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鍋旁邊的顧涼依舊是一副男子的裝扮,臉上被熱氣蒸騰得有些紅潤,雙眼仿佛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她用膳的動作優雅從容,帶著長期養尊處優的流暢,可以想象她以前一定是出身不錯的大家。
貴忽然有些想知道顧涼偽裝下的真面目了,他覺得,這樣一個人,偽裝下的真實樣子絕對不會差,也許是溫婉柔和,也許是恬靜淡雅,都是他喜歡的類型。
顧涼在小口小口地喝湯,修士的胃口比凡人要大很多,食物落入到胃里,會化為靈氣和能量,根本就不怕撐的吃不下。
喝完湯,顧涼沒有什麼誠意地問他︰「你不要嘗嘗嗎?」。
貴戲謔的笑︰「不想著追問我事實了?」
顧涼只想翻白眼,她說道︰「你都說了我知道會引來殺身之禍,我干嘛還要知道?」
貴公][].[].[]子覺得有些挫敗︰「你真的不想知道?」
顧涼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她把鍋碗瓢盆等東西都倒騰到河邊清洗干淨,放進空間里。再拿出幾個靈果,在水中洗干淨,顧涼用盤子裝了,端到貴面前。
貴沒有伸手去拿,他笑嘻嘻地看著她,瀲灩桃花眼在火光中更顯得魅惑,他重復著問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端著盤子,顧涼噗嗤一聲笑了︰「你有完沒完?問完了就快點拿!」
她只是去南嶺參加丹師考核,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少理會的比較好,不然被牽扯進去。只怕後悔都來不及。心里這樣想,顧涼卻覺得有些悲涼。整整一船兩千多人,都在靈船爆炸中失去了性命。卻連為何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恰逢朱鳥來襲,如果她沒有貴的話,那麼她一定會成為那些人當中的一個。
生死無常,不管是修仙界還是現代社會,意外總是無處不在。
「賣相不錯,應該不會太難吃。」貴眯眼一笑,他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暗光,視線放平,評論盤子里的靈果。
顧涼剛要把盤子放下來。神識便探查到有朱鳥在這邊飛來,修為相當于築基後期,是能夠口吐人言的妖獸。
朱鳥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兩人的視線範圍里,它降落在河岸,寬大的翅膀將河岸高高的蘆葦叢都扇得倒伏了一大片。
顧涼看得出這只朱鳥受了些輕傷,她沒有拔出青鋒劍,客氣地問它︰「道友,可曾有事?」
她身上又沒有它的蛋。它沒理由對她出手,她也沒必要招惹它。
朱鳥這種的形象與火烈鳥差不多,只有顏色不一樣,它滴溜溜地轉著一雙小眼楮。似乎在掂量顧涼的真正實力,並未。
難道這只妖獸還沒學會說人語?顧涼心里月復誹著,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以她的實力。在顧著身邊這個凡人的情況下,也可以做到將朱鳥完全擊殺。雖然過程不會太愉快,凡人也得受點苦。
她並不畏懼朱鳥。雖然朱鳥的修為要比她高上一個小境界。
朱鳥落在距離顧涼有二十丈遠的地方,不遠也不近,它盯著顧涼好一會兒,走到河邊,伸長了脖子抓魚吃,一叼一個準。
顧涼瞥了貴一眼,他吃著靈果,神態怡然自得,仿佛不知道身邊就有一只實力不低的妖獸。
她想了想,坐下來靜靜調息。
貴吃了兩個靈果,便躺在被壓平的草叢上,看了片刻頭頂的燦爛星河,便閉上眼楮睡了。
朱鳥在河邊抓了小半個時辰的魚才上岸,它看了不遠處的兩個人類一眼,口腔里發出一個不屑的音節。
陰險狡詐的人類!
靈船出事的位置很偏僻,是靈氣稀薄的荒莽山林,周圍的都是野獸居多,妖獸的實力很低。夜盡天明,在清晨濃霧散盡後,顧涼踩著青鋒劍帶上貴向最近的人類聚居地飛去。那只朱鳥一直綴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飛著,也不知道它打什麼主意。
東荒遼闊無邊際,地廣人稀,顧涼直到中午才看到前面的山腳下有炊煙升起,那是一座規模不大的村落。她的神識掃過,發現村落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凡人,也有幾個還未築基的煉氣期修士。
顧涼並不打算在村子里降落,她又飛出去數十里,在一個規模稍大的小鎮子外落了下來。這個小鎮子里只有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她把自己的修為壓制到築基初期,把貴帶進鎮上最大的酒樓。
朱鳥沒有進到鎮子里,但是它的氣息並未消失,應該是在鎮子外停了下來。
坐在包廂里,貴點完菜,對顧涼說道︰「你是煉丹師,怎麼不把那只妖獸捉了煉丹?它的實力沒有你強,在朱鳥族群里應該還是只沒成年的幼崽,稍微費些力氣就能活捉。」
「我有靈寵了,不需要捉妖獸來輔助我煉丹。」顧涼說道,她決定在火羽鳥孵化出來後與它簽訂靈獸契約,得到了湖心島孩童送的一場造化,它將來的實力定然不弱。至于黑罐子里的那只,它不願意和她簽訂契約,那就將它賣給靈獸閣的商家好了。
