。
薄楚言道︰「都收到了。我剛才被毒霧困住,現在才月兌身。我這就去找孫得勤,為趙師哥報仇!」
路芬芳一面朝薄楚言的方向奔襲,一面說道︰「萬萬不可,孫得勤既然連幻境中最重要的生死大陣都破壞了,改變別的陣法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現在要多加小心,以保護自身為要!」
「哼,那什麼狗屁的影木葉我根本就沒要,一時半刻她找不到我;便是找到了,單打獨斗她未必是我的對手!」
薄楚言的念劍變化萬端飄忽不定,就算孫得勤再多幾只白狐,應付念劍也是吃力。路芬芳還是有些不放心,回道︰「我還是趕去幫你,若是遇上孫得勤,千萬小心她的奸計!」
路芬芳大約跑了二里地,漸漸進入薄楚言說的毒霧區,她再次向薄楚言發信道︰「薄師兄,我到了,你在哪里?」
路芬芳四下盼顧。用珠丘靈氣在口鼻間織成一塊淨化毒氣的面罩。這面罩幫她擋住了毒霧,但也干擾了她的嗅覺,她察覺不到薄楚言的氣息了。
「薄楚言?」听不到薄楚言回話,路芬芳心里那根弦又繃緊了。她在紅色的迷霧中穿行許久,薄楚言終于回話了,但這次不是喊話,而是文字︰「曹師妹,可能是我在這里困得太久,這塊地方的毒陣難度又提升了……我出不去,你快來救我……」
「薄師兄。你堅持住。我來助你!」
毒陣深處毒霧更濃,路芬芳只能用珠丘靈氣裹住全身,不然皮膚便會被毒氣燻爛。走著走著,她再次停了下來︰此處毒氣如此濃重。她得靠珠丘靈氣才能勉強通過;薄楚言不過同一樣練氣四層。究竟用什麼方法闢毒的呢?
如果薄楚言走進這樣的毒霧……那他性命定然早已不保。路芬芳。又中計了。
她用掌中真氣吹散眼前毒霧,果然看見一副掛著零星血肉的白骨僵癱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只剩被燒焦的一掛布片。但依稀可見天墉城的紋飾。
薄楚言——也死了。他手筋腳筋都被挑斷,是不得行動後被困在毒陣中,被毒霧活活燻死的。他最後那條文字回信,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發的,是殺害他的那個人發出來,目的就是把路芬芳也引進毒陣之中,趁她視線受阻進行偷襲,如法炮制也將她毒死在這里!
路芬芳的身心都被大霧籠罩壓迫,絲毫透不過氣。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凶手總在她趕到的前一刻把她的隊友虐殺至死?她不僅要殺人,還要路芬芳飽嘗無力施救的憤怒和罪惡,她究竟想干什麼!
「誰?出來!」
路芬芳感到一陣清風從背後吹過,極其輕柔,卻掃得她脊梁刺痛。這麼快的身法,她仿佛在哪里見過……
試劍會初選時,連翊鵑就是用這種身法瞬間穿過人群出現在擂台下的,那種速度,連路芬芳的目力都捕捉不到!
她之前聞到月見初櫻的香味不是錯覺,那香味確是來自連翊鵑身上。路芬芳終于明白了。早在三派弟子入場之前,她就已經混進來了。她趁著眾人專心闖關時,破了藏玉林的生死大陣,孫得勤便放開拳腳大開殺戒。她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孫得勤的影木葉只是故布疑陣,她和戚得淵那段對話,恐怕也是故意讓路芬芳听見的。
他們故意把路芬芳的注意力轉移到影木葉上,讓她沒有更多精力去連翊鵑的存在。便是在路芬芳與戚得淵打斗的這段時間里,連翊鵑徹底破壞了生死陣,使得趙楚恆毒發身亡;
趙楚恆死後,路芬芳還是沒有連翊鵑這個隱形殺手的存在,她為趙楚恆的死氣昏了頭,急著要找孫得勤算賬。她能听到季楚夕的尖叫,說明季楚夕所在的位置離她很近,她用最快速度趕到,卻只能目睹她的死狀,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她在驚怒中,還以為凶手是孫得勤。她完全沒有想到,以孫得勤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在七步之內殺掉季楚夕繼而逃得無影無蹤。
殺掉季楚夕的,其實是連翊鵑。接下來在毒陣中虐殺薄楚言的,也是連翊鵑。
路芬芳就是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藏玉幻境中除了參與闖關的八人,還有第九人躲在暗處殺人。思維定勢害了她,她明白得雖然不算晚,但已經有兩個人因為她的遲鈍,丟掉了性命!
