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顧涼低頭彎腰叫了一聲哥哥,然後挺直腰仰望著這個身量頗高的小正太,近距離看,他更是萌得顧涼心里冒泡,兩只手都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顧弦看著顧涼烏溜溜的眼珠子,想起他收藏的那一顆深海七品黑珍珠,她的眼楮就像那顆珍貴的煉器材料一樣。這時候,小姑娘叫他哥哥,聲音溫溫軟軟听著就覺得舒服,他緊繃的眉峰緩緩舒展開來。
「你叫什麼?」顧弦問,「我叫顧弦。」
這是腫麼一回事?顧涼自認沒有什麼特別,可以吸引這位天才中的戰斗機詢問她的名字,不過這人也是她的哥哥,想到這里,她當即回答︰「顧涼,冰涼之涼。」
顧弦眉毛彎了彎,模了模顧涼的發頂,覺得手下的青絲比老祖宗契約靈獸的長毛還要柔順,于是他又模了兩把,道︰「你的頭發很好。」
說完<,他就化身一道紫光離開靈舟,遁入層層雲海當中。
顧涼模模鼻尖,只覺得莫名其妙,這貨上靈舟就為了和她說兩句話?她無法理解未來大反派的想法,于是直到靈舟降落巢山前都被顧弦莫名其妙的行為困擾著。
巢山位于乾坤門派的西北角,距離毓秀峰有數十里,也虧得有靈舟,若是步行,那還不得花上大半天的時間。巢山是顧家的一座次峰,這座山並不俊秀,卻綿延了幾里,最高海拔大概五百丈,佔地極廣,山上層層疊疊的都是雕梁畫棟一座座院子,就像一個人口稠密的小鎮。
因為巢山靈氣稀薄,只有三品,所以顧家的僕役、不起眼的旁支、天賦一般出身不高的學堂子弟、不受寵愛的侍妾都被安排在巢山這一帶居住。久而久之,人們開墾靈田種上靈草靈谷,開闢小小的物品流通市集,竟也可以自給自足了。
和顧家小院、竹林峰、秀峰這三個顧涼居住過的地方相比,巢山顯得更有人氣,雞鳴狗吠之聲,叫賣砍價之聲,孩童嬉戲玩鬧之聲,市井婦人閑聊家常之聲皆有耳聞,仿佛凡間小鎮。
「。」朱女顯然很不喜歡這里,她看向顧涼,眼楮里的不贊成明明白白寫著。
顧涼瞟了她一眼,道︰「跟上。」
顧涼來之前已經模清顧天陽的居住地址,她花了一塊下品靈石找了個伶俐孩童帶路,穿過市集,走上小道,花了一刻鐘左右就尋到顧天陽的家。半山上有一片院落群,多是顧家天賦不高的子弟居住,顧天陽的家就在其中,倒不難尋。
朱女上前敲門,須臾,一個面黃肌瘦、眼眶深陷、帶著一身中藥味的婦人開了門。她大約三十多歲,雖容色萎靡,衣服卻是整潔干淨的,只是漿洗得有些發白,可見她是一個勤快的女人。
看見顧涼,婦人顯然有些驚訝︰「你是?」
顧涼抿唇一笑︰「您好,。我是顧天陽的同窗,方便我進去嗎?」。
婦人上下打量著顧涼,片刻後點頭,拉開了門,道︰「請進。」
坐在廳堂里,顧涼制止了婦人想要去鄰居家借茶葉的舉動,笑道︰「我只是坐坐罷了,不必客氣。」
原著對男主他媽描寫不多,只有寥寥幾句,一次是她咳血,一次是她下葬。不過這樣的一個凡人女子,竟然得到顧家一輩驕子的傾心,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想來定是不凡。顧涼對這個婦人也是敬重居多,她的眼楮雖然因為久病在床而顯得萎靡,眼神卻是清明的,而且她很樂觀,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
大抵天下間的母親都是一樣的,顧涼看到她總會想到自己前世的母親和今生的母親。
婦人對顧涼笑了笑︰「家中鮮少客人,故沒有備茶葉。」她看著顧涼,道,「你應該不是來找天陽吧?」
在顧家小院的時候,她長年累月都纏綿病榻不得出門,如今來了這乾坤山脈,門派送給她一顆玉清丹,倒是讓她的身體好了一點。故而,就算原主顧涼欺凌顧天陽千萬遍,這婦人也是不認得顧涼。
「嗯。」顧涼從芥子袋里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絲囊,道,「我師父與十六叔乃是至交,他特地命我把這個絲囊交給您。」
這番說辭也不是今日想的,她師父如今已閉關,借他名頭來賣個人情倒也可以,且墨竹真君與顧天陽他爹的確是親人關系。乾坤派姓顧的多半是顧家人,不管旁支嫡系,總是一個祖宗。
看見婦人露出拒絕的神色,顧涼搶先一步開口道︰「我師父送出去的東西素來都不會收回,請收下吧。」
絲囊里有一塊中品靈石,抵一百塊下品靈石,而以顧天陽之資質,他一個月只能領到五塊下品靈石,生活甚是艱難。一瓶養氣丹,這是以不入品靈草煉制的丹藥,蘊含大量靈氣,乃煉氣弟子修煉、突破所用。一瓶養元丹,這種丹藥藥性溫和,用于溫養身體最好,凡人服之,延年益壽,長命百歲不在話下,它是顧涼向紀珊討要的。
