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著的人只有顧涼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位于光柱中央的緣故。玉真子不知去處,也許是消失了,也許是藏在斗篷男身上。
她依舊能感應到空間里的一切,不過卻不能打開空間。
顧涼剛剛與玉真子打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少,淡青色的衣服都被鮮血染成了深色。最重的傷勢便是肚子上那一劍,好險沒有傷到柔弱的內髒,不過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本來已經止血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她費力地用左手把斷開的右手矯正,翻出藏在身上的一小盒續骨生肌膏,涂了藥上去,手臂的感覺便好了許多。
在這里什麼東西都沒有靈氣,不過藥膏里的藥力並沒有散去,至少,她斷得不算嚴重的右手在涂藥一刻鐘後可以動了。
月復部的傷口在上藥後,很快止血、結痂,看樣子在幾個時辰內應該就可以+.++月兌痂。那些細小的傷口,現在已經看不到受傷的痕跡,修士的自愈能力很強,尤其是習慣以藥浴淬煉身體的顧涼,傷口愈合速度是一般修士的兩倍。
他們掉下來的地方是個盆地,頭頂上是蔚藍天空,陽光灑落,花草芬芳,蜂蝶嬉戲。盆地四面都是千百丈高的峭壁,根本就爬不上去,與坑洞的結構類似。
在不遠處的一面峭壁上有個洞,洞里黑乎乎的,洞前垂下來的翠綠藤蔓長出潔白的小花,還有流水潺潺的聲音傳出。除此之外,盆地里再無其它出口。
顧涼靜靜地躺了一會。等到月復部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才爬起來以青鋒劍當做拐杖。向洞里走去。走之前,她把用了小半的續骨生肌膏放在甄絕色的手上。又把身上的一枚療傷丹藥給了斗篷男。
斗篷男的斗篷依舊把他的頭臉遮得嚴嚴實實,顧涼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並沒有動他的斗篷,去看他的真面目。
山洞里的空氣潮濕而清新,里面是一條地下暗河,河面十米來寬,黑黝黝的,兩邊都看不到盡頭,沒有河岸。暗河水很淺。大概剛剛到小腿肚,不過水溫卻是冰冷徹骨,單單是把手放進水中,顧涼都被冷得打了個激靈。
要想離開,就必須下河。
顧涼把鞋襪都除下,將袍子下擺提起,擼起褲腿,便拎著鞋襪走進暗河,向上游走去。河里看不到小魚小蝦。更沒有青荇水草等植物,除了流動的水和石頭,便什麼都沒有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寒冷還是因為什麼原因。
暗河很黑。不過顧涼夜里視物的能力並沒有失去,她還是能看到暗河里大概的動靜的。
完全絕滅靈氣的地方,神荒世界屈指可數。十萬大山附近卻是沒有。
顧涼並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不過來到這里。她不可能坐以待斃,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再說,她也不想再看到陸小圓那一張惡心人的臉。
陸小圓生吞心髒,顧涼對她不畏懼,卻感到十分惡心。
暗河仿佛沒有盡頭,一直平坦地流淌。
在走了半個時辰後,顧涼便看到前面有一面透明的光幕橫貫在暗河上,她快步走,很輕易就穿過了那面光幕。
就像從水底破出水面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一樣,體內的靈氣重新流淌起來,空間也能打開了。顧涼赤著濕漉漉的腳站在小路上,耳邊是潺潺流水聲,暗河就在她的身後緩緩流過。
她回頭望去,河面上空空的,哪有什麼光幕?
大能的手段不是小修士能理解的。
顧涼搖搖頭,念了一個法訣將腳上的水滴去除,穿上鞋襪,向前走去。三十來步遠,轉過拐角,她就來到一個布置簡單卻顯得十分雅致的洞府里。
洞府不大,甚至有些小,靈氣也不算很濃郁,比起擂台宮殿來差了很多,錯落有致的擺放著桌椅、書架和存放丹藥的瓶子。
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等物,還有兩本攤開了書頁疊在一起的書,桌子角則是一個花瓶,瓶里插著九朵地上星就是洞府的光線來源。
書架上擺放了不少書籍,將書架塞得滿滿的,還有幾個抽屜,放著做成玉蟬樣式的玉瞳簡。
丹藥架子上則是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各種玉瓶,顧涼順手拿起一個標記著結嬰丹的玉瓶打開,里面的丹藥在歲月的作用下,已經失去效力。再打開其他的幾個丹藥瓶子,也都是一樣的情況。
顧涼撇撇嘴,她還以為這里的丹藥能和遮天湖試煉地里的丹藥一樣,在漫長時光中保存下來呢。要不然,這一架子各種八九品丹藥拿出去,就連化神老怪都得瘋狂。
顧涼走到書架前,想取下一本書細看,卻發現一股柔和的阻力將她的手擋住,別說拿書,就連書架都踫不到。她向擺放了不少小物件的書桌走去,遇到同樣的阻力。
這股阻力,不是陣法,也不是禁制。
顧涼拿出青鋒劍試著向桌子刺去,看看能否破除阻力。然而一劍剛剛刺出,便听到「啪——」一聲,一道細小的天雷直接打在她的腳邊,威力極其恐怖,將地面打穿了一個小洞。要知道鋪砌在地面的可是極其堅硬的石頭,就連金丹修士都未必能打碎。
顧涼並不認為自己的肉身強悍到能承受金丹修士的一擊。
她驚魂未定地看著虛空,天雷就是從那處憑空出現,若非她及時避開,這一道閃電足以讓她灰飛煙滅。
這是警告!