其實她並不是遲鈍,而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沒有冷靜的頭腦,光會嫉惡如仇有什麼用?
路芬芳徹底想通了。但是她仍假裝自己沒有連翊鵑,依然大聲喊道︰「孫得勤,你給我出來!你濫殺無辜,我要你血債血償!」
「哈哈哈哈哈……」天空中果然傳來得意的嘲笑聲,「你本事不大,口氣卻不小。你這種廢物,只能看著他們一個個死掉,什麼都做不了!」
「你……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你要取得這場勝利也不一定非要殺人啊!」
「哈哈哈,試劍大會的勝利?」孫得勤笑道,「你以為姑女乃女乃看得上試劍大會那點雞零狗碎的獎品麼?小傻子路芬芳,我要贏得的,是你。」
路芬芳驚道︰「我借曹寧溪的身份進場比試,連容貌都用幻術改變,你如何知道?」
孫得勤笑道︰「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我要把藏玉幻境中的人都殺掉,然後將殺人之罪統統算到你的頭上……反正藏玉林的幻境已經壞了,玉虛宮那些老幫菜也不知道這里究竟發生何事。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天墉城不會放過你,太素宮也無法包庇你,你只能乖乖跟我回瓊華——帶上周重璧一起!」
呵呵,孫得勤總算把實話說出來了。路芬芳心念電轉,仍假裝發怒道︰「好哇,你殺了這麼多人,就是為了把我逼走?我就算離開太素宮,也絕對不會跟你去瓊華的!」
「哎呀呀,造下這麼多殺孽,你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沒有我們瓊華派保護你,你如何能保住這條小命?命都沒了,守住氣節又有什麼用?」
路芬芳怒道︰「孫得勤你出來,堂堂正正與我一戰!若是我輸了……我甘願跟你去瓊華派,你不要傷害其他人!」
孫得勤頓了頓,仿佛思忖了什麼,繼而冷笑道︰「路芬芳,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麼?你早就和天墉城的李君盼商量著要聯手生擒我吧?想用這種小伎倆騙我現身,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路芬芳當然不會以為,這點小花招就而已騙得孫得勤上鉤,要先扮豬才能吃虎,先裝蠢才能讓孫得勤放松警惕,露出破綻。她嘆氣道︰「那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肯放過其他人?」
「哈哈哈……」孫得勤大笑道,「現在游戲的規則是我定,你就乖乖跟著我,走到結局吧……」
孫得勤刺耳的笑聲漸漸消失,路芬芳抱起薄楚言的尸首走出了毒霧,心下十分茫然。她已經受夠了被利用被擺布,被人渣踩在腳下的生活。戒急用忍,戒急用忍,她每天都要提醒自己上萬遍,但是她覺得,戒急用忍絕不是苟且偷生!她要戒的是急躁,不是心氣;她要用的是耐性,不是奴性;她要沉著隱忍百折不屈,更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在干什麼?」一個聲音驚回了路芬芳的思緒,她轉身,見李君盼已走近她身旁,指著她臉色煞白得說道,「你懷里的尸首,是誰?」
「是薄師兄。」這幾個字仿佛刀片,劃得路芬芳喉嚨生疼,「他……他也被孫得勤毒害了!」
「孫得勤,她在哪里?」李君盼臉色又從煞白變作鐵青,「我只看見你抱著薄師兄的尸首,哪來什麼孫得勤?」
李君盼竟然誤會薄楚言是路芬芳殺的。她一下子見了同門慘死,心中沉痛悲怒到是非不分,路芬芳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路芬芳勸慰道︰「君盼,你冷靜些,咱們得快些抓住孫得勤,不能讓她繼續為非作歹了!」
「哼哼。」李君盼含淚冷笑道,「你自己造了這麼多孽,都推到孫得勤身上還不算,還要來個殺人滅口,死無對證麼?」
「你——」路芬芳怒道,「我殺你們天墉城的人做什麼!你我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信任?我和你相識不過幾天時間,我憑什麼相信你!」李君盼拔劍出鞘,映媚劍在二人之間唰唰幾個翻舞,「 」得插在了地上,「我只相信我親眼所見的事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