「它愛跟著,隨便它跟著。」顧涼補充道,「左右它都不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靈船爆炸的威力相當于元嬰自爆,那一群朱鳥里存活下來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也許只有跟著她的那個得以存活。都是幸存者,它又沒有招惹她,顧涼並沒有要將它殺了奪取妖丹的念頭。
貴便笑了笑,沒。
酒樓里的飯菜不是靈膳食,顧涼沒有動筷子,等著貴吃完,又休息了兩刻鐘。她才與他一起離開鎮子,踩上飛劍繼續向南方飛去。
那只朱鳥依舊跟在他們身後。直到天黑了兩人進到一座小城池中,它也是呆在城外。
在小城歇息了一夜。顧涼與貴登上前往大城池的藍色巨鯨,朱鳥也跟在後面。
藍色巨鯨是神荒世界煉氣期築基期小修士和凡人經常用來代步的交通工具,它飛起來的速度比築基修士御器飛行要快兩倍,至于具體形象,請參考鯨魚外形的大型公共汽車。與靈船相比,巨鯨的平穩度和舒適度都不佳,但是價格相當便宜。
顧涼選擇的這條巨鯨有上百個座位,走上來的時候,恍然間有種前世坐地鐵的感覺。同樣的擁擠,同樣的空氣不流通,不同的只是這里的乘客們要比大城市地鐵里的乘客要聒噪一點。
修士乘坐巨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待遇,都是一樣的乘客。顧涼還見到一個腰圓膀粗的中年潑婦對著一個煉氣五層的少年修士罵罵咧咧,那個修士一臉忍耐之色,卻沒對潑婦動手。
貴看得直皺眉頭,對顧涼道︰「你怎麼選了這樣的一條巨鯨?看你也不像很窮的樣子,該不會連把一條巨鯨包下來的靈石都沒有吧?」
顧涼的表情分外無辜︰「我還是第一次乘坐巨鯨,不知道。不過都上來了。你就忍耐一下吧。」她想了想,拿出一個小玉瓶遞給他,「覺得不好受,你可以吃一枚丹丸。」
這種丹丸是她用毒谷谷口那種樹葉煉制的。味道有些甜,比吃樹葉好多了。
貴捏了捏拳頭,很想發泄一下。考慮到顧涼的武力值,他默默選擇了忍耐。吞下一枚丹丸後,閉目養神了。
顧涼看著窗外呼嘯閃過的各種景物影子。微微出神。
前世有前世的好,今生有今生的妙。在這個世界行走,要比在前世艱難很多,前世已經成為歷史,歷史在往前走,她不可能一直都在回望,她要向前看,努力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她要成仙,然後逍遙于天地。
也許在成仙後,她能回到前世去看一看。
坐在顧涼前面和後面的人都很說得很起勁,前面的兩一邊說一邊咯咯的笑,後面兩個糙漢子在興奮地吹噓著自己有多厲害,可以一拳放倒一只野獸。
顧涼笑了一下,也閉目養神起來。
巨鯨會在路上停下,有乘客下去,也有乘客下來。
顧涼又看到一個熟人,不是別人,正是斗篷男,或者更正確一些,他是曾經在冰雪境中的失蹤的嚴霄,那個冰靈根的女圭女圭臉粉女敕少年。
嚴霄這一次沒有穿斗篷,他的臉上戴了一個面具,偽裝成滿臉滄桑的大叔,露在外面的手也不再是骨瘦如柴的鬼爪。他的修為已經是築基後期,目光在巨鯨里掃了一圈,卻沒有認出顧涼。
顧涼沒有相認的意思,她和嚴霄不熟,就連她的哥哥顧弦,與嚴霄也不是很熟的。在原著中,嚴霄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他是劇情之外的角色,對劇情發展所起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計。
嚴霄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都沒有下去。
傍晚的時候,巨鯨抵達一座中等城池,顧涼和貴下了地,就直奔城中客棧。休整一夜後,他們坐上前往大城池的小型靈船,這種靈船體型小巧,速度極快,位置也只有十個。
顧涼剛剛坐下,便看見嚴霄走了上來,兩人都當做沒看到對方。
兩日過後,顧涼與貴抵達東洲的某個大城池,次日就上了前往南嶺的靈船。
剛上到靈船,顧涼便又看到了嚴霄,嚴霄也沒想到能再次見到顧涼,他露出一個僵硬的笑。顧涼也笑了笑,與貴一起下到船艙里,卻不想又見到熟人一個。
「他是個男子。」進到房間里關上門,貴道,「而且打扮得比你漂亮。」
說著,他意有所指地對顧涼道︰「姑娘,不給在下瞻仰瞻仰你的真實面貌嗎?就算你長得很丑,本也不會對你心生嫌棄的,你可以放心。」
放心個毛線!
老娘長得不比人妖男差!
顧涼扯了扯嘴角︰「這個還是免了吧,我和你不熟。」
貴展開扇子,瀲灩桃花眼內滿是笑意和調侃︰「你和我不熟,與我睡在同一個房間里,都是我的人了。」
他們的船票是雙人套間,的確是兩個人一間房,卻沒有貴說得這麼暖味。
顧涼沒甩他,她在桌子上放下一個裝著靈石的小袋子,便走進自己的房間里,關上門不出來了。
顧涼不在了,貴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收起,他走到窗邊,看向外面的景色。
此時靈船還未起航,窗子外是熱熱鬧鬧的港口,從這里看下去,芸芸眾生仿佛螻蟻,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都是勞勞碌碌又一生。
唯一的區別只在于,修士不入輪回,也沒有下輩子。
貴低聲笑了︰「呵呵,凡人。呵呵,修士。」(未完待續……)