洞府里的機緣不屬于她!
顧涼沉默半響,環視四周,向另一個房間走去。
里面是個修煉室,里面空蕩蕩的,中央坐著一個身穿華服戴著玉冠的修士。他長相極好能與顧弦媲美。身上不多的幾件飾品都是秘寶,看得顧涼十分眼熱。
修士閉著雙眼。面色紅潤,他的氣質很是清冷涼薄。看起來很有氣勢,卻沒有一絲生機,早已坐化不知多少年了。
繞著他走了半圈,顧涼的目光落在修士的頭頂上,一把劍從頭頂刺入,沒入身體中不知長短,只余下短短的劍柄,這便是修士的死因。
劍,是戮天劍?
既然這把劍有可能是戮天劍。那麼修士身上的飾品就不能隨意動了,萬一這家伙把自己做成了封印的一部分,取走飾品的結果就是解開戮天劍的封印。
戮天要殺她,她不會幫助戮天解除封印。
顧涼試探性伸手,並沒有遇到想象中的阻力,很容易就踫到了修士的肩膀。這一踫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修士身上一枚玉蟬樣式的玉瞳簡掉了下來,發出一聲輕響。
這東西是自己掉下來,總該和她有緣吧?
顧涼把玉蟬撿了起來。卻郁悶地發現神識根本就不能探入玉蟬中,它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還給不給倒霉女配一點活路!
尼瑪成天摔斷手就算了!
尼瑪東西老娘拿不到就算了!
連個玉瞳簡都不給老娘,讓老娘進來這里有意思麼!
有意思麼!
顧涼心里一陣咆哮體橫行而過,她想將玉蟬丟回修士身上。卻驚悚地發現原本面無表情的修士五官放松,唇角上揚,雖然弧度很小。但也是笑容。
在笑!
他在笑!
顧涼被驚駭到了,她一直握著的青鋒劍立刻出鞘。
「能來到此地。便是與吾有緣。是你的便是你的,何必將它丟回吾身上?」修士身上飄出一縷殘魂。眉目俊朗,赫然是坐化修士的殘魂。
他皺著眉頭看顧涼,顯然不是很滿意︰「資質還可以,根骨一般,悟性一般,氣運…看不到?」
修士的語氣微微上揚,很是疑惑,他掐指算了算,神情漸漸復雜起來。
顧涼見他只是一縷殘魂,沒有修為幾乎相當于凡人,便將青鋒劍歸入鞘中。
「你可願意拜吾為師?」修士殘魂落在地上,他華服玉冠,姿容清俊,看起來更加高大上了。
忽然從天而降一大能師尊,顧涼有些暈乎乎,她眨眨眼,穩下心神問他︰「你為何收我為徒?」
這是第三個想要收她做徒弟的人,第一個墨竹真君太坑爹不解釋,第二個劍修大叔她倒是很想拜師,不過已經被墨竹真君收徒,只能婉言拒絕。
修士盤腿坐下,示意顧涼也坐下來︰「想收便收了,莫非你還以為吾想奪舍?」
他現在只剩下殘魂一縷,就算想奪舍也無法施展開來。
「你是清河嗎?」。顧涼問,「這里是什麼地方?」
修士瞟了她一眼︰「吾道號清源,清河曾經是吾師兄。此處乃玉樹宗密室。你可願意成為吾徒?」
听起來,清源以身封印戮天劍似乎有內情的樣子…不過他們這些大能的事情,顧涼不想知道,也不想猜測。
「我已有師尊。」顧涼猶豫了下,回答道。
清源輕哧一聲,哂笑道︰「你從未接受過師尊的教導,名為師尊,實則非也。」
你腫麼知道的?
看到顧涼露出驚訝的神色,清源唇角抿了抿,道︰「你願意拜吾為師,此後便是吾座下弟子。可有道號?」
「沒有。」
道號什麼的,都要結丹才有,就像顧弦,道號元成。
至于衛澈…顧涼不知道他的道號是什麼,往日里總是叫他衛澈,或者更親密一些叫阿澈,偶爾打趣叫衛。
「吾乃丹宗清字輩,吾弟子,便是容字輩。吾觀你道心清明,本心通透,雖柔卻剛,賜你道號容素,望你日後繼續保持本心和道心清透。」清源三言兩語就把顧涼的道號定了下來,「你修習何種功法?」
「妙經。」天階功法,拿到它幾乎透支了顧涼所有的幸運和機緣。
「那就不用改了,《妙經》玄妙,參悟三成,足以飛升。」清源從自己尸身的袖子里取出一枚黑珍珠遞給顧涼,看來是拜師禮了。
不過清源身上那麼多的秘寶,一看就知道是身家富裕的修士,只拿出這樣一枚秘寶都算不上的黑珍珠,他好意思麼?
不過,新上任的師尊看起來並不是個摳門的人,他給出的東西應該很不錯。
懷著東西不簡單的念頭,顧涼滴了一滴血在黑珍珠上,黑珍珠光華一閃,化為一件華服穿在她身上,很是顯眼,也十分漂亮,與清源身上的華服是一樣的。
不過穿這麼一件衣服出門,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別人「我很有錢,快來打劫我」麼?
顧涼的神識中多了黑珍珠的使用指南,她手上法訣一掐,華服便化為一件普通的衣裳,穿在了道袍里面,不透出一丁點靈氣。黑珍珠不是秘寶,卻是件比秘寶更好的寶貝。
師尊出手,果真不凡,哪里會像墨竹真君那樣小氣吧啦只給一件三級法器。
清源眸光閃了閃,卻是伸手將顧涼露衣服外面的小袋子拿了起來。
顧涼身體一僵,她已經開始發育,胸前有了曲線,師尊大人這樣子伸手真的沒問題嗎?
就算他是個殘魂,也是男人好不好!
就算要來師徒戀,他們也才剛剛認識,都沒有十句吧!
清源已經將小袋子里的玉瓶拿出來放在手上看了看,他的神色沒有絲毫不適,一句解釋都沒有又將玉瓶放回小袋子里。
師尊是得道高人,也許他壓根就沒注意這個…顧涼這樣想著,心里便釋然了。
不過,他為什麼要看玉瓶?
「前面洞府中吾的藏書,你有沒有拿走?」清源問。
顧涼搖頭︰「拿不走。」
清源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來︰「為師剩下的時間不多,你能學到多少,便是多少。」
他起身向洞府更深處走去︰「跟來。」
「師尊也煉丹嗎?」。清源把她帶進了煉丹房里,和大妖處一模一樣的煉丹房,就連大鼎的樣式規格都是一樣的。
清源掃了顧涼一眼︰「煉一爐丹。」
大鼎需要用藥溫養一段時間才能用,顧涼便拿出自己的青木鼎,開啟火陣把自己的一縷寒霜冰焰放進去,開始煉丹。
她煉制的是四品回靈丹,出單率接近五成半,品質也不錯,自我感覺良好。
清源已在一邊盤腿坐下了,他看了看顧涼,顧涼乖乖,坐在她面前。
「你煉丹手法很差,御火訣倒是用的很好…」清源侃侃而談,一開口便是兩天兩夜。
兩天兩夜的時間對顧涼來說什麼事都沒有,她很認真地听著清源講解,一邊用玉瞳簡記錄下要點,一邊還提出自己的疑問。
與清源相比,顧涼覺得外面的煉丹師水平都不咋地了,因為清源告訴她,她的煉丹水平連學徒都比不過。
四品煉丹師,連學徒都比不過!
師尊,您還能再犀利點嗎?
「好了,煉丹的事便到此為止。」清源淡淡道,「現在你修煉一次,只需要運轉靈氣大周天一次便可。」
顧涼立刻放下玉瞳簡,沒花幾息功夫就入定,進入修煉的狀態中。
清源伸手在顧涼鎖骨上的紅痣一撫,便將顧涼收起來的遮天湖水取出來。顧涼若是看到他這般動作,絕對會嚇得不輕,也不會以為他和凡人一樣了。
清源把遮天湖水灑在身上,掐指算了起來,他在卜算之道上的成就顯然遠超諸宸衣,只掐指算算,便能知道很多事情。
許久,他停下演算,看著修煉的顧涼,目光很是復雜,有憐憫,有嘆息,更多的卻是認可。
清源抬起手,一縷靈光便悄然沒入顧涼胸前的小袋子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