婦人面上猶豫,顧涼適時加了一把火,道︰「顧天陽資質一般,想要在修行上有所進步,丹藥不可或缺。要拒絕,也想清楚再拒絕。」
婦人神色隱有松動,她看著那絲囊,心里一橫,起身對顧涼一拜,道︰「如此便多謝姑娘了!」
顧涼哪里肯受她一禮,她連忙揮出一道氣勁阻止婦人一拜,站起來道︰「我看到就想到我的母親,如何能受您這一拜?」
婦人暗暗心驚,這小姑娘年紀輕輕,修為卻不弱,定然是門派天之驕子一輩的人物,她心里不由得猜測起這小姑娘的師承。她丈夫交好的青年才俊亦是不少,少時夫妻還常常與她提起,但她身為凡人,鮮少見得那些人一面,卻是不知誰還念及當年舊情,照顧她這兩母子。
「那就替我為你師父說一聲謝謝,若是不介意,我定當帶著天陽上門拜訪。」婦人道。
顧涼笑笑︰「那可真不巧,師父昨日剛剛閉關,恐怕好幾年後才出來。誠意,師父知曉。」
頓了一下,又道︰「我出來時辰也久了,就先行離開。還請保重。」
時辰已接近午膳,顧涼不想遇到顧天陽,急匆匆帶著朱女離開。就在她離開半刻鐘後,顧天陽回家了,他掃了一眼廳堂,問︰「娘,是不是有客人來了?」
他母親張氏笑著拍一下他肩膀,道︰「一位貴客。」她把那樸素的絲囊遞給兒子,臉上難掩喜悅,「看看里面是什麼?」
一枚靈氣氤氳的晶瑩靈石,一瓶養氣丹,一瓶養元丹。
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哪來的?」養氣丹和靈石顧天陽倒不在乎,他拿著那瓶養元丹,手腕都有些發抖。他的母親調理身體,養元丹那是聖品,而養元丹是一階煉丹師才可以煉制,一粒丹十塊下品靈石,顧天陽一個月只能買半粒丹,遠遠不夠張氏調理所用。
「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你的同窗,她師父是你爹的至交。」張氏斜睨著兒子,笑意盎然,「看著挺沉穩的,剛剛才離開呢。」
一定是圓圓。顧天陽心想,在他看來,小輩里對他好的只有這一個。
巢山集市有不少的低階靈草販賣,顧涼看著這些靈草,心里稍微起了心思,紀珊說她只能往煉丹、煉器、布陣上發展,倒不如試試她在這丹道上有無天賦。可是她現在只有煉氣四層的修為,連地火都無法控制,又當如何煉丹?
罷了罷了,還是等到煉氣六層才作打算。
去巢山時坐著靈舟,回來的時候也是那條靈舟。
顧涼這會子沒有在甲板上傻站著看風景,她進了船艙里打坐修煉,爭取早日進階煉氣六層。
表哥紀子悔如今是煉氣六層的修為,現在正在秀峰安樂居住著鞏固修為,打算明年春季參加乾坤派弟子大選,爭取加入乾坤派。
她娘紀珊也隱約感覺到築基大門,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閉關築基。
小舅舅紀寶則在買下宅院後與友人一同前往乾坤山脈以東尋找機緣,也要好幾年方才回來。
家人都在努力,顧涼當然要更努力才行。
體內妙經無時無刻不在運轉,顧涼初時並不懂,以為所有的功法都是這般,後來在書閣閱讀了玉瞳簡,才知道多數功法意隨心動,並不會自己運轉。唯有極少數天階功法,才能自行運轉,修行這樣的功法,可以比常人花費更少的時間進階——打個比方,身體是瓶子,功法就是水管,一般功法你要一直拉著水管才有水進來,而妙經,無時無刻不在引水。
顧涼由衷地為自己的好運氣感到高興,她放松肢體,放開心神,很快就進入了修煉狀態。靈氣繚繞,源源不斷地從靈舟外引進,顧涼只覺得全身每個毛孔都在呼吸,舒適而令人沉迷。
恍惚間,她的心神飛出身體,仿佛整個靈舟盡在掌握。她可以看見靈舟士操縱著靈舟,態度一絲不苟;她可以看見朱女守在房間外,偷偷地打了一個呵欠;她可以看見靈舟上篆刻的陣法在微微發光,也可以看見靈舟外的氤氳霧氣和透過霧氣的金色陽光……
猶如化身自然,顧涼無悲無喜,她可以听到風兒的低吟淺唱,可以听見雀鳥的鳴叫,可以听見靈舟下面山峰間溪水的流動,這是自然的聲音,這是自然的氣息,這是自然的道義。
木系靈氣如流水般流入顧涼身體,自天靈灌入,從百竅流出,無聲無息地拓展著她體內細小的經脈,無聲無息地改造她的身體。人體本身就是一個寶藏,修煉的過程,就是挖掘寶藏的過程。
人體是最精密的儀器,十二經脈最為人所知,更有一些細小的經脈,遍布全身各處,拓展開來,妙用無窮。顧涼並不知道,她今後可以在仙道上走得更久更遠,就是因為今日打下的堅實基礎。
群山間,一個隱居的老人睜開了眼,他目中射出兩道神光,只一下就看到顧涼,他輕嗤一聲︰「倒是好苗子,年紀輕輕就能引動天地元氣洗刷自身,便宜了顧家。」
「咦——」老人眼中神光更勝,他催動體內元氣,目中神光幾乎化為實質,緊緊盯著顧涼的丹田,「那是什